她和父母说要结婚,他们倒也没有看不起他们家,他们是读过书的人,说上层人论出身,普通人论能力,不跟别人比,就跟自己较劲。
    “而且,他和如珩不一样,如珩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他从小记性就比同龄人强,老秦不是。”
    提到秦明荃,程娴脸上总有一种柔和的笑意,“他是独生子嘛,他妈妈也没怎么读过书,他靠自己苦读读出来的,然后又一步步打拼到今天。他本来有个更好的工作机会,去帝都,我们那会儿正在考虑要孩子,他二话不说给推掉了。”
    周悦然好羡慕,说:“说得我都想谈恋爱了。”
    向楠问她:“想让我帮你介绍吗?”
    吓得她忙摆手,“我嘴上说说而已,我们公司有个男的追我,还同时吊了好几个其他女同事,给我恶心得,直接拉黑了。”
    程娴说:“在婚姻上,我和如珩观念是一样的,要选择爱情,不愿意将就。”
    向楠点点头,“只是他运气没你好,碰到得太晚了。”
    程娴笑了,“是。”
    周悦然恹恹:“我是造了什么孽,跟一对情侣一对夫妻出来玩。”
    向楠大笑,“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是遍地跑嘛,去随机揪一个。”
    “你以为我是你啊。”周悦然掐她一下,她身上没多少肉可捏,但她怕痒,这是她的命门,一捏就猛地弹开,“夜跑都能找个男朋友。”
    “哦?”程娴这倒是不知道,“夜跑捡个男朋友?”
    捡,向楠被她的说法逗笑,“是啊是啊,这运气不亚于在地上捡张彩票,结果中了五百万。”
    男池离得不远,女士们的笑声成串般,被风送过来。
    秦明荃和程如珩一人占据一边,秦明荃是背对那边的,他回头看看,说:“难怪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真热闹啊。”
    不像他们俩,聊天不疾不徐的,话题也是围绕经济、国际形势,外人来了都得嫌无趣。
    程如珩说:“向楠是这样的,她无论到哪儿都不会太安静。”
    “你这话里倒听着欢喜得很。”秦明荃浅笑着觑他,“不过要是你闷,她也闷,确实没意思。”
    其实很奇怪,似乎只有向楠一个人觉得他很幽默,很有意思。
    只是他偶尔会说说玩笑话,他不会像她那样大开大合地笑,也不喜欢吆三喝四。
    谈恋爱,不可能找到完美契合自己的人,他们其实都在适应彼此的性格,程如珩天生包容性强,多数是他在习惯她的外向和活泼。
    他也很乐意让她闹,反正她闹不出孙悟空那么大的动静。
    程如珩也笑,“你们今年什么时候回去?”
    秦明荃说:“二十九或者二十八吧,年初二再回祁州。”
    过年去谁家,他们俩商量得很好,换着来,今年在你家过年,明年在我家过,毕竟他是独生子。
    而程娴也觉得,父母养她那么多年,本来就很少回老家,春节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总要回去陪陪二老。
    秦明荃又问他:“你呢?要去拜访岳父岳母吗?”
    “去,”程如珩点点头,“到时还要向姐夫你请教经验了。”
    “没什么经验可言,你就用上一颗赤诚的心就够了。”秦明荃拿起一边的浴袍,出水披上,“泡久了头晕,我先上去了。”
    程如珩也准备走时,女池里只剩向楠。估计周悦然和程娴泡够了,就先走了。
    她趴在池边,叫他:“程老师。”
    “别泡太久了,会头晕。”
    “差不多了,”向楠伸出一条水光淋漓的胳膊,“你拉我起来。”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程如珩想到白居易写杨贵妃,不似唐朝盛行的丰腴美,向楠是瘦的,全身骨肉匀停的美感,她穿的是绑带式的,黑色的泳衣。
    他眼微垂,印象中,是有从哪里看到,比基尼被誉为“二十世纪世界服装界最伟大的发明”。
    它似乎已经和“性感”、“清凉”等词脱不了干系。
    她往日里是率性,二十出头的少女,还称得上女孩子。女孩子和性感牵扯上,就有些罪恶了,好比洛丽塔,违背世俗伦理的罪恶。
    但此时此刻,用这个词来形容,又不足以了。
    向楠顺着他的力道,扑到他身上,抱他的腰,“程老师,好看吗?”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刚从温泉出来,她的眼也润润的,蒙上一层早晨六七点的雾气似的。他下意识地揽她的腰,不盈一握。
    附近还有其他的汤池,他们不是在无人区。
    这个姿势,这个视角,危险得摇摇欲坠。
    程如珩捞起一边的她的浴袍,拉起她的手,给她套上袖管,很不解风情地说:“不冷么。”
    “我刚刚发现了,你眼都不眨了。”向楠很为自己的观察力和对他的了解而得意,“你在想什么?”
    程如珩说:“想白居易。”
    向楠:“?”
    你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在你面前你不想,想劳什子白居易?
    程如珩揽她的肩膀,带她往回走,对他来说,她肩还是很窄,轻易一手揽抱。
    “上次你不是说到元稹么?白居易和元稹是多年挚友,坊间流传了很多他们两人的故事,现在似乎有人磕他们的cp?白居易老年很是风流,和元稹一起逛青楼,养家妓,也因此留下不少艳诗。”
    “比如《长恨歌》?”除了正经事,向楠脑子就转得飞快,“好哇你,又开始想入非非。”
    向楠开窍开得早,高中就和周悦然把这首诗最艳的几句拆来分析,最后得出结论:白居易在明目张胆地搞黄色。
    而诗歌最主要的浪漫悲剧色彩,却没给她留下太深的印象。
    程如珩为自己申辩:“是正常联想。”
    “那你为什么不想‘清水出芙蓉’之类的?”
    “那我考考你,下一句是什么?”
    向楠卡壳,以前语文教材里的,现在真记不清了,她又反应过来,“我不管,程老师,你就是衣冠禽兽。”
    “这样才叫禽兽。”程如珩找准她的腰窝,轻轻地一摁,她顿时“呀”地叫起来。
    比起周悦然,亲密无间的男朋友更能知道她的敏感点在哪儿。
    “我错了我错了,程老师您是正人君子,柳下惠再世也没有您坐怀不乱。”
    偏偏他钳着她,让她挣脱不掉,只好频频求饶,“不闹了不闹了,呃哈哈哈,真的很痒,程老师,你再挠我亲你了。”
    她也是知道他的弱点的,假正经。在外面端得再正经,到床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两人相互拿捏,最后达成统一:回去再说。
    至于到时候是谁说了算……
    为了防止有一人落单,他们订了两个房间,三女两男各一个房间。程如珩带向楠进的他和秦明荃的房间,推开浴室的门,他反手带上。
    那一声轻响,像是什么危机的预警。
    她看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他,“唐玄宗因美色误国,程老师,这还没给你当头一棒吗?”
    他钳着她的下巴,吻下去。
    第45章 第四十五阵风
    ◎人生匆匆数十载,总要尽兴而归。◎
    他们的衣物被程如珩整齐地叠放在洗手台上。
    那一大面镜子, 分明是向楠的照妖镜,照得她仪态毕现。美的,丑的, 沉沦的,片刻清醒的。
    浴室里自带混响效果。
    他们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声音, 被放大数倍, 浑浊得不堪入耳。
    程如珩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将掌心贴在她的后颈, 他用了劲, 半握着,再转半掌的距离,就是她的咽喉。
    蛇拿七寸, 他可以在她极乐之际,将她扼死,像那部电影里的一样。
    伸出信子的却是她,微微偏过头去,舌尖轻点, 在他的腕内侧, 勾走几粒咸涩的汗珠。
    然而她的神情, 就像她获得的液体不是汗。
    距离下午泡温泉, 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
    就在半个多小时前, 五个人同坐一桌,向楠和程如珩面对面。在无人可见的桌底,她伸出脚,贴在他的小腿边, 一下下地蹭, 还肆无忌惮地冲他笑:“程老师, 我想吃那个虾,你帮我剥一下。”
    她那个眼神,像是想把他剥了。
    剥鸡蛋那样,敲碎外面的壳,流出澄清的蛋清。
    程如珩面色沉静,不见异常,他戴上一次性手套,耐心地剥出虾肉。
    程娴从未从弟弟那儿得过这样的待遇,调侃两句,她也无法得知,他忍无可忍地夹紧了腿,桎梏住了向楠。
    向楠成了无足的鸟,再怎么扑腾翅膀,也跳不起来。
    程如珩剥出一小碟,蘸上酱汁,夹到她碗里,眼里似在警诫:老实吃饭。
    看到程如珩面不改色吃下一只炭烤扇贝,程娴颇为惊讶:“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吃辣了?”
    他说:“被她带的。”
    程娴越发难以置信,对向楠说:“老秦也吃辣,但我吃不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带也带不动,你好厉害,真的。”
    原本,向楠想挣出来,话题转到她身上,顿时就不动了,说:“主要是程老师迁就我。”
    程娴问:“你总叫如珩老师,是什么情趣吗?”
    “程老师教我尊师重道。”向楠一本正经,程如珩睨她一眼,哪个尊师的学生会这么用脚撩拨他?
    她脸皮多厚啊,信口胡诌:“这是我为了表达对程老师难以言表的尊敬之情。”
    程娴看破不说破,笑说:“嗯,挺好的。”
    大老远跑来,当然不止泡温泉这一项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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