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之纠结了半天,为了让两个妹夫别再相互嫌弃引发家庭矛盾,顾慎之还是说了“雍郡王怕是不能胜任吧,臣认为还是其他几个皇子好。”
    皇帝看了一眼他家四儿子的连襟送过来的折子,又看了一眼立在下头的他家四儿子的大舅哥,第一次深深的陷入了迷茫。
    他家老四是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亲大舅哥和亲连襟都帮着扯他后腿?
    再想想他那四儿子貌似只跟着兄弟们象征性的上了一个折子自荐以后就再也没动静了。
    皇上就是那么一个恶趣味的人,既然你们都不想让老四去,那就让老四接手好了。
    顾悦之原先被下过药,所以自从生了铭哥儿以后就一直没有动静,好容易刚刚又得了次子,雍郡王自然是喜爱的很。
    在加上雍郡王也算是看透了今上喜爱坑儿子的本质,深觉得这看起来是个好差事,但是他爹决定不会不坑儿子的。所以雍郡王只随波逐流上了自荐的折子也就没动静了。
    有这闲工夫跟兄弟们抢一块看着好吃,里头不知道怎么样的肉,还不如在家抱孩子呢。
    还在家里抱孩子,励志要教育好儿子的雍郡王被迫安上一个差事,还是一个其他人梦寐以求的差事。
    雍郡王真的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就算是皇帝对送上门的钱也不会排斥,更何况他也是一个有野心的皇子,但是小钱钱这种东西要拿自己全部的休息时间换就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了。
    雍郡王看了一眼自己出生还在吐泡泡的小儿子,想想自己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看到的不是儿子这张可爱的脸,而是贾赦那个加班狂的脸,雍郡王就真的很想去跟他爹讲,爹,我是真的不想干啊。
    但是,为了小钱钱,还是得忍了。
    就算是雍郡王再想留在京城抱儿子,但是皇命难违,他还是得去扬州跟贾赦聊一聊玻璃,谈一谈未来的规划,顺便学一下技术。
    雍郡王顶着他兄弟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出了京城奔赴扬州,跟工作狂一起去干活。
    雍郡王人还没到,可皇帝派了雍郡王来的邸报却是老早到了。
    贾赦一看是雍郡王,心中mmp之余,还是决定自己先趁着现在有空把玻璃的方子,和策划书一并先做起来,省得很到时候加班。
    扬州这边因为先帝和今上都特别爱下江南玩,倒是也有行宫。不过雍郡王毕竟是皇子,行宫又长久的没住人了。
    因为雍郡王也不是外人,为着讨好上司,省得以后加班,贾赦就把人请家里住了,还特意吩咐收拾了一个不错的客院。
    在这个时代从京城到扬州,也没什么高铁飞机的,几个小时足矣,只能走陆路坐马车,或者是做水路,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下江南。
    虽说这时节正是顺风的季节,沿着京杭大运河坐船也便宜,但是来来回回也已经过去一两个月了。
    这些时间足够贾赦鼓捣出不少的玻璃来了,这暂时没人接手,贾赦也不能立时倒腾了出去卖,可不是只能装饰了自个家了么。
    所以雍郡王看到的就是,贾赦他们家连给他住的客房的窗户都换成了玻璃的,不仅如此,这个败家子为了讨好他媳妇还在他们家的花园子里建了个玻璃花房。
    要不是知道贾赦得了做玻璃的方子,雍郡王都快以为贾赦在扬州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了。别说是他的雍郡王府了,就连皇宫都没敢这么奢侈的。
    等进了屋子,雍郡王又看到房间里还摆了一块大幅等身的镜子,雍郡王更不免在心里骂奢侈了。
    玻璃都做出来了,对贾赦这种发明创造小能手,镜子也就没什么难的了。
    可雍郡王不知道啊,在他看来,镜子和玻璃又是两个不同概念的东西了。你想想,十年以后宝玉房里有个大镜子都是件稀罕物件,更何况在口岸封闭的现在。现在普通人家用的都是铜镜,富贵点的就往铜镜上雕刻一些花鸟鱼虫的,再镶嵌点红蓝绿宝。
    最富贵的也不过是有个靶镜,那不过巴掌打小,可因为照的清晰在京城也能炒出天价来。
    这么大的一面镜子,雍郡王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贾赦是我的连襟,他媳妇是我媳妇的亲妹子,我要敢弹劾他,我媳妇肯定跟我没完”才按耐住了自己蠢蠢欲动想到写奏折弹劾贾赦的冲动。
    贾赦见雍郡王盯着镜子看,还乐颠颠的指着镜子打算给雍郡王上一堂化学课,他平常虽不善言谈,但是一遇到这种学术性的问题能滔滔不绝的讲上半天。
    “这镜子看着是个稀罕物,可是有了玻璃制作起来也挺方便的,就是银镜反应,硝酸银溶液……”
    雍郡王听了半天,他也不懂什么是硝酸银,什么是氢氧化钠的,只听明白了这镜子是往玻璃上渡了一层银子。
    难怪这玻璃卖得这么贵,原来是银子做的?不过听这贾赦的意思不是把银子直接融到玻璃上?
    第84章
    贾赦是个好为人师的, 他见雍郡王听着他讲还能时不时的皱着眉头思索一下, 讲的越发起劲了。从银镜反应开始发散,讲到硝酸银, 最后又讲到了玻璃的制作过程。
    天晓得, 雍郡王下午到的扬州, 午膳也不过是在船上将就了一顿。他这次出门得急,也没在途中的城镇补给点什么。这一路上除了从京中带出来的, 也就只能就地取材了。
    雍郡王吃了这么久的鱼, 吃的整个人都觉得有一股鱼腥味。好容易到了扬州, 还想着至少贾赦作为扬州知府,又是他的连襟总得好好招待他一顿吧。
    这招待是招待了,叽叽歪歪的给他讲了半天不知道什么的东西。轻羊?这羊还有轻的?话说这烤羊肉还是挺好吃的,还有蒸羊羔还不错。
    雍郡王看了一眼还在滔滔不绝的贾赦, 心里不免想到, 这人都已经快讲了一个时辰了,难道喉咙不难受?果然是个工作狂。
    但是他不是只是来负责玻璃以后的工作的么?玻璃到底是怎么制出来的他真的不用知道。
    雍郡王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 决定快刀斩乱麻, 先把贾恩侯这个工作狂制住才好“恩候啊, 这些倒不是紧要的,我倒是想问问你对这项产业日后有什么打算?”
    雍郡王为了显示他真得不是饿了, 而是急切的想知道以后的发展, 还故作镇定的叩了叩窗户上的玻璃。
    贾赦心想着, 这雍郡王和清朝加班猝死的雍正皇帝越发像了, 还好, 他早就有准备。
    “那就请王爷到书房详谈了。”觉得自己料事如神的贾赦乐滋滋的请雍郡王去他的书房聊一聊,他的策划书什么的都在书房放着呢。
    雍郡王深深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坑里,但是,作为一个皇子,总要比臣下们身先士卒的,雍郡王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让他说不出他已经饿了,明天再详谈这种话。
    贾赦的书房离给雍郡王准备客房并不远,贾赦便一路引着雍郡王往书房走去。
    这年头写字用的都是毛笔,也没什么0.35的针管头水笔啥的,这就导致了一张纸上也写不了多少字。
    但是,贾赦的策划书还融合了现代的一些营销知识,所以,贾赦的策划书写了五千字不止。
    雍郡王眼睁睁的看着贾赦拿出一匣子的写的满满的纸来,强行压住了自己想拔腿就走的想法,深呼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我是个皇子,要有皇家的体面。”
    “王爷您看,臣的想法是这样的,我们把京城作为玻璃的产地,每省设销售商,省下又可以设各个府销售商,按时派人把玻璃送到各地去。”
    “为了不使销售商们哄抬价格,我们可以设定玻璃的全国统一价。”
    贾赦的情商之低,世所罕见,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这位皇子,堂堂雍郡王已经饿的直捂肚子了,只滔滔不绝的讲着他对玻璃销售的看法。
    这玻璃的利润可是要分给他两成的,对这玻璃的销售贾赦自然上心。
    然而,雍郡王的肚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皇子的肚子,诚实的发出了饥饿的呐喊。
    “咕~”
    ***
    既然玻璃这门产业总管的人已经选好了,并且已经到位了,那么其他人呢?雍郡王和贾赦两个人吃肉,好歹也得给别人口汤喝不是。
    留在京城负责羡慕嫉妒恨的几位皇子,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自个爹为什么平白把这么大块肉分给老四的原因。最后只得出了个大概是扶贫的原因。
    毕竟扒开还在宫里头住着的六皇子不提,成年皇子里也就四皇子的势力最小了。也是,想想他逮谁弹劾谁的破性子,谁乐意冒着被姻亲们嫌弃的风险去投靠雍郡王。
    但毕竟好歹不是被老大(老三,老五)得去了这个差事,几位皇子也想得开。
    既然自己是没份在这个肥肉上咬一口了,那喝汤总该轮到他们了吧。皇子们到了这时候,谁手底下没几个经商的门人。
    雍郡王和贾赦打算在各省府设销售商这个风声早就传遍了,门人们无论是为了小钱钱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都早早的跑去跟自己的主子讨主意了。
    “据闻玻璃是门赚钱的买卖,小的也不想赚什么大钱,xx省的销售商能不能让雍王爷通融一下,让小的去。”
    商人们挣了钱,自然是有一大部分会到皇子们手中的,皇子们自然也是对这事上心。
    但是说实话,他们同这老四的交情真不咋地。小的时候是四皇子的生母位份低,养母又想着自己生个孩子,宫里难免踩高捧低的。
    等大家都娶妻生子封王出宫开府,四皇子突然御史附身了,最爱弹劾臣子了。这哪个皇子敢跟四皇子关系好,这怕是要寒了跟随自己的臣下的心吧。
    这会儿临时要去跟老四套个近乎,得到个好位置还真有些难。换成自己,平时老是个自己挖坑的兄弟来自己手底下争肉吃,自己怕是也不同意吧。
    更何况,雍郡王还在扬州呢,你这要套近乎也鞭长莫及啊。不然,吩咐了自家王妃去搞搞夫人外交?
    皇子们还想着要怎么去雍郡王手底下争肉吃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行动了。
    王家原先就是专门管接待外国人的,所以洋人们带过来的东西他们家也拿了不少,还私底下换过不少的钱,这自然是知道这玻璃能赚大钱的。
    本朝虽然还有个为官者不能经商的规定,可王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当上官的。比如王氏的亲大哥,王家的嫡长子王子胜。
    王子胜算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了,吃喝嫖赌样样都十分精通,就是对读书一窍不通。你说要是读书不好,还能放到军营里锻炼?
    王子胜他弟王子腾倒是就走得这条路线,现如今也是千总了。可王子胜早就被他祖母给惯坏了,哪里受得了军营里的时候,到如今也就是文不成武不就的。
    眼见的王子胜扛不起作为嫡长子甚至是未来家主的责任,二儿子又是一个好苗子,这王家这么多年的基业也不能断送在他手里,王鑫便想着要把王家交到王子腾手里。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让明明是嫡长子的王子胜只得写次子该得的东西?更何况王子胜除了吃喝嫖赌,其他也没些能养家的营生,总不能放任儿子就这么下去吧。
    正巧,有了玻璃这个事情。
    王鑫也在关海禁前掌管过一时间的接待洋人的工作,在他心里,玻璃这买卖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哪怕王子胜什么都不会,可不是还有掌柜么?
    王鑫便想着去求贾家,拿下金陵那地销售商的位子,王鑫本来也就怕王子胜太纨绔,在京城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要是把王子胜打发到了金陵,王家作为金陵的地头蛇,完全可以让王子胜横着走。又有这稳赚不赔的买卖在手,王子胜吃喝嫖赌的钱也有了。
    王家有一面原先从洋人那里得的等身的穿衣镜,原本是拿来做传家之物的,那镜子只拿四面雕空的板壁嵌在中间。
    看贾赦既能研制出玻璃这种西洋物品,王鑫便想着贾赦必是极喜欢这种西洋物件的,便拿这来做敲门砖。
    王鑫毕竟是跟贾代善一个辈分的拉不下脸子,向一个小辈求情。更何况,贾赦又在扬州,这镜子可是个矫情的物件,送过去也得花上不小的精力,这一路过去,怕是谁都知道他王鑫给贾赦送礼了。
    这不,大闺女不就是嫁到了贾家,成了贾赦的弟媳妇么,王鑫便让他夫人把这镜子给王氏送去,让王氏以贾家的名义送到贾赦那里去。
    王鑫什么都算到了,唯独没算到他闺女是什么性子。
    王氏本来在闺阁里就跟她大哥的关系不怎么好,正好,王太太送过来的时候,被来串门的陈氏看到了。
    陈氏如今跟王氏的关系十分好,都是一起求子求出来的情分。陈氏一直想有个能顶立门户的儿子,而王氏虽然已经有了贾珠。
    可谁叫身子骨比她弱上千万倍的贾敏都一年抱两了,争强好胜的王氏自然是不能服输。
    正好,隔壁的也想求子,两个人想出门去庙里拜个菩萨也有伴了。正好陈氏可以抱怨一下贾敬和朱氏,王氏可以抱怨一下贾赦和顾悕之,连一起说坏话的小伙伴都找好了。
    陈氏见到这镜子还略带酸的夸了几句“毕竟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瞧瞧这摆件,寻常人家可不能有。”
    王氏向来以自己出生豪富的王家为荣,这都被人夸过了,在转手送出去,岂不是掉面子?更何况,要是送到了陈氏接触不到的人家,还可以说是碎了。可送到了贾赦和顾悕之的手里,他们又是迟早要回来的,这不是忒丢份子了。
    更何况,王氏跟顾悕之多有不对付,让她去求顾悕之,那简直就是把她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了。
    然后王氏的宝贝儿子贾珠对这镜子的喜爱,成了压倒王氏想把镜子送出去的最后一根稻草。
    毕竟是嫁出去了的闺女,不听娘家爹娘的话也是常有的事情。
    然而,王氏就是那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不仅偷偷收了娘家用来送人的东西,还拿出来显摆了。
    王家早些年也不过是泥腿子,先祖也过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为此王家发迹以后,最喜金银珠宝等物。
    而且当年因为战乱,很多穷苦百姓都吃不上饭,王家先祖为了一袋未脱粒的大米,把亲闺女给卖出去换粮了。
    等发迹以后却是百般也寻不到当年被卖掉的闺女,只能移情给了家中的其他女儿。又听说过贵族人家都有个富养女儿的规矩,所以王家对家里的女儿是真的娇养的很。
    王氏平日里跟丫鬟们闲磕牙的时候最喜欢说的就是,我在我们王家的时候如何如何,我们王家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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