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琰觉得有些乏了,让季子修继续给顾临远出主意,自己打着呵欠起身准备进里屋歇息,顾临远却把他拦了下来。

    “不瞒洛公子,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你们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顾临远从洛琰那里拿到易容粉后,心里记挂着南宫笑,便急着赶了回去。

    路过全福客栈时,他走进去和陈掌柜的打了声招呼。南宫死而复生的第一天他便告诉了陈掌柜,陈掌柜知道他想和南宫重新开始,便尽量少去看他,免得他看见自己就想起来全福客栈拿烽火令出去砍人的日子。

    “这世上已经没有南宫笑,只有肖穆之了。”陈掌柜拍了拍顾临远的肩膀,“你二人已拜过堂,成过亲,从今往后我便把他托付给你了,待他好一点,别让他再出去杀人。”

    南宫笑死了,就让他永远死了罢。如今南宫笑已经不是那个看见别人死、脸上还能露出笑的杀人狂魔,而是懂书画、恋音律,心里只放着顾临远一个人的肖穆之。顾临远这样想着,心里顿时如拨云见雾一般,不再纠结于此南宫笑非彼南宫笑的问题了。

    客栈的伙计在不远处给客人倒茶,眼神不时往他们那里巡梭,他故意不小心把茶水倒过量,溅到了客人身上,他一边赔罪一边弯下腰给客人擦衣服,悄悄递给客人一张纸条,那上面是他跟踪陈掌柜,找到的南宫笑现在的住处。客人掏出一个钱袋,丢到他手上,他忙不迭藏进衣服里,一看柜台那边,并没有注意到他二人的异样。

    顾临远要离开客栈前,陈掌柜执意要给他银子,他坚决不收,最后推得没法便道:“银子就不收了,穆之还惦记着上次您带过去的竹叶青,不如陈叔再多给几坛?”

    陈叔忙道好,又让后厨准备了两只烤鸡,让顾临远一并带回去给肖穆之解馋。

    顾临远左右两手提得满满当当,嘴里哼着肖穆之今早拿他的骤音胡乱弾的曲子。走到家附近,却觉得十分诡异,四周静谧无声,换作平日这个时候,街坊邻里应该正热热闹闹地吃饭,而此时却几乎听不到一声声响,每一家的家门都紧紧闭着。

    有个小孩扒着窗子偷偷看他,他刚想过去问个究竟,他的娘亲赶紧把他从窗边抱了下来。带着惊惧的目光看了顾临远一眼,把窗户紧紧阖上了。

    有种不祥的预感在顾临远心中蔓延开了,他几乎可以断定,一定是肖穆之在家里出事了!

    他三步化作一步冲进了家门,果然没在房里找到肖穆之,正想去后院找找,却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气从身后扑倒在地。

    “嘿嘿,逮着你了!”

    顾临远松了口气,这是穆之的声音,他转过身正想问肖穆之刚刚在做些什么,却被眼前看到的人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只见肖穆之脸上、手上、腿上,都沾满了尘土,尘土之间还混杂着血渍。旁边放着一个包裹,鼓鼓圆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初见时那样,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的眼神——这不是肖穆之,是南宫笑!

    “小黛鸢,你骗得我好苦啊。”南宫笑躬身伏到顾临远耳边,在他身边轻声说道,“骗我你是女子也就算了,我南宫笑向来不循常理,你是男儿又如何,只要你我心意相通,便照样能在一起。可是,你居然又骗我,说我叫肖穆之,你是我的相公,我还就这么信了你。”

    “南宫,你听我说……”

    “不!你听我说。”南宫笑伸出手指堵住了顾临远的嘴,“不过,我不会怪你。毕竟你真心真意对我好,我是看在眼里的。从未有人如你这般对我……所以,有人要带你走,我是绝对不准的。”

    说着他提起旁边的包裹,放到顾临远胸前,将包裹上的结解开,一个血迹模糊的头颅出现在顾临远面前。

    顾临远强忍呕吐之意,仔细辨识了那头颅的主人,认出之后抱住那颗头颅,嚎啕大哭。

    头颅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教他琴艺的师父,也是他除了已故的娘亲之外最尊敬的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给他的东西比顾问松给他的还要多得多。

    顾临远要下山之前,把自己下山是要和南宫笑私奔而非要去杀他的事告诉了师父。师父极力反对,说南宫笑不值得他这么做,还以断绝师徒关系威胁他。可当时他觉得南宫笑只是缺少一个在他身边引导他、疼惜他的人,所以不顾师父的话,执意下山来找南宫笑。

    他以为他做到了,他以为南宫笑即使恢复了记忆,还是会乖乖待在他身边,从此洗心革面,不再为祸人间。

    望着眼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知所措的南宫笑,顾临远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想,他也许从未没爱过南宫笑,他爱的是肖穆之,他爱的是在信中那个既绘得出万里江山、又触得到万物生灵的肖穆之。可惜,那个肖穆之是假的,南宫笑才是真的。

    顾临远笑了笑,擦去脸上的泪,摸了摸南宫笑的脸:“你看,你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快去洗洗,我还给你带了全福客栈的竹叶青和烤鸡呢。”

    “你,真的没事?”南宫笑指了指那个头颅,“此人是谁?他说要我把你交出来,否则便要杀了我,我便先下手为强了,也来不及问他。”

    顾临远摇摇头:“不认识,我是被你吓哭的。”

    “哦……”

    南宫笑不再多问,从顾临远身上爬了起来,嘴里叨叨着“烤鸡、烤鸡”,乐呵呵地往池塘方向去了。

    晚饭过后,南宫笑又抓着顾临远问了好些过去的事,他大部分都记起来了,就是泡毒缸那段记得不太清楚。还信誓旦旦的说,有朝一日,定要让洛琰那小贱人也尝尝泡在毒缸里的滋味。

    顾临远只是木讷地听着他说,他问便答,不问便一言不发,南宫笑觉得没趣,干脆抱着顾临远滚到床上,在床上撩拨起他来。见他半点兴致没有,自己却硬得难受,南宫笑赌气地转过身,自己解决了。

    过了一会又转了回来,抱着顾临远亲了又亲,亲着亲着便睡着了。

    顾临远看着南宫笑毫不设防的睡颜,心里似乎有一棵藤蔓正疯狂地生长着。那棵藤蔓破开了困住他的泥土,破开了重重阻碍,甚至越过了他曾经钟情的那棵美艳绝伦的蓟草,他翻山越岭、披荆斩棘,为的只是将藤蔓延伸到一个遥远、隐蔽、无人知晓的净土,那里是原来那棵蓟草的种子重新扎根发芽的地方,蓟草的嫩芽从土里冒出一个头,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崭新的,没有一丝血腥和疯狂的,即使这只是他为肖穆之编造的一个梦,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让它破灭,包括南宫笑。

    他小心翼翼地抽身下床,从柜子里取出骤音。轻抚琴弦,一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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