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呼啸,头顶的云飘来飘去,当空的太阳忽明忽暗,懒懒散着暖气,远处的山被乌云遮盖。
    木若藏在鞋里的脚趾用力蜷曲,小腿轻轻摇摆,捏了捏怀中布达的耳朵。
    软软的。
    “你知道蓝胡子的故事吗?”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她,眉色温和。
    “听说最开始的原型是一位法国元帅,一个很有军事才华和人格魅力的人,但他被俘退隐后,开始虐童,同时伴随残忍的性暴力。当然,这些有没有人诬陷,是不是真相都不重要,大多数人能记得的,是那个流传至今的童话。”
    风中女孩声音轻柔,她并不急躁,只是慢慢讲着故事。
    “蓝胡子是个很富裕的古老贵族,钱权名利,几乎俗世中所有令人艳羡的东西,他都有了。对外界来说他很神秘,有人说他不再年轻却依然英俊,有人说他不但年迈且样貌丑陋,无论如何,人们知道他有个令人一眼难忘的特点,就是那把蜷曲的湛蓝胡子。”
    “他娶过很多个漂亮的妻子,每一个身上都有曾深深吸引他的地方,他那么热烈地爱过她们,但到最后,每一段爱情都在暴力血腥中结束。”
    男人一直没说话,静静听她讲着。
    像山中的清风在对湖面悄悄讲话,漾起一阵涟漪。
    “有人嘲弄那些女人爱慕虚荣,在得到一切后却又经不住诱惑,打开了那扇偷尝禁爱的红色房门;也有人恶心蓝胡子的专制独裁,明明因为玫瑰的自然和与众不同把她藏进城堡,却不准她再绽放肆意的芳香。”
    “你知道谁错了吗?”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怀中的布达蹭了蹭她的手。
    男人还是静默着,只听她讲。
    “谁都没有错”,木若笑,“城堡囚禁了玫瑰,也保护了她。玫瑰带给过蓝胡子幸福和快乐,却也用最痛的方式背叛了他。”
    “何况,进城堡是玫瑰自愿的,打开红门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蓝胡子性格有缺陷,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偏执人格,但他也不过只想抓住那一丝动心,给漫长枯燥的生活添一抹喜色,尽管可能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
    “他们只是做了自己当时最想做的事”,她摸了摸蹭她手的小家伙,又说,“人就应该这样,现在最想做什么,就立马去做,因为一旦过了那个点,过了那阵冲动和兴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做那件事了。”
    “生命不应该有那么多遗憾”,她说。
    “可是邬川。”
    女孩终于抬头,看他的眼睛,眸色清澈,嘴唇还有些红肿。
    是被他刚才吻的。
    “我不想。”
    她不想。
    “我不想这样”,她看他,眼神并无任何躲避,那么的明亮。
    “对于……这些关系,对于性和爱,现在,我不想”,她轻轻咬了咬下唇,手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捏紧了衣裳,有那么一瞬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她应该说清楚。
    没有必要的暧昧,不该继续存在。
    至少现在,不可以。
    在错的时空错乱,是大忌。
    她的路,都还没有开始。
    情爱之前,应先立于世。
    她讨厌对自己人生失去掌控的迷茫感。
    轻叹一声,男人启唇,嗓音低醇,“抱歉,今天是我唐突了。”
    女孩笑,“我也没有拒绝你。”
    片刻,他想问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远山青黛,乌云飘向这边,遮住了原本明亮的日光。
    有点冷,木若抱紧了怀里的狗狗,和它互相取暖。
    一阵沉默。
    “先回车里吧,快下雨了。”
    男人似乎轻轻叹了气,扶她从树枝上跳下来。
    “可是洛雨他们……”
    “芦苇荡那边离这里还有一段路,我们恐怕还没走过去雨就要下了。”
    女孩伸长脖子往那个方向看了看,又抬头看看阴沉的天空,有些不太放心。
    “可是……”
    “放心吧,那边还有个木屋,不会淋着人。”
    “那我先给他们打个电话,看他们是回车里还是怎样。”
    女孩说着从包里摸出了手机,打给洛雨。
    良久,久到电话那头开始播报起人工语音。
    没有人接。
    木若又给周清海打。
    还是没有人接。
    有东西落在木若额头,湿润润的。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邬川拉着往回走,顺势怀里一空。
    布达也被人抱走了。
    十指交缠。
    雨点啪啪啪啪接连落下。
    哗啦啦的雨声清脆,在林间回荡,山雾四起。
    金色森林,黄沙白雪,少年拉着女孩的手,怀里还捞了条狗。
    没有伞,他们在雨里奔跑。
    白衣玄影。
    她在笑。
    他也在笑。
    空旷的荒野山林,无人打扰。
    岁月似乎从未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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