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灾持续了十来日,村民们都拥挤在山间小院中,后面还陆续有邻村的流民也到了这里暂避兵王修仙传。

    阿凝虽也历过些大灾小难的,可从未和百姓难民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里面有不少人的家人,说是被大水冲走了,不知是死是活。大家都蓬头垢面、饥肠辘辘的,小小的一碗粥都能让他们红了眼睛地抢夺。这种场面对于她无疑是震撼的,她只能竭尽所能地帮助他们。

    难民所吃所用,阿凝都是尽力满足,即便她院中存粮再多,也经不住这许多人消耗。仓库里除了米粮之外,还有衣裳、被褥以及各种药材,几乎都用了出去。她还把尚未开放的房间都收拾了一番,最后只留下自己的卧房和书房,别的都向百姓们敞开了大门。

    存粮无多,阿凝自己也开始喝粥,她是吃尽山珍海味的人,对此竟也能安之若素。云含章作为一个旁观者,在被困的十几日里,对阿凝的认知愈多,心中对她便越钦佩。在拜师一事上,也表现出超乎异常的毅力和决心。不管阿凝做什么,他都跟上跟下地伺候着,丝毫没有先前的大少爷脾气。阿凝婉拒了无数次都没用,加之现在她身边的确缺少人手,便也罢了。

    这日清晨,阿凝在书房中画画,云含章一如往常地厚着脸在旁边给她磨墨。

    “先生,您这用的是欧阳先生的手法吧?但是在欧阳先生飘逸清新的风格上添了几分现实感,别出新意啊。”

    阿凝抬眼,见他变得明显瘦削而蜡黄的面色,想到他这些日子白日跟着自己喝粥,晚上跟着难民一样在外面打地铺,心中多少有些感动,便点头道:“我小时候还拜过别的先生,所以手法并不尽像欧阳先生的。”

    云含章颇有兴致,“哦?那又是哪位先生?”

    阿凝滞了滞,“这跟你没关系。”那时候赵子熙之名多么鼎盛,现在……天下没有人敢唤当今皇上的字。

    二人正说着,外头忽然响起异样的喧哗,门板“砰砰”地响着,几个难民情绪颇为激动地正拿着木板撞门。

    阿凝吓了一跳,云含章当先走出来,“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几个人脸红包子粗的,为首的还拿着一块不知从哪儿拆过来的木板示威,当先骂道:“我们百姓都食不果腹,你们这些有钱人还有兴致画画?今日突然断了我们的粥,明日是不是要把我们赶出去了?!”

    原来仓库中已没多少粮食,锦环特意给阿凝留下了一点,剩余的只够今日半锅粥了。这些难民日日就盼着这碗粥,这会儿断了,就忽然激动起来。

    云含章怒道:“我们先生收留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米粮现在都吃完了,你们不止不知恩典,还敢如此放肆?!还有没有良心了?”

    “放屁!”另一个人大声说着,还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刚才还看见有人端了一碗粥进这屋,米粮吃完了?你骗鬼呢!”

    这几个闹事的人都并非溪水村的,而是别处过来的难民,所以对阿凝并没多少尊敬。

    云含章也是少年意气,双方交涉下,只是吵得越来越厉害罢了。几个人挥舞着家伙想撞开门,说是要看看里面有没有粮食,云含章双拳难敌四手,阿凝走出来时,刚巧就有一记木头朝她这边砸过来!

    只不过疼痛并没有落在她身上。云含章反身扑在了她身上,用背部承受了他们所有的攻击。

    阿凝吓坏了,抬头,惊惶的眼睛正对上云含章纯粹而坚定的目光。

    他闷哼一声,嘴边溢出血来,低声道:“先生,你快回屋里去。”

    第155章 骤雨歇

    了解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有时候只要那么一瞬间僵尸公主。

    这日后来,锦环带了几个侍卫及时敢来,阻止了那几个疯狂的难民,但云含章还是受了重伤,阿凝一直被他护着,并没有什么事。

    他躺在地上时,眼睛里还含着笑意,“真好,先生,这下你定要收我了。”

    阿凝取出手帕给他擦了唇边的血迹,低声道:“我收就是了。等你养好了伤,就来这里找我吧。”

    云府的人早就到了这里,只是云含章一直不愿意走罢了。阿凝目送着云府的人离开,撑着伞静静立在山头上,望着眼前的连绵雨幕发了一会儿呆。

    烟雨朦胧,青山湿遍,一阵阵凉风袭来,吹得她雪白的裙子飞扬起来。

    安静而恬然的地方,美则美矣,可……她在乎的人不在这里,这里终究不属于她。在云含章抱着她的刹那,她脑中闪现的却是过往赵琰无数次护着她的画面。

    或许,她应该回去了。人生不过数十载,经不起虚掷。这些日子她也看了不少生离死别,若是等到死别了才想到去珍惜,只怕悔之晚矣。她叹口气,抬眼望着迷蒙的天空,喃喃道:“大姐姐,原谅我。”

    原想着待洪水退了就离开这里,可洪水还没退,阿凝就再次病倒了。跟上回在峨眉山上一样,烧得迷迷糊糊人事不知的。事实上,从峨眉山上下来,她的病就没好全过,只是时好时坏而已。

    锦环照着先前薛临涧给的方子给阿凝连夜熬药,却怎么都喂不进去。最后她把药碗往旁边一放,转身跑出门,躲在一处隐蔽的树荫下哭了起来。

    长时间的压抑和紧张似乎找到一个发泄口,她哭了许久,也没注意到有一个侍卫一直在不远处立着。待她哭完后,他才走过来。

    锦环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见是肖五,才放下心来。肖五是荣寰手下侍卫中身手最好的之一,以前也跟过阿凝一段时间的。这回阿凝离京,他便派到阿凝身边了,这些日子以来,跟锦环已经混得很熟。

    “你别担心,主子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会醒过来的。”肖五低声道。

    锦环继续啜泣着,没有吱声儿。

    肖五又道:“前几日主子就让我们在山上搭些帐篷,以容纳难民,现在已经快搭好了,我们把难民转移出去,这里就可以跟以前一样清净。补给的米粮和药材也都在路上了,明日一早就能送到。”

    锦环抹了眼泪,“我知道。可是,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肖五道:“主子身边保护的人从来就不少,你不必有这么大压力。对不起,这次,是我也没想到那些难民会忽然闹事,才疏于防范,让你受惊了。”

    男子大约没跟姑娘家道过歉,说个对不起也能红了脸。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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