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现在裴邢在干嘛,要是他知道她怀孕了,肯定会十分的开心。
    ****
    在千里之外的裴邢今天下午刚刚演习结束从丛林里出来,下午他们睡了一觉,这会儿天黑了,他们洗漱好了,也该去参加团部给举办的庆功宴了。
    他们驻扎的地方是草原的边缘,搭了一顶顶白色的帐篷,徐院长所在的指挥部被所有帐篷围在中间,裴邢呼噜呼噜头上的水珠,迈步朝那儿走去。
    指挥部的门大开着,蒙古包中央的地方摆着一个乒乓台大小的沙盘,上面的沙堆上面插着红色蓝色的三角小旗。
    墙上挂着地图,地图下面是几张办公桌子。
    裴邢喊了声报告敬了礼,徐团长朝他招手,裴邢到廖声的身边去站定,徐团长开始讲话了。
    第63章
    当晚炊事班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鸡鸭鱼肉样样都有,风餐露宿了十天的战士们美美的吃了一顿,期间还一人给了一瓶啤酒。有了这瓶酒,大家都疯了,有几个调皮的新兵甚至将啤酒摇起泡, 一打开啤酒就喷出来了,就跟电视里开香槟庆祝一样, 把气氛炒到最高潮。
    作为三营最高指挥官,也是这次演习的头号功臣, 裴邢看着士兵们狂欢完, 站起来举起酒瓶:“来,喝一个。”
    战士们齐齐举杯, 刚刚玩过头把啤酒整没了的士兵没酒了,上手去抢旁边的,旁边的士兵当然不能让,两人便你来我往的过招起来,到最后直接到了场地中央表演去了。
    狂欢过后士兵们主动将草原上的散落的垃圾打理好, 留下巡逻的人,其余的便都回宿舍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军号声响起,裴刑一个翻身从行军床上下起来, 他宿舍的战友也相继起床了。
    他们只是简单的洗漱过后将帐篷收起, 就像来时的那样坐上车往回赶, 该得的荣誉都得了, 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从比赛场地到平安县的驻地需要四个多小时,他们天刚亮就出发,在比赛场地时天还好好的,可走到一半便开始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从滴雨滴子到瓢盆大雨,路上地滑,他们走得也越来越慢。路途中经过几个放学回家的小孩儿,他们似乎也没想到会下雨并没有带雨伞,一个个的把书包放在头顶上飞快地奔跑着,路边的树下他们不敢躲,怕打雷打着。
    徐团长对着对讲机讲了两句话,靠近孩子的那辆军卡停了下来,从后面的车厢跳下来两个士兵,和小孩儿们沟通了两句话以后将小孩儿们一个个的送上车,车上的士兵们解开背囊,拿了毛巾给几个小孩儿擦头发。
    几个小孩儿儿有些拘谨,他们这是第一次见到活的解放军,以往他们也就在电视电影收音机里听过。
    这辆车里的士兵们都才十七八岁,正是健谈的时候,一路上对几个小孩儿也十分的关心,渐渐地,小孩儿们也就放开了,问了他们许多问题,兵哥哥们都一一回答了。
    车子走了十分钟,到了小孩儿们的村庄口,士兵们将小孩儿抱下车又跳回去,笑着朝小孩儿们挥挥手。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忽然朝他们敬了少先队员礼。
    车上的士兵们愣了愣,然后努力将自己的身子站直,回了小男孩儿一个军礼,车被开走了,走出去了好久,两个负责放下孩子的士兵才坐下,原本闹哄哄的车上此时也安静了下来。
    坐在最外面的士兵心里暖烘烘的,暖得让他的眼眶也热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道:“到了今天,到了现在,我才明白我来当兵的意义。”
    士兵们都没说话,不一会儿,车厢里传出一阵阵的歌声,他们唱的是当兵的人,前后几辆车里的士兵也不甘示弱,不一会儿便发展成了大合唱。
    裴邢将伸出窗外的脑袋拿回来,笑着骂道:“这帮小崽子还是不够累。”
    廖声将头靠在车门上闭目养神:“得了吧,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帮助老百姓得到那声谢谢解放军的时候你还哭了呢,现在的这些小年轻比你可有出息多了。”
    廖声和裴刑搭档多年,可以说是比裴邢的爹妈都比了解裴邢,裴邢的那些个黑历史是一抓一大把的。年轻的时候两人在一起还会聊聊什么理想抱负之类的,到了现在,他们的理想抱负都聊得差不多了,每天在一起聊天的主要内容也就只剩下互相揭短了。
    “说得好像你多淡定似的,当我不知道你晚上多绕着操场跑了好几圈?”裴邢反驳。
    “我那是锻炼身体,怎么着也比你哭鼻子强啊。”
    “可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他俩还在车里抬杠,前面开车的小秦同志没憋住笑了。要说汽车班的这些战友最喜欢载谁,三营长和三营教导员是排在头一位,原因无他,载了他俩,一路上不管走多远都不会无聊,裴营长和廖指导员总能找到一个方面然后互相损。
    在一片轻松祥和中,部队回到了营地,将士兵安顿好后,裴邢没回家,直接去了镇上。
    离家半个月,他想他媳妇儿了。
    裴邢到何若初店里的时候何若初正像大熊猫一样坐在吧台上面无所事事,面前还搁着一杯牛奶,这牛奶是从店里的牛奶店买的,他们家的奶都是草原上的奶牛挤出来的再高温杀菌过的,味道不咋地,但是营养价值杠杠的。
    文具店的老板娘就每天都从他家订奶给孩子喝,在何若初怀孕也后她就推荐给何若初了。这家奶店每天早上都送,一份是半斤,用玻璃瓶装着,每个瓶子押金五块钱。
    何大姐和张二柱在店里忙活,何大姐现在对蒸菜应该怎么配比的事儿也很熟悉了,她配出来的菜和何若初的菜虽然味道差了点,但是过年过节在家里做给男人孩子吃也能得到极大的赞赏了。
    何若初看着外面的雨幕百无聊赖,她现在只希望雨快点停,不然下着雨一会儿送餐的时间肯定就得晚。
    裴邢就是这么闯进何若初的视线的,他抻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身上穿着看不出是脏还是干净的作训服,脚下的军靴踏在向下流的水中,溅起一层层的水花。不知道怎么的,何若初忽然就想起去年裴邢提着两条鱼冒着雨去他家的样子。
    裴邢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媳妇儿傻兮兮的,他几步跨上台阶走进店,将雨伞合上靠在门外的墙边,伸手捏捏自家媳妇儿脸上的嫩肉:“咋了,好久不见你男人,看傻了?”
    裴邢的手很凉,冰的何若初一个激灵,身体反应快过意识反应,啪地一声,何若初就将裴邢的手给拍了下来:“谁想你了,净扯淡,啥时候回来的啊?”
    来平安县待得久了,何若初日常交流的口语也和这边差不多了,说得最多的就是瞎扯淡这句话,裴邢第一次听这话时他差点没被何若初噎死。
    裴邢也不恼,久别重逢,他觉得何若初咋样都是可爱的,连爆出口的样子都让他心醉,他拿个凳子坐到吧台边,端起何若初没喝的牛奶喝了一口,没啥味儿,又将牛奶放回原地:“这不想你了吗?我们刚刚回来。你现在咋喝这个牛奶了?味儿可真差。”
    何若初朝她翻个白眼:“要不是为了你孩子,谁愿意喝这个?我想放点茶进去跟着煮添点味儿何大姐他们都不让我添。”
    裴邢点点头:“奶茶挺好喝的,你想喝……”话还没说完,裴邢忽然感觉不对劲儿,他猛地抬头:“你刚刚说的啥玩意儿?我的孩子?”
    何若初一巴掌就过去了:“你的孩子才是玩意儿。”这话说出来何若初想给自己一巴掌。
    她也是气糊涂了,裴邢的孩子不就是她的孩子吗?都说一孕傻三年,这么快就开始了?想到她以后会更傻,何若初瑟瑟发抖。
    裴邢直接被震成傻子了,他呆呆地坐着,何若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是了,在她提议过两年再生孩子的时候裴邢并没有反对,还很赞成。现在她意外怀孕上了她自己还纳闷了好久呢,她怀孕这么些天了,从来没想过裴邢会不喜欢她肚里的孩子。
    现在裴邢露出这副表情,肯定是不喜欢了。何若初心里堵得慌,可能是因为会怀孕了心里脆弱,她这会儿特别委屈特别想哭。
    何大姐从厨房出来,见到裴邢回来了,十分高兴:“小裴回来了?”
    裴邢如梦初醒,他看向何大姐,激动地朝何大姐鞠了一躬:“谢谢何姐照顾我媳妇儿了。”这会儿正是最忙的时候,何大姐虽然是他家的员工,但是该谢谢的,裴邢还是要谢。
    他媳妇儿以前没怀过孕,往后的日子也还需要何大姐照顾,无论照顾多少,裴邢都感激她,因此,这个躬,他鞠得心甘情愿。
    何大姐被他这么一鞠躬也给整蒙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她手忙脚乱地将裴邢忙起来:“小裴你说的这是啥话?我照顾若若不是应该的吗?现在店里也不忙,你跟若若多说说话,我去外面看看二柱什么时候回来。”
    青菜早上何大姐买的少了些,不够用,张二柱冒着雨去买去了。
    裴邢看着何若初嘿嘿傻笑一声,紧接着就进了吧台里,他看着何若初的肚子,想伸手摸又不敢摸,幸福与激动在胸腔激荡,最后,他也只敢将何若初搂在怀里,千言万语化成提一句:“辛苦了媳妇儿。”
    第64章
    何若初把头埋在裴邢的怀里,眼角溢出一滴眼泪, 又很快消失不见。
    夫妻俩在何大姐快回屋时才分开, 在何大姐进来后张二柱也来了, 张二柱见到裴邢还是有些拘谨,脸上的笑容都变得不自然了起来,刚开始何若初还会让他放轻松, 到现在何若初都懒得说这句话了。
    也不知道裴邢在训练中是怎样的鬼畜,给二柱留下了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中午的饭何若初只要配好料就好了, 等上锅蒸熟以后,裴邢换上放在店里的便服, 穿上雨衣帮着她去送,何若初没啥不放心的。裴邢走后她们也开始忙了起来。
    雨下了一个早上,幸运的是到了饭点的时候终于停了,早上的雨太大了何若初怕影响生意准备的饭菜就没有那么多,谁知道这个雨停得这么及时, 今天早上生意要比往常好了许多。
    怀上这一胎何若初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别的孕妇有的孕早期反应她啥也没有,每天好吃好睡的, 这怀象让何大姐和文具店老板娘都忍不住羡慕, 她们怀孕那会儿糟了多少罪啊, 怎么到了何若初这里就啥反应都没有呢?真是羡煞人了。
    何若初怀孕的消息在裴邢知道的当天晚上就通知了裴父裴母, 裴母很高兴, 挂了电话就去给老祖宗上了香, 然后回了房就在收拾东西, 她小儿媳妇儿怀孕了,她这个当婆婆的咋都得去伺候着。
    裴父对于裴母要离开这个事情心里是开心的,老婆子一走,他就自由了,酒想喝多少喝多少,晚上睡觉爱洗脚也好不爱洗也好,爱咋抽烟咋抽烟,还没人管着,多美。心里这么想的,但裴父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他要是表现出来了,老婆子在离家之前绝对能好好的给他过一次堂。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裴母宣布了她要去北省的事儿,裴大嫂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婆婆走后,她的生活节奏肯定会被打乱,屋里屋外的都得她一把抓,家里一家子都是男人,到时候啥都帮不了她。心里有些不乐意,但她也没敢拦着也没理由拦着,弟媳妇儿第一次怀孕,她就拦着不让婆婆伺候,这让别人知道了怎么想她啊?
    裴大嫂心下转得快,不一会儿就转过弯来,她婆婆去伺候老三媳妇儿最多也就伺候到孩子出生,等孩子两三个月了她婆婆指定就得回来了,到时候她家老小也去学校了,家里有婆婆帮着,她多轻松呢?
    “妈,你就去吧,家里有我呢。”裴大嫂说得爽朗大方。
    裴母拉着裴大嫂的手,细细交代了家里的事儿,裴大嫂表示她记住了。
    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拿上去年六月家里上山采回来晒干的馒头,裴母被裴大哥护送到了县城,在县城,她去了一趟二儿子家。
    以前她最操心小儿子,到了现在,她最操心的人成了二儿子了。有时候看着二儿媳妇和二儿子相处的样子,她觉得两人还不如离婚了呢,现在他俩简直就是在互相折磨。
    裴二哥上班去了不在家,裴二嫂在裴二哥出轨后就从运输队辞了职,在临近学校的地方租了个店铺,专门卖笔本饰品,她眼光好,拿回来的货总比别人家的要精致票里漂亮几分。周五周六周日三天,她的店里是最忙活的也是最挣钱的。
    开店后的裴二嫂已经不是以前的裴二嫂了,现在的她见人三分笑,对谁都一副柔声细语的模样,她开这个店的主意是何若初给她出的。同为女人,何若初也不想裴二嫂陷在尖酸刻薄里出不来。
    裴母看着她这样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觉得裴二嫂还不如就跟以前一样是个棒槌呢,最起码一心一意向着她儿子啊,哪像现在啊,她儿子外出一晚上不回来她都不会问一下。
    可是能怪谁啊?只能怪她那个管不住自己的儿子。
    裴二嫂知道何若初怀孕了裴母要去伺候,从收银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沓钱,都是十块五十块的,数出来一千块放到裴母面前:“妈,穷家富路,这些钱你带上,到了那边多给弟妹买点好吃的,等孩子出生了你再给我打电话,我到时候去看看小侄子去。”
    裴二嫂这个店很挣钱,又是她自己一个人经营,房子是娘家大哥的,房租一年也就两三百意思意思,除去本金,光利润她一个月都能挣两千块,有时候还能挣三千,她拿货价钱便宜,利润自然就高。
    一个女人,有了经济基础以后,腰杆自然就赢起来了,裴二嫂现在吃喝花钱不用伸手朝裴二哥要,每个月还能给自家爸妈一两百块钱做养老钱,她大哥大嫂对她是越来越好,她妈也越来越疼她,给她们两老的养老钱最后都花到她和家宗身上去了。
    裴二嫂没啥不满意的,她裴家父母也大方,衣服保健品都没少往他们那儿搬,养老金却不是她该操心的了,裴二爱给不给呢。
    这次给这么多,也是为了感谢何若初。她现在和何若初的关系不是特别好,但也不是特别差,她觉得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挺好的。
    裴母哪里能要裴二嫂的钱,推了两下没推过,就收下了,她琢磨着这些钱不花,等到以后再找机会给二媳妇。
    裴母在裴二嫂家歇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不亮裴二哥就送她去了市里的火车站。在火车站门口,裴母看着一个正在烤面筋的刘秀,一把抓住人高马大的二儿子:“老二,你看,那个是你不是你三弟妹的妈妈啊?”
    裴二哥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是。”
    裴母嘿哟一声,笑着就去了。这会儿还是早上,刘秀的摊子上上生意挺不错的,刚烤完最后一个顾客的面筋递给客人,她身边就挤进来了一个人:“亲家母,好久不见啊。”
    刘秀抬起头,看见是裴母,她也乐了,把自己摊子下面的唯一一个凳子推到裴母身边:“可不好久不见吗?老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刘秀跟着儿子搬到市里上学后开了个烤面筋的摊子,每天挣得钱刚好够自己的开销和赵博涛的生活费,累是累点,可是能不给被打,她觉得这日子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裴母没坐:“我去看看老三和老三媳妇儿,昨天老三打电话回来说若若怀孕了,我去看看。”
    刘秀一愣,而后手忙脚乱地去掏围腰里的钱,掏出来了两三百块,一股那地塞到裴母的怀里:“亲家姐姐,这钱你拿着去给若若买点好吃的。”
    她心里挺难受的,她养好伤搬到市里以后给若若寄了两回钱,两回何若初都没有接,她给写信,何若初倒是每回都回她,电话号码她也有,可是给何若初打电话,次次两人都是相顾无言的,还不如写信呢,最起码何若初回她的字数多了,也会跟她讲讲那边发生了啥事儿。
    但是何若初怀孕这件事儿,何若初没告诉她,算算日子,何若初给她的回信应该也快到了。
    裴母不要:“亲家母,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你们的生活费,阿涛的上学课本费哪样不要钱?你留着用,你放心吧,我们老裴家啊,亏不了若若。”
    刘秀伸手拉住裴母的手:“亲家姐姐,这钱,你一定要拿着,是我这个当外婆的一点心意,你要是不拿我回头还得给寄。”
    裴母想了想,收了钱,刘秀说的对,这是她当外婆的一点心意。
    两人还在聊,那边的裴二哥一直在看手表,直到时间不多了,马上就到检票时间了,他才出声提醒,和刘秀挥手道别以后裴母迈着矫健的步伐跟着裴二哥进了火车站。
    刘秀看着裴母和裴二哥走远,一脸落寞地坐回凳子上去,低着头也不知道再看啥。刘秀觉得她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儿,应该就是当年改嫁和改嫁后的不亲近闺女吧。
    裴二哥把裴母送上火车,给裴邢去了个电话,说了裴母坐的车次和到站时间,又给何若初去了一个。
    裴母要来的事儿何若初老早就知道了,她在接到裴二哥的电话以后就开始算时间,提前将店里的事儿安排好了。
    裴母三天后到,那一天的早上裴邢像上次廖声去接他妈的时候一样借了车,肖春知道她们要去市里以后也在那一天请了假,坐上他们的车去,廖声知道了,也死皮赖脸地跟上了。
    肖春的肚子很大,五个月以后那个肚子简直可以说是迎风长,现在七个多月了,自己的脚尖她都看不见了,肚子上也涨了妊娠纹,听了林诗的话买了瓶橄榄油来抹肚子,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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