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云桉笑着上前打招呼。几个简单寒暄, 云桉问起,“林姨在吗?”
    “就在楼上呢。”
    “那我上去拜访一下她。”
    “去吧去吧。”
    云桉蹑手蹑脚上了四楼。
    大概因为林姨再三警告过她不要和赫凯来往, 但她还是没听,她此刻有种骗了林姨的负罪感。
    拐上四楼,传来越剧名曲《帝女花》的哀切悠扬歌声。
    “落花满天蔽月光——”
    云桉猫着腰,从楼梯拐角鬼鬼祟祟探出一个脑袋,正要左顾右盼, 谁知林姨在客厅插花,抬眼就看见了她。
    云桉:“.....”
    林姨沉眉,哐地放下剪刀。
    碧玉手镯磕在桌子上, 发出一声沉稳清响。
    云桉尬笑两声,从楼梯后走出, “......嘿嘿, 林姨。”
    林姨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
    煮着红茶的花壶在微凉的阳光里徐徐喷着热气, 桌上摆着精心挑选过的花朵。
    云桉两手在裤管搓了搓汗, 苦思冥想着开场白。老人家不紧不慢裁剪着花叶,当她不存在似的。
    在第n次偷看林姨后,云桉咽了咽口水,生硬道:“林姨,您插的这花真好看。”
    老人家已经放下剪刀,优雅抬着兰花指,端起那杯太后红茶,没理会她的搭讪,“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什么事。”
    云桉咬舌头。
    “其实也没什么事”,云桉挠头,“就是、就是我......”
    林姨目光扫了过。唱戏之人眼神一贯凌厉尖锐,云桉原本还想绕圈子的话被林姨一个眼锋抽刀切断。
    “其实我是来跟您坦白......”她有些心虚地躲开林姨的目光。
    一个深呼吸。
    “我跟他在一起了”,她飞快又小声道,立马闭眼往后一缩,准备承接暴风雨呵斥。
    但意外的......没有听到想象中的磕杯声。
    也没有呵斥。
    只有一声微不可见的吹气声。
    云桉惴惴眯开一条眼缝,林姨自顾自呷茶。
    “林姨......”云桉怀疑她老人家是不是没听出她在说谁,壮着胆子继续道:“我说的他,就姓赫的那位男生,关虹的儿子。”
    “啧”,这下老人家有反应了,皱眉放下茶杯,“说一次不够还要说第二次是吧。”
    云桉立马闭嘴,只干眨眼。
    林姨的语气虽说已经在怼她了,却......也还是没生气?
    “林姨,您不生气吗?”她最后没忍住问出口。
    “生气什么啊,下雨那天你说什么都要去找那小子,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林姨没好气道。她真要棒打鸳鸯的话,那青浪被狗仔围堵的时候她就不会帮云桉脱身了。
    说到底林姨也六十多岁,性格没以前那么铁腕强势。
    何况她本就把关虹当女儿养,那个男孩是关虹的儿子,她老人家要说没有一点点舐犊之情也不可能。
    关虹养出来的儿子,总不至于是个废物吧。
    以前那辈的人都死了,关虹要大婚的新闻人尽皆知。可能这次结果又不一样。
    老了,可能自己才是错的那个,叛逆的女儿还是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而她这个老人家,估计早就不被人家记得了。
    林姨悠悠叹了声,拿起花与剪刀。随着绿叶被轻轻剪下,“女孩子自重自爱点,该念书就念书,该发脾气就发脾气,别学关虹人还没嫁过去,先把小孩搞出来,到时候吃亏的只有你自己。”
    云桉听着,心里生出暖意,竟有些想哭。
    “放心吧林姨,我会记住你的话。”
    老人嗤了声,将花插入花瓶,“我就老太婆一个,谁还理我。”
    云桉吸着鼻子凑前,有些狗腿子笑道:“怎么会呢,您可是大名鼎鼎的林爱秋先生!越剧第一大花旦!官方认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您才不是老太婆,是我们南省越剧界的大英雄!”
    云桉握拳振臂。
    林姨直接泼冷水,“你大学的什么专业,怎么变得油嘴滑舌的。”
    云桉尴尬定住,讪笑着收回手臂,“我是说真的,林姨您以前在舞台上就跟会发光似的!”
    “你就小妹妹一个,哪看过我以前表演”,林姨没好气道。
    “看过啊”,云桉很是认真,“您有时候电视回放的越剧曲目,不就是您以前的作品吗?”
    林姨讶然,转头望向云桉。
    “您脸上虽然上了妆,但还是很好认出来,唱得特别好听。”
    少女挑着眉一脸崇拜,冬日清亮的阳光被她的浅色瞳孔倒映,老人好像又看到年轻时舞台下万千观众的目光。
    那会林爱秋还很年轻,风华正茂,爱人儿女身边。
    越剧也没有没落,每逢出演必万人空巷,凡政客来越市做文化交流,官方都会安排她表演。
    “真想再看一次您的表演”,云桉两手托腮笑道。
    “什么年代了,谁还看这些”,林姨口是心非怼了云桉一句,转头继续插花,因为年迈而早已垂下的嘴角最后还是微不可见扬起。
    老人继续拿起新的花儿,悠悠道:“行了,一会留下来吃饭吧,买菜买多了。”
    “是!”
    **
    周末,大平层的卧室。
    “要,要穿成这样吗?”云桉站在镜子前,看着黑帽子黑墨镜黑口罩的自己。
    这是偷了银行几千万的大逃亡装扮吧。
    “防狗仔的,忍一下就好”,一旁男生套着卫衣道。
    狗仔?!云桉心里咯噔了下,黑衣人打扮完全掩住了她的震惊表情,“还会有狗仔吗?”
    “可能,小心点吧”,赫凯也将口罩挂上耳朵。
    这时女朋友凑前上来,他顺势搂住她,美人投怀送抱,他没点正形打趣:“现在?”
    而云桉把墨镜往下拉,灵动的大眼睛从墨镜上方望来,“你衣服穿反了哦。”
    赫凯:“......”
    他今天穿了件反缝线设计的连帽衫,乍一看确实像里外穿反。
    “人家衣服就这设计好吧”,赫凯帮她理正帽子。
    高街的设计难以理解。
    小屁民云桉眉头做作一皱,打趣:“你确定不是穿反?别不好意思认啊。”
    赫凯笑眯起眼睛,“那要不我脱下来你检查下?”
    云桉重重遮挡下又是咯噔一下的震惊表情,连忙退出他的怀抱,将墨镜推高,“你想得美。”
    他脱她肯定也要脱,坏蛋。
    他大笑着,搂着她下了电梯。
    地下车库,赫凯的私人助理杜克早就在一旁等候。
    杜克原本以为这一份助理工作会是地狱挑战,没想到竟是个超级大肥差。赫凯上一次给他派活还是八月在城中村租房子的琐事,然后他就一直摸鱼到这个十二月赫凯要带女朋友见夫人。
    活少钱多,打工人的完美雇主,太爽了啊——
    不过杜克还是觉得赫凯难捉摸。
    圈子里哪家少爷放着超级豪宅不住,要去城中村的。
    挂着黑底白字的港牌迈巴赫缓缓驶出壹号公馆,其后还跟着两辆黑色轿车。
    云桉好奇宝宝似转头往后看去,赫凯在一旁,伸长腿舒服躺在椅子上。
    “他们是跟着我们的吗?”云桉小心问。
    “嗯,保镖”,赫凯将墨镜推上额间,懒散翻着杂志。
    “你每次回港城都要这样吗?”云桉没见过谁回自己家就像做贼一样。
    “最近好多了,狗仔没那么猛”,他云淡风轻道。
    云桉看了赫凯一眼,突然觉得豪门太子爷也不是那么舒坦。
    又往下扫一眼他手里的杂志,说的是他父母即将在元旦摆婚礼。
    现在已经是12月中旬了,离婚礼不过半个月。赫凯作为独子,在婚礼应该会有重要角色吧。但他完全没有要操劳父母婚礼的迹象。
    而且他看这杂志的表情也太无感了,不是应该......高兴吗?
    “那叔叔阿姨的婚礼你要做什么呀?”云桉问,“伴郎?花童?做花童会超龄了吧。”
    赫凯笑了声,将杂志随手扔一旁,捏捏她的脸,“陪你啊。”
    “陪我?”云桉意外。
    “对啊,元旦放假不陪你过我陪谁?”
    那他爸妈的婚礼怎么办?
    云桉直觉哪里不对,最后还是没问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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