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凯瑟琳都是在约书亚的房间里待到半夜才离开的。
    说实话,这句话单拎出来看上去十分不正常。
    但实际上她只是晚上还要加班加点地工作,以至于后来她干脆带着所有参考资料过来自习了。
    这件事情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开始习惯了教授的存在,哪怕教授就在旁边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她的论文纸,她也能泰然自若地继续写。
    不算是什么坏事。
    会议结束预备回学校的时候,凯瑟琳收到了一份主办方送来的礼物。
    是一枚胸针,中央镶嵌着两颗对称的、个头很小的红色珠子。
    凯瑟琳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能看出来应该颇为贵重。
    主办方特意告诉她,这是阿普顿殿下特意送给所有与会者的纪念品,请大家在最后一天的舞会上佩戴它。
    凯瑟琳稍微有些晃神。阿普顿殿下并不每天都会出席会议,哪怕是出席也坐在遥远的会议桌另一头,以至于她都快忘了地牢里鲜血的味道。
    她预备回学校后去图书馆查一查资料,确定一下有没有一种魔法可以将人困入另一个空间,且能够改变人的装束和身份,甚至造出逼真的幻象。
    是的,具她这几天对教授的观察,他真的不像是有那场记忆的样子。或许那只是她能看到的幻象。
    最后一天的舞会要更加盛大,但对于凯瑟琳来说,区别不大。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消遣方式,却在学会了交谊舞之后迅速对这种消遣失去了兴趣。
    她带着那枚胸针,一边吃小蛋糕一边在脑子里想假期要做什么。
    期中过后会有一个短暂的假期,是“女王寿辰日”。弟弟巴顿也会放假,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和同学有别的安排。
    她漫无目的地想着,眼前忽然凑过来一个人。
    她眼神聚焦过去,就看见摊开的手掌伸到她面前。
    “凯瑟琳小姐,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您跳一支舞。”
    凯瑟琳一抬头,就看见一脸笑意冲她眨眼的亚伯,金发灿烂如光。
    她有点惊讶,问:“你怎么在这儿?”
    亚伯道:“当然是被邀请的了。”
    他注视着凯瑟琳,“最后的舞会会邀请一些未参会者,我同我母亲一起来的。真巧啊,正好碰见了你。”
    他说得很谦虚,但凯瑟琳知道,能够受邀的所谓“未参会者”决计不简单。但她知道亚伯应当出身很好,因此也没有太意外。
    她好奇地问道:“你真的要邀请我?”
    亚伯挑挑眉,“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他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种无聊的舞会,一群搞学术搞政治的人无聊地凑在一起一边跳舞一边继续严肃地搞学术搞政治。
    但他这次请求母亲带他来了,因为他知道凯瑟琳跟着她的导师在这参会。
    他有些心急。
    他的笑容差点盖不住忐忑与紧张,但下一秒,凯瑟琳就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哦,正好,我最近舞技增长了很多,不然准要踩你的脚。”
    她跳起来,带着点在陌生的地方发现一个熟人的兴奋与跃跃欲试。
    “来吧。”
    亚伯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他带着凯瑟琳步入舞池。凯瑟琳本来还在信誓旦旦要给亚伯展示一番。但她刚跳了几步就失误了一次,踩到了亚伯的脚。
    亚伯忍不住笑了一声。
    凯瑟琳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吹牛,解释道:“……比起女步,我更擅长男步一些。”
    亚伯不解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练男步?”
    凯瑟琳被噎住了。
    她三言两语难以说得清阿普顿殿下以及他的追求者发生过的事情。
    她只能简短道:“因为跟我跳的都是女孩们。”
    亚伯:“嗯?你不喜欢和男的跳舞吗?”
    凯瑟琳苦恼道:“呃,也不是。总之那是一个意外。”
    亚伯忽然咧开嘴笑了,“那我很荣幸了,居然能够成为少数与你跳舞的男士之一。”
    凯瑟琳觉得他这样故意恭维她有点显得假,只好道:“……谢谢。”
    他们跳了一场舞,下场休息的时候凯瑟琳一眼看见了舞池边独自一人站着的男人,挺拔而高大,严肃得令人心生敬畏。
    是阿普顿殿下。
    凯瑟琳下意识多看了两眼,阿普顿殿下就像是鹰眼一样敏锐地转过来锁定了她的方向。
    凯瑟琳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冒犯到殿下了,赶紧低头。
    但下一刻,她的余光就看到面容沉静的阿普顿殿下远远地朝她的方向行了一个标准的皇室礼。
    他的动作规范至极,但抬头的那一瞬间眼神像是锋利的钩子。
    亚伯也是金发蓝眼,但他帅气洒脱,叫人看上去就心生好感。阿普顿殿下却不同,面容冷峻,湛蓝的眼睛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亲和力,反而能让人联想到终日冰封的极地海面。
    ……她并不是什么与皇室有亲缘关系的贵族,阿普顿殿下的这个礼不仅让她呆在了原地,更让亚伯愣了愣。
    他侧头问凯瑟琳:“你与大皇子殿下相熟吗?”
    他问出口也觉得荒谬,眉头皱得很深。
    凯瑟琳摇摇头,心里闪过地牢里的画面,但又将所有疑问压下去了。
    “应当是殿下的绅士礼节。殿下待人和善,无分贵族与平民。”
    这话其实有几分政治正确的意思。贵族与平民的鸿沟存在了几百年,无论皇子殿下如何想要竖立自己亲民的形象,也不会无缘无故像平民行礼。
    亚伯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他下意识笑了一声,脱口而出:“那样的话奥古斯都可要气到复活了。”
    众神之王奥古斯都崇尚律令和规则,划分出天翼、羽翼与无翼三族。天翼族是奥古斯都的亲信,无翼而能飞,在奥古斯都的统治下执掌权力。羽翼族是雷神的部族,后背生翅膀。而无翼族则真的无翼而不能飞,为火神的部族。火神一向神出鬼没,强大但钟爱自由与玩乐,不擅治理,无翼族地位低下。
    严格划分等级的奥古斯都听到这样的话可不是要气得复活了?
    凯瑟琳无奈道:“好在她不会复活。”
    亚伯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
    凯瑟琳问:“怎么了?”
    亚伯看了她一会儿,才道:“真有意思,我遇见过的所有人都很肯定不会。但,上古神都诞生于金蛇齿牙之下,与金蛇一样不灭不死。他们只是受罚陨落,又不是真的湮灭。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重生或是复活了。这也不奇怪吧?”
    凯瑟琳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什么古代神话故事,装作思考了一下的样子,道:“你的想法很有意思。”
    亚伯笑出声来,“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无聊?”
    他拍了拍脑门,“糟糕,我怎么能让女孩觉得无聊呢?完了完了,我真该死!”
    凯瑟琳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有活力的人。
    亚伯为她端了一杯酒,道:“一会儿一起回学校吗?”
    凯瑟琳不喜欢酒的味道,但她还是抿了一口尝了尝。
    “唔,这我要问过我的导师。如果你想跟我们一起回学校,恐怕你得与斯坦教授同行了。”
    她委婉道。
    亚伯顿时感觉不太好。斯坦教授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倒不是在钱上抠门,是在给分上抠门。直到现在学院了还在私底下流传他的一张简笔画,是他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张写满东西纸,指给讲台下的人看。
    这张画叫做“这就是你写出来的屎?”
    有人将之贴在床头以做激励。
    亚伯也怕他,更别说跟他同路回学校了。
    凯瑟琳道:“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
    亚伯立刻咬牙道:“不不不,没什么不方便的,我……都可以。”
    希望斯坦教授今天已经开会开到疲惫得不想搭理任何一个人了。
    神树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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