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电单车在道路上风驰电制。逢车过车,更惊险地在大型汽车之间穿来插去。旁人一看,都无不胆战心惊。
    过了不久,电单车以一个漂亮的漂移而入弯,毫不偏差地转入停泊的位置上。
    嘶吼中的引擎都立时停止吼叫,而烟管还喷出灼热的馀韵。
    男孩急不及待的脱下头盔,一声怪叫,就衝出路旁呕吐大作。
    「哗———呕——﹗」
    胃部强烈地抽搐,将肚子中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本已走到医院门前的迪芬妮不禁回头瞧他一眼,不屑地说道﹕「窝囊废。」
    =====
    在升降机中,男孩紧张得两手正互相揉搓着掌心,最后更渐渐的磨出冷汗来。
    迪芬妮背对着他,见她一直都严肃着,男孩实在是不敢多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只是暗暗地在心中祈祷,盼望女孩没有发生甚么不幸的事。
    就在此时,迪芬妮才开口说道﹕「你放心吧,小川不是遇上危险。」她可能看见男孩一直的慌张失措,于是忍不住要安定他的情绪。
    男孩听罢了,才懂得笑一笑,道﹕「这就好了。我还害怕她遇上了麻烦呢。」
    「嗯。」迪芬妮道﹕「不过,出事的是她生父。」
    男孩即时吃了一惊﹕「她爸爸怎了?﹗」
    「快不行了。」
    男孩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此时他拍拍自己的后脑,才记得女孩的生父因末期肝癌恶化而入院治理。
    难怪迪芬妮说女孩此刻很需要男孩。
    叮咚叮咚﹗
    升降机停在五楼。门一开,男孩一个箭步抢身上前,将迪芬妮拋离了好几个身位,他显然比迪芬妮还要焦急。焦急到一个程度,已经忘却了多日来的忧伤,他不再理会女孩对自己的冷淡、对自己有多狠心,他只是在想着﹕「我要见小川﹗我要见小川﹗我要见小川啊﹗」
    男孩在肿瘤科门外停了下来。
    此时,他彷彿听见了门后的嚎哭声。
    剎那间,他被这种气氛所感染了,连伸手开门都彷彿要花很大的力气。
    「还等甚么?快进去。」迪芬妮从后拍拍男孩的后脑。
    「是…是…」
    男孩推开大门,浓烈的消毒药水味扑在鼻头,当中更彷彿混和了喊喊的泪水。在他眼前中一个大堂,中央是护士的工作柜台。在大堂的尾端,是一间隔离病房。男孩隐约的看见当中密麻麻的堆了些人。
    「是那一间了。」迪芬妮指一指了那间隔离病房。
    男孩立时上前飞奔,然而当他赶到病房门前时,一位护士却挡在他身前,神色凝重地说﹕「先生,请等等。有需要帮忙吗?」
    「我是病人的隣居﹗」男孩指一指病房焦急的说。
    「很抱歉,由于这是隔离病房,要限制探病人数。」护士微笑说道。
    「已经到了探病上限吗?」男孩瞪大了眼。
    「是。所以麻烦先生等待一会儿。」护士鞠躬说道,就转身离开。
    男孩的内心有一种被拒于门外的感,只得望门轻叹。他只能透过玻璃窗从外观望内里的情况。
    哀伤的悲哭声自病房内传出,听得男孩的内心不禁一沉。他看见一个苟延残喘的生命在床上作出最后的挣扎,那正是女孩的父亲。然后有四人围着他,两男两女。其中一位男士,一头短短的金发,看来正是女孩的后父了。
    女孩的母亲依在后父的肩膀上痛哭。
    男孩将眼睛扫到病房的一侧,他发现女孩了。
    「小川。」男孩上前,右手贴在玻璃窗上,他叹出的口气在玻璃上化成薄矇矇的水气,内心立时传来捏碎的痛楚。
    女孩跪在父亲的床边,紧握着他的手,珍惜地放在自己的脸旁。男孩细心一看,她父亲的手都已被女孩的泪水沾湿了。而女孩的双眼早已哭得红肿,看得男孩心里都很难过。
    只因他说过﹕「你快乐所以我快乐,你伤心的时候我也不会好过。」
    他犹记得那年女孩跟自已道别的当天,当时二人好像心灵相通的,彼此感到对方的情感,因此二人才大哭了一场。
    而现在的心情,就跟当年一样。
    「小川。」男孩说着,他跟女孩都一起难过了。
    此时,他恨不得立即走入病房,好好地给她一个鼓励。可是,被院规所限,男孩只好爱莫能助。男孩很想用力地拍打窗户,告诉女孩﹕「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然而,却又心怕会影响病情,令男孩只好轻轻的敲着,嘴巴微微地说﹕「猪头任何时候都在你身边啊﹗」
    然而,一件很残酷的事实,因为原来有人已经替他代劳了。
    他看见一个高大的男生背影走近女孩身旁。起初,男孩还以为那位男生是女孩的亲戚,但是待男孩细心一看之下,他的内心就立即有一种极速被掏空的感觉。
    竟然是……
    「远滕。」玻璃上彷彿雾化出他的名字。
    远滕的走近时,女孩彷彿找到了好依靠,投在他的怀中尽情大哭。
    男孩除了跟女孩一起伤心之外,他还因为远滕与她紧紧相拥而令心灵被摔得肢离破碎。
    前所未有的剧痛,从心内发出。
    男孩开始生气了。
    是啊﹗在生谁的气啊?
    为什么要生气啊?
    这……这不该是很正常的吗?
    人家……人家是小川的男朋友嘛﹗二人相拥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啊﹗
    剎那间…男孩醒悟了。
    「全都是我自作多情,小川根本就不需要我。」男孩苦笑着。他明白,自己刚刚就做了一件很自讨没趣的事。
    「哈哈……真的…真的很自讨没趣。这都是人家的事吧。」男孩苦涩笑说﹕「远滕在这么紧要的时刻出现。看来,小川的家人都视他为一份子呢。」
    男孩望着相拥中的二人,心里除了很痛之外,亦包含了很多感情。
    他苦苦的微笑中是带有一丝的欣慰,至少男孩明白一件事,在女孩最伤心的时候,远滕是一位值得依靠的人。
    「你找到了。」男孩努力地微笑。
    但笑容展现不久后,眉头又紧皱起来。
    男孩喃喃的道﹕「如果「你快乐所以我快乐」这句说话是真的话,你现在明白我的心情吗?……哼﹗该死的﹗为什么……为什么我……我感到很心酸呢?有甚么值得伤心呢?﹗」
    远滕此时向窗望了一眼,当他发现了男孩的存在时,先是露出很厌恶的表情,然后转一转身,用背部挡着。彷彿,将男孩女孩分隔起来。
    一记超痛的直拳,打中男孩的心窝。
    病房内的世界真的与男孩隔绝,然而男孩很想进入当中的世界,给女孩一点支持。
    但他却感到不那她的世界,就连自己现在所身处的世界都已经拒绝了他。
    他很生气。
    愈来愈生自已气,气自己为什么这么笨去管人家的事。
    甚至,气自己到现在一刻还是很紧张女孩。
    既然如此,不如离开吧。男孩心中一想,就正要转身离开。
    甫一转身,原来迪芬妮一早在自己的身后。
    「抱歉了。都是因为我迟了,才让远滕截足先登。」她冷漠地望了病房份内的远滕一眼。
    男孩扬扬了手,道﹕「不是你的问题。重点是,小川的家人已经认定了远滕的身份吧。即使,我比他早来,最后还是要我让出探病的位置吧?」
    迪芬妮听见,思想了一回就说﹕「说的也是。」
    一把刀子捅进男孩的心房。
    天真的他,还希望听见安慰的谎言呢。
    「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呢。迪芬妮。」男孩鞠躬,但是彷彿再抬不起头来﹕「谢谢你……你仍然知道我是紧张小川的人。谢谢,谢谢。」男孩似乎想找回些认同感,来止止心中的痛楚。
    男孩笑笑,鞠躬,就别无说话,独自离开。
    迪芬妮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叹道﹕「良太,对不起了。这次真的伤害了你。」她回望病房中,正在相拥的女孩和远滕就厌恶地「嘖」了一声,道﹕「为了你和小川,我才迫不得已出此下政策。」
    其实,在她找男孩之前,她已经通知了远滕立即赶到医院去。
    这次的佈局是她一手策划的,即使是女孩自己都不知道。怎说,如果女孩借父亲将死的机会去测试男孩的内心,就实在太过份了。
    这个衰人最好就由外人——迪芬妮去当。
    「良太,我猜你现在都明白,小川才是你最喜欢的人吧。傻瓜,你放心好了,因为一切都已经在我掌握中。小川最终会明白你的心意。」迪芬妮自信地说﹕「远滕那家伙很快就会出糗了,保证小川会讨厌他一辈子。嘿嘿嘿嘿……﹗」
    说罢了,迪芬妮又奸险的笑了。
    是的,她永远是女性的朋友,坏男人的头号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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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正在返回学校的路途上,穿过五光十色的繁华街道。然而他的脑内时空却渐渐地与现实世界脱节。
    一切的人和事对男孩来说就好似石化了的石象一样,灿烂的色饰都顿变成单调的黑白。
    人的心情真的可以改变所知所感。
    女孩对他变了。
    男孩的世界亦跟着一起变。
    他回想起樱花绽开那天,当天的世界是多么的色彩繽纷的呢。
    ====
    「我们成功了﹗」綾瀨高兴呼叫,眾人皆热烈欢呼拍掌。
    全剧社眾人,在綾瀨身兼导演之下,带着他们成功地作了一次「零ng」的全剧綵排。
    綾瀨与一眾演员手拖拖向台下鞠躬谢幕,气氛高涨得就如真正公演一样。
    「我真的很有信心﹗我们可以横扫所有奖项。」副导演兴奋得跳起了。
    「我……我真的…好感动啊﹗呜呜……」此时哭得最夸张的便是常被男孩炮轰的加持。
    「哈哈……加持,用不着那么夸张吧?」灯光师笑说。
    綾瀨看见此情此境,觉得需要好好尽兴,但是独欠男孩一人,的确不够完美。她望向礼堂上的掛鐘,发现原来已经是晚上十时正了,綾瀨的内心就不禁的担心起来,心想﹕「都这么晚了,良太你怎么还不回来?小川她没事吧?」
    然后,她静静的退在一旁,在欢乐的人群外,暗自的合什闭眼祈祷。
    有人望见,还以为綾瀨这个举动正是为公演的事向上天祈祷。剎那间,全场突然安静下来,跟綾瀨一起合什祈祷。
    突然的肃静令綾瀨大感奇怪,她讶异地张开了眼,看见眾人都祈祷着,心下立即感动起来,心道﹕「良太你看,每一位朋友都为着《樱花树下》的公演而祈求上天。如果你看见了,你一定会很感动呢。」
    綾瀨娇柔地笑了出声,向眾人鞠了个躬﹕「真的很多谢大家﹗」
    「不用客气咧﹗我们都是剧社的一份子,当然视《樱花树下》是我们的心肝宝贝咧﹗」一位男生说。
    「所……所以…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呜呜呜﹗」加持还是一面眼泪鼻涕。
    眾人看见他这样的德性都不禁大笑起来。
    「总之,很多谢大家呢﹗」綾瀨再向眾人鞠躬﹕「我想导演他很想看这完整版本的《樱花树下》,所以要再麻烦大家多一次了﹗」说罢,她很不如意思的再向眾人鞠躬。
    大个子副导演拍拍脸庞,热血叫道﹕「啊—﹗綾瀨你这么说就太客气了吧﹗即使綵排到明天,我们都没有怨言的﹗好吧﹗眾演员现在补妆去﹗各单位各就各位﹗」
    「就是啊﹗导演说过要横扫所有奖项的麻﹗怎可以让他失望的呢?来来来﹗各位收拾好场景,在导演回来之时,他说『action』就开始啊﹗」助理舞台监督指挥着。
    「好﹗胜利是我们的﹗加油﹗」
    「给导演最好的《樱花树下》呀﹗上﹗上﹗上﹗」
    綾瀨眼前人来人往,眾人皆忙着自己的工作岗位。男孩可以认识到这些好同伴,真是修来的福,感动得令綾瀨都快要哭了。
    「那……那…我…我干甚么好啊?呜……」还在哭的加持问道。
    「嘻嘻……你快点去补妆啊﹗」綾瀨笑道。
    就在眾人各自忙碌之时,忽然间有人大叫﹕「噢﹗导演回来了﹗导演回来了﹗」
    綾瀨喜上眉梢,立时往大门一看,但是心情却突往下一沉。
    只因,她看见的是失去了昔日充满阳光活力的身影。
    男孩正向大家展示正宗的「行尸走肉」。他就是用这么缓慢的步伐由市区医院返回学校,足足花上了三小时。
    眾人像是看见偶像似地欢呼大叫,惟独是綾瀨却不能以欢笑去迎接他。
    「导演你回来咧?﹗」
    「良太大导﹗你知道吗?我们已经成功全剧演了一次了﹗」
    「哈哈﹗而且是『零ng』的呢﹗」
    「你回来就好了啊﹗我们正想要演一次给你看啊﹗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大家,你们说对不对啊?」
    「对啊——﹗﹗」
    眾人的血液沸腾到极点﹗
    只有綾瀨立在原地,看见男孩即使面对着眾志成城的剧社成员,他非但没有露出欣喜的笑容,反而慢慢地走到第一排的椅子坐下,木无表情地望着台上的每一张笑脸,对眾人的好消息全都当作耳边风。
    此时,綾瀨心中想出些不好的事﹕「难道小川出事了吗?﹗」剎那间,她再没有心情去綵排。
    「你们就演一次给我看吧。」过了一分鐘,男孩才憧得这样说﹕「我要尾声,相川与佐滕再次分开的一场戏。」
    但是眾人除了綾瀨之外,都没有留意男孩的变化,也许都觉得他太累了吧。
    然而,綾瀨心中的一片阴霾却消散不去。綾瀨刚刚灵机一动,她似乎知道了男孩刚刚经歷了些甚么。
    ====
    尾声,彷彿在预言着未来的事情。
    「相川﹗」加持在台上悲慟地大叫﹕「求…求求你﹗别走好吗?」
    綾瀨背着加持,冷漠地白了一眼,就好像放出了一把飞刀似的。可是,却飞中了男孩的内心,那个正在流血的伤口。
    这一场戏,正讲述相川要再一次离开佐滕,而原因却是二人间的一点点误会。男孩可能不察觉,但其实他不知不觉地将现实的事情写入剧中。令男孩彷彿看见女孩,对自己不瞅不睬一样。使他在嘴巴中连忙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地他大声叫道﹕「停﹗」
    台上台下的人都几近吓了一跳,特别是加持,即使在台下都不难发现他的样子都变得铁青了。
    那时,眾人才发现男孩的样子原来都一直都像苦瓜乾,他们不禁都议论纷纷起来。
    可能,他不想让本是美好的戏变成剌一样,一直无情地剌入他的内心深处。
    「良太,你回家休息一下吧﹗」綾瀨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她真的害怕男孩的精神会支持不下。
    男孩苦起口面沉思,时而又揉揉太阳穴,而眾人就彷彿等候审判一样,气氛都紧张起来。
    良久,男孩才道﹕「加持你做得很好了,谢谢你。这一场戏,我有新的演绎方式,我想跟大家分享。你过来一下。」他向加持招招手,努力地摆出友善的微笑。
    换了个位置,男孩甫走到台上。灯光打在他面上时,那张本是憔悴的面目就显得更苍白。
    「良太,小川她怎了。」綾瀨问道。
    但是男孩却没有说些甚么,只是扬扬了手示意可以开始。
    专业的綾瀨亦都不再追问下去,做回相川的角色。只见她一面冷漠的白了男孩一眼,正转身离去。
    「相川,你别这样好吗?」男孩像再没有多馀的力气去吐出这一句说话,语调飘忽像要哭的一样。
    綾瀨中听见,就好像真的被他哀求了。本来照剧本行事的双脚,都有了停下来的念头。
    男孩低下的头抬起了几秒后,又低下去,彷彿都已经没有能力去注视眼前的綾瀨,苦笑的说﹕「你还记得『你快乐所以我快乐;你伤心时我亦都不好过』这一句说话吗?」
    綾瀨皱了一下眉,她知道这不是原本剧本的内容,她在疑惑究竟男孩想怎样呢?
    而男孩看见綾瀨一直不理会自己,已将綾瀨当作成女孩了,他只好连声地苦笑,说﹕「这一句说话,是在你第一次离开时我跟你说的。现在的情境,跟当天好像呢。哈……我还记得当天你求我别这样背着你。抱歉咧……其实我当时在闹脾气,我不想你看见我哭的样子……」
    綾瀨一直都背着他,但是脸色开始变了,她感觉到男孩好像在想说些甚么。
    只见男孩的笑渐渐地僵化起来,道﹕「我在想,如果这一句说话是真的话,那你现在明白我的心情吗?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很心痛。」他轻轻的拍拍自己的胸口,噗噗,彷彿是空心,内里的心都早已破碎了。
    「而且……我感到很孤寂。相川,你可以告诉我吗?究竟猪头做错了些甚么?」男孩缓缓的向缓缓地向綾瀨走了几步却又停下,只见他好像快要无力地跪下来,道﹕「猪头是不是得罪你了咧?你要这样再离开我。可以……告诉我吗?小川…」
    男孩说错了角色的名字﹗
    这有如针刺一样的刺入綾瀨的脑中,令她内心起了怜悯。她知道这傻小子竟然借这个机会将自己当成女孩,吐出对她的心底话。
    「良太,你这个傻瓜﹗」綾瀨心中呼叫着。
    这时,该死的悲伤音乐竟然响起了。
    台下的人都看得超投入,大概都没有留意男孩叫错了角色的名字。
    「…哈……我真是一个被虐狂。小川,你知道吗?我之所以这么伤心,是因为……是因为我竟然习惯不了自己一个人生活。」他抬起头,乾笑了几声﹕「原来我已经习惯你在我身边嘻嘻哈哈的过日子。」男孩笑着,但内里却有一份想哭但哭不出的感觉,究竟他欠了些甚么?他续道﹕「我早就习惯你欺负我。我好喜欢你拿棒球掟我;我好喜你有事无事的来打我;我好喜欢你每一次打棒球都耍赖的;我好喜欢你每一次都要我跑在你后面……呜……你所做的一切……我都好喜欢…唔…」
    男孩呜咽了数声,这声哀鸣,令綾瀨再也不能照剧本行事,使她缓缓的向男孩回望过去,就看见他彷彿强忍着些甚么。而男孩的面部不停地抽搐,彷彿用自身的方法在催谷着泪线。
    「哈哈……」男孩努力装笑﹕「你一定知道的,最近子我常常被池上老师罚留堂呢。只因,你不再叫偷睡的我起来了。从前每当我上堂偷偷睡觉时,你总会拿铅笔来刺我。哈哈…你啊,害我没有一件校服是整洁的,老妈都快要拿烫斗将我砸死。但我……真的好喜欢这样的感觉……我真的好喜欢…好掛念。……现在啊,小息的时候我反而睡不着,哈哈……真的很讽刺,从前我还恨不得你别打扰我呢。现在却一直的想起你。」
    綾瀨看见他一直地逞强地笑,愈看就愈不忍心。但是她一直都很专业,她明白自己现在是女孩的化身,她一定要做好这个角色。剎那间她又明白一件事,男孩一直以来都没有办法跟女孩说出心底说话,如果现在她变会温柔的綾瀨姐姐,男孩一定不能自由自在地发洩。她一直将冷酷的表情掛在面上,当是一种刺激令男孩大哭的催化剂。
    因为伤感,男孩已经找不到着地的感觉。「你身在外国的日子,我不见得好过。那时我在想,如果这样一直无了期地等,我还有多少力量可以支撑着,直至你回来?」他以沙哑的声音续道﹕「其实我好害怕再一次经歷这种等待的感觉。然而,我更害怕现在的感觉……哈哈…为什么呢?明明…要替你感到幸福才是啊﹗哈哈…」
    男孩又笑了,綾瀨感到他内心的酸楚,因为女孩跟远滕一起,就意味了没有回来的转机,男孩只得无了期地等待,无了期的孤寂。
    一说到远滕,男孩在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些日子的画面。
    她跟他,在棒球场上合力的打败自己。
    她跟他,在礼堂中互相地呵痒。
    她跟他,在医院里紧紧地抱在一起。
    只见男孩紧紧的握起了拳头,情绪开始激动了,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生气?为什么我要生你的气?明明……明明你已经找了一个好情人啊﹗」
    男孩很想用力地挥拳发洩,但是举起了不够片刻,就已经生不出力气,只得大叫着﹕「你选是远滕啊﹗是万人迷啊﹗他甚么都要比我好﹗而我呢?哼,我只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孩子而已﹗你跟他才是一对﹗你选择了他,是绝对正确的啊﹗只有远滕,在你最需要保护,最安慰时才可以第一时间的来到你身边﹗哼……哈哈…」男孩笑得满有嘲弄之意﹕「可是我却说过,只要你需要我的话,我都会随传随到﹗……哈哈……放屁﹗」
    「放屁﹗」男孩向天怒吼﹗「放屁﹗放屁﹗放屁﹗﹗我明白自己为什么在生气了﹗因为我办不到﹗一切一切,就只有远滕才做得到。哈哈…哈哈哈…」
    这一句说话,夹杂了很多很多的情感。有悲愤的,当中最令綾瀨感受最深的便是澎湃的妒意,像山洪暴发一样地由内心倾出。
    「他比我好…他真的比我好…你说得对,我只是个幼稚的男孩子。根本就不值得依靠。」男孩低下头来,有一种被打败的感觉正在心头中交缠着﹕「远滕比我高大的多,他的肩膀应该比我的更舒服吧?应该更比我更有安全感吧?」
    但事实上,他其实很不服气。
    「我…真的很无能…。对不起…我跟你撤了谎,我就根本就不能随传随到。」
    此时,綾瀨缓步的走近。
    「其实……其实…小川,我很想,很想好好的祝福你俩…我真的很想很想跟你一起分享你所喜欢的事情……啊﹗我的天…」男孩紧紧的按在胸上,彷彿无形的「刺」正深深地扎着他的内心。
    而綾瀨却在男孩一尺前左右的位置上停下来。
    「但我……但我不明白自已竟然因为看见你和他紧紧地拥抱,而使内心感到很难过。亦感觉得你将会再次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好像感到会失去些甚么…」
    此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綾瀨终于都放下了女孩的影子,以一个怜悯的眼神全神贯注地望着抬不起头的男孩。
    「小川……我真的很害怕你会再次离开我。我害怕这一次真的会无了期地等下去。」他吸了一口大气﹕「我不能向你求些甚么,更莫说要求你离开远滕。但……我只有一件事…好希望…真的好希望你可以答应我……那就是——」
    「——小川啊,即使你的内心已经只有远滕,即使你跟他正甜蜜地拥抱的时候…猪头求求小川大人,可以为我空出一个位置吗?」此时,男孩终于感到自己的泪线开始灼热、膨胀起来。
    「小川大人,你可以分出一分鐘,去记起我这个傻小子吗?」男孩说罢,嘴巴已经紧紧地闭起,面部已经猛烈地抽动、扭曲。
    「罪人猪头求求小川大人你﹗为我分出一分鐘好吗?」
    好想哭,好想哭。
    但……男孩还是在执着些甚么,令他不能畅快地哭。
    「小……小川…小川大人…猪头一点都不贪心……只是希望…你还记得…嗯?」
    男孩突然间不能再说话。
    只因在他眼下忽然看见有一双手臂正缓缓地张开。男孩慢慢的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个世上最美丽的微笑。
    是天使啊﹗
    他望见綾瀨,久久都不能说话。只知道綾瀨已经化身成为天使,舞台上的白光,都剎那间都成为了纯洁无瑕的圣光。綾瀨那双张开了的手臂就是她的翅膀,正要好好的覆盖着男孩,令他可以得到护荫。
    男孩在伤心处跌倒,却有幸能遇见这么美丽的天使。
    綾瀨温柔可人的微笑带着一份力量,正慢慢的渗入男孩的内心,似是一些灵丹妙药,涂在他心中的伤口。然而,药涂在伤口上时,却总会带来消毒的剧痛。
    这份温柔,令男孩记起女孩,他悲哀地说道﹕「如……如果…你真的是小川……你说多好…你说……好多…」
    綾瀨微笑点头。只见她的翅膀正温柔地将男孩覆盖起来。
    她一双温柔的手,正轻轻的抚着男孩的头顶,慢慢的推在自己的肩上。嘴巴柔柔地郁动,吐出满有力量的甜美说话。
    「想哭的,就尽情地哭吧。」
    一句令人软化的说话,令男孩再没有力气去执着些甚么。
    綾瀨开始感到男孩的身体在渐渐的发抖,像是一隻受了伤的小动物,在天使的怀中颤抖着身体。
    「唔……唔……」男孩闭起嘴,咽喉中微微地发出哀伤的声音。
    「别怕,姐姐在陪你。乖,尽情去哭吧。」
    「唔……唔…」
    先是饮泣。
    「唔……唔……呜……」
    然后一小点的,一小点的呜咽。
    「呜……呜……呜﹗﹗」
    最后,就是放声的嚎啕大哭。
    情面既感动,又悲伤,看得台下的人都跟着一起哭了。
    「呜……啊……呜……」
    「哭吧。」綾瀨微笑,搔着男孩的发顶﹕「别害怕,儘情哭吧。」
    「呜……小川……我求你…别忘记我…呜……﹗」
    「傻瓜,她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呜……别忘记猪头﹗……呜…」
    「小川最终都会明白你的心意。」
    「呜……小川…你…你对我很重要…呜…」
    啪啪啪啪啪啪﹗
    忽然之间,台下掌声热烈地四起。
    有些人在欢呼。
    有些人被感动得一同落泪。
    回忆感人,却最令人痛心。
    特别是一个即将逝去的友情、一个无疾而终的爱情。
    然而这一刻没有人会感到很可惜,没有人会感到很同情。
    眾人只懂得惊叹,只知道刚刚台上的一切,只是綾瀨与男孩所交织出的灿烂花火、只是一场讚人热泪的戏。却没有人知道男孩的眼泪其实包含着真正的感情。他在舞台上所做的、所说的一切一切,全都是活生生的回忆,世上最真摰的感情。
    但只有綾瀨最清楚知道在男孩心中究竟是一份怎样的感觉。
    安慰的说话不多说了,綾瀨只想男孩可以哭个够。
    就在这个充满欢乐掌声的礼堂中,男孩的哭得很大声,大得快要将掌声淹过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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