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照进了甜媜的房间,今天聪闵没叫醒她,她却起得比平常还早,她换上掛在衣架上的t恤和七分裤,就走出房间......
    餐桌上,已摆了火腿三明治、一盘炒蛋和一杯草莓优酪乳,那盘炒蛋被聪闵拼成一个笑脸,她不禁笑了出来......
    「早安。」聪闵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呃!喔......早......」甜媜赶紧坐下,吃完早餐就要离开。
    但是,聪闵的速度比她更快,他挡在甜媜面前,一双眼睛勾着她不放,「你原谅我了吗?」
    甜媜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一方面觉得他好傻,不忍心伤害他,一方面又燃起恶作剧之心,想捉弄他一下......「怎么可以原谅?昨天占了我便宜......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聪闵呆住,她一直对那个吻耿耿于怀?可能因为是初吻吧。
    「等我忘得一乾二净再说吧。」她狠心地结束了话题。
    甜媜正要绕路回房间时,没想到手长脚长的聪闵脚一跨、手一勾,就把她拉进怀里,她根本......来不及尖叫。
    「你......你干嘛......」甜媜整个人傻住,她想挣脱,还是放弃了,她自认力气一定比不过聪闵。
    聪闵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我不要你忘记,就跟那一巴掌一样。那是你给我的惩罚,而我给你的惩罚也是一样,我不会让你忘记的。」
    原来......那是他给予的惩罚......甜媜赫然想起那巴掌,「你的脸......还痛吗?」她知道她昨天的力道不轻。
    「当然痛了。」聪闵这样回答她。
    突然,她的心揪了一下,「对不起......」
    聪闵轻轻笑了,「没关係,我原谅你。」他温柔的原谅,让甜媜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原谅我吗?」他又再次确认。
    「嗯,」甜媜终于被征服了,「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笨蛋!」
    聪闵抱她抱得更紧了......「笨蛋唯一不想让你生气。」
    甜媜闻言,眼眶去红了起来。这明明是甜言蜜语啊,为什么她会感到想哭呢?她将脸埋进聪闵温暖、有淡淡玫瑰香的怀里,「又来了......又说些让人心跳加速的话了。」
    聪闵的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淡淡的玫瑰香徘徊在甜媜的长发和脖子之间......「糟了,突然不想放开你了。」
    这句话点中了甜媜的笑穴......「哈哈哈......不可以赖皮!」
    最后,聪闵还是放开了她,「只有特别的保鑣才会赖皮。」那抹赖皮的笑,已被甜媜悄悄地收进心里,在心底深处,打算收藏一辈子。
    ***
    在五月的某一天,聪闵发现自己藏在客厅办公桌上的报纸,被厚厚的资料夹压在底下,他小心的将它摺好,收进自己的行李包里,眼神中的苦恼,是这么的清晰。
    宛梨自从上次在小巷被甜媜抓包后,就再也没找过聪闵,他也不再为宛梨一些难以理解的话而烦恼,但某些话,他仍清楚地记得......
    我之前就在想,这么特别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千金小姐的贴身保鑣?!
    你会这么生气,是因为,你也隐瞒了那位大小姐吧?其实你最不想让她知道吧?
    拒绝别人的人,永远不会了解被拒绝的人心有多痛、多难受......
    人与人能够相遇、认识,只是一种缘份吧,但若无缘,为对方做得再多、付出再多,也是无法得到对方的心。大家所要的,不就是一种感动吗?那种在心灵上所给予的悸动,是不用言语就能表达的。聪闵靠在沙发上,独自沉默着,这一年来,他又懂得更多了......
    同时,在房里的甜媜也在回忆着这一年,所有值得回忆的一切。她想着当初,聪闵刚来到家里时,她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和无礼的态度,那时的她,是如此的任性,聪闵很顺从她,跟着她去西街逛街,带她去吃冰、游乐园、买漂亮的睡衣给她,又带她去看电影,在她脚受伤时还为她包扎直到伤全癒,当她难过时,想尽办法安慰她、逗她开心,参加睡衣选美时写纸条给她鼓励、加油,并不顾一切衝上台去保护她,虽然那时她感到错愕,但聪闵当时的神情是那么的认真、让她觉得他好帅!他还努力去发现她喜欢的东西,带她去「祕密花园」、送她最喜欢的「纪念枫叶」,说是要帮她妈妈完成约定,还像妈妈一样在她发烧时整夜照顾她,几乎没有睡觉,他对她总是那么真诚、总是为自己着想,去捕捉她的童年,来填满她的不快乐,让她常常想感动得落泪,这本来就是保鑣该为小姐做的,可是她为什么会有甜甜的感觉?为什么看到聪闵的笑容会感到幸福?甚至,聪闵不在她身边时,她会感到空虚、会想要去找他......没想到,一年的时间,竟是如此的短暂,超乎自己所想像的转眼即逝,现在,才知道心里有捨不得......
    她真的,太依赖聪闵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在雨中许愿的聪闵脸上的表情和看她的眼神,他所传达出的忧愁和痛苦,至今仍让甜媜印象深刻。
    夏天,无声地来临,六月的艳阳挟着焚风,在地平线掀起看不见的波浪。六月,是毕业生的离别之月,也是某两人的离别之月。
    ***
    此时正是六月二十四日,聪闵走进浴室准备洗澡,而甜媜则拨着刚用吹风机吹完的长发走回房间......时鐘指着七点整。
    碰巧,甜媜放在床头的手机在震动着,她困惑:这时谁会打来?
    她快速接起,「喂?」
    「小媜!我是爹地......」是林总裁。
    「喔!爹地啊~怎么了吗?」
    「我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甜媜听得出他藏不住的兴奋。
    「就是啊......爹地本来是八月初回国,但事情发展得很顺利,我提早到六月底就能回国了!」
    「......」是啊,是个好消息,可是她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林总裁继续滔滔不绝:「小媜你不知道,这次我们又大捞一笔了!但这些钱......独吞的话小媜又会唸我了,知道你心地善良,所以我打算把三分之一捐给育幼院和老人院,你说这样好吗?还是用你的名义喔~」
    「钱是爹地辛苦的收穫,就给你做主了。」她似乎没特别高兴。
    「小媜?这不像你啊......难道不想要爹地提早回家吗?」
    「才不是呢!」她赶紧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爹地好不容易能回家,我怎么不高兴?还有阿楠!我也想他了。」
    「嗯,爹地几天后就会回国,到时一定第一个通知你!」
    「嗯!爹地掰掰。」甜媜落寞地掛了电话,摘下虚假的面具,又一层忧愁盖上她美丽的脸蛋。
    六月底......就是下星期了啊......
    甜媜在房里来回踱步,馀光瞥到聪闵摆在角落的大包包,她记得,聪闵是将吉他放在那里的,趁他还没洗完澡,她将吉他拿了出来......
    她仔细一看,在音箱右侧,有几个细细的小字,刻着「杨聪闵」,日期是九年前的。这把吉他九年了还能宛如新的一样,聪闵真的是个细心、很爱惜东西的人......甜媜用右手拨了几条弦,便闭上双眼,用自己动听的歌声,唱着那首她最喜欢的歌......
    「allthosedays,watchingfromthewindows.allthoseyears,outsidelookingin.allthattime,neverevenknowing.justhowblindi'vebeen......」她深情地唱着,彷彿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不久,聪闵走到她房间,在门口便愣住了......他静静地看着甜媜,听她会让人想哭的歌声,他在客厅就已经被莫名的歌声吸引,便寻着声音走去,原来是甜媜......他在意的,不是甜媜弹他的吉他,而是她脸上那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歌声中的痛苦很清晰,他自从那次和甜媜「吵架」完,就很少看到她有心事的样子,现在......她又想起什么了?
    「andatlastiseethelight.andit'slikethefoghaslifted.andatlastiseethelight.andit'sliketheskyisnew.andit'swarmandrealandbright.andtheworldhassomehowshifted......」这让人心揪结一团的歌声,跟睡衣选美那天的又不太一样,「allatonce,everythinglooksdifferent.nowthatiseeyou......」轻轻扬起高音,感觉一碰即碎。她不知道,聪闵把这一切全看在眼里。
    曲毕,她缓缓抬頷,才惊觉聪闵站在房门边,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己,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站了多久......甜媜像突然清醒似的跳了起来,「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动你的东西......」
    聪闵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他一步步朝甜媜走去,「干嘛道歉?你弹得很棒啊。」他毫不隐瞒地夸奖她,让她的脸颊又泛起了红晕。
    她以为......他会责怪她了。
    聪闵蹲到她身边,「吉他学几年了?」
    「唔......我想想......」甜媜望着天花板说,「我六岁学钢琴,大概......八年后,对小提琴有兴趣了,就又学了六年,直到知道荷莉会弹吉他,我才请她教我,没几个月我就学会了!才去挑战更难的曲子,或是自弹自唱......那时候,二十岁左右吧,我才接触吉他。」在听她这么叙述时,聪闵的下巴已不知掉了多久。
    「你真多才多艺啊!孺子可教也......」聪闵笑着说,打从心底讚美她。
    「可能是爹地有钱,我才能有良好的教育吧。」
    这时,聪闵的脑海中又浮现甜媜那悲伤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聪闵看着她的侧脸,「刚才你唱歌时露出的表情,别人看到了会很想抱你!」
    甜媜愣愣地看着他,以为他又再开她玩笑了,「就说不要说些让人误会的话了嘛......」然后,她又认真地看向聪闵,「对了,你知道爹地月底就会回来了吗?」
    「嗯。」总裁昨晚就打电话给他了。此时,他彷彿也像有心事一样的垂下脸,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光,碰巧被甜媜捕捉到了。
    甜媜也是聪明的,她知道,聪闵也会捨不得,即便他是个帅气、很少生气的男人。
    「时间总是不等人,但......也是最公平的,对吧?」甜媜露出微笑,算是安慰他,「没错,日久真的会生情,即使压抑着,最后仍骗不了自己的心,」她说着,把自己每天都掛在颈上的白金项鍊摘下,「这条鍊子是我五岁时,妈咪送我的,我一直都戴着它,现在我把它交给你,要好好待它喔!」她将项鍊放在聪闵的手心,聪闵惊讶地看着她的微笑、百感交集地看着那条仍有甜媜的馀温残留的项鍊。
    「不行,这是你对母亲的思念,我怎么能收它......」聪闵摇着头拒绝。
    「没关係了,你也帮我妈咪完成了约定,」她怕聪闵仍坚持,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也有音乐盒了啊。」这时,他才肯收起那条项鍊。
    聪闵感动地看着她,「谢谢你,小媜。」
    「不会啦~」她的眼眶泛着闪闪的泪光,为了避免被聪闵看到,她赶紧别开视线,落在身旁的吉他上......
    「啊!聪闵......」甜媜拿起吉他,「可以再弹给我听吗?」眼神中的期盼很是耀眼,让聪闵不忍去熄灭它。
    「嗯!」他笑,接过吉他便开始拨弦。
    哇!他的手指好长啊~甜媜睁大了双眼。他都要离开了,怎么现在才清楚地看见他修长的手指......
    「既然你想分,没有理由我再苦撑,我还不够好,抱歉,我不否认......」聪闵隐约记得歌词,他看到甜媜那惊讶的表情,他知道她是听过这首歌的。
    甜媜听着这熟悉的歌词、熟悉的旋律......她被聪闵好听的歌声吸引住,当初是听了这首歌很有感觉,才去了解它,看来......聪闵也是一样的。
    「时间一晃动,记忆就模糊了,我们的爱没有防手震......」聪闵唱到这,便用眼神暗示甜媜继续唱下去。她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很努力想着你却都失真,倒退的逆时针,慌乱陪衬,全世界静止了,我也真的失去你了~怎么不心疼,怎么会发生,我们两个人快变成陌生人,失恋谁不闷,都不要再问,又醒着到清晨......」聪闵陪她唱完,甜媜侧着头,想着:他唱歌时果然就会变温柔啊。
    聪闵则在心底嘖嘖称奇,甜媜那模仿技术也真够高!让他以为原唱就在自己面前!
    虽然歌声和吉他声已停止,但隐约中,似乎还有馀音在四周徘徊。
    「聪闵。」甜媜忽然严肃了起来,使聪闵也不自主地用异常正经的态度去回应他她:「怎么了?」
    「月底,你就会走了,是吗?」这句话像是确认,像是明知故问,又像是......想挽留。
    「嗯,我......会去美国一趟。」
    美国......甜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无奈。看来......他们的距离又会更长了呢!
    就跟歌词一样,她真的要失去他了。
    聪闵看到了她垂下的发丝背后那略显沮丧的脸,内心也是五味杂陈,但......他又能改变什么呢?他选择暂时沉默,等到甜媜抬起那他不敢去破坏的笑脸。
    寧静的夜里,他们聆听彼此的呼吸声,感受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心跳。不久,甜媜果真抬起头看聪闵,但摆上的不是让人心动的笑脸,而是写满无奈与悲伤的表情,让人心碎!
    想再次看到她真实的笑脸,真是遥不可及啊!聪闵感到很失望。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你弹吉他时,你跟我说过一句话,『照顾我是你的义务』,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你真的是把『照顾我』当成『义务』吗?」甜媜一针见血,有些让聪闵措手不及,他根本没想过她会这么问他,也没心理准备、没一个适合的答案。
    聪闵将自己的慌张隐藏得很完美,他不疾不徐的说:「正确来说:是的。但......也可以说不是。」
    这答案反而让她更困惑了,「什么意思?」
    聪闵早料到她听不懂,他只轻轻地笑,站起来温柔地拍拍甜媜的脑袋,「如果今天向你解释了,我就不是杨聪闵了,这解答,应该让小媜自己找出来才有趣,」他嘴角浮起的微笑,充满了神祕感,「对了,我把手錶忘在浴室里了,我去拿一下,拿完就回来。」说完,便走出甜媜房间,轻轻地将门带上。
    他靠在门上,感觉全身无力,好想大声的叫......可能会比较舒服点,他感觉有重物压在他的胸口,使他呼吸困难,连自己有没有正常呼吸都无法判断了......。
    聪闵端详着手掌上的白金鍊,有部份银白色的光泽已随着岁月的流逝消失,只剩微弱的光芒,在他眼前闪烁。但他仍不相信,它就是甜媜这十九年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鍊子,聪闵不禁握紧了它。
    现在,他想到的都是甜媜刚才唱歌那令人想哭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却又令他印象深刻。他碰触到的,只是莫名的疏离和虚幻的梦......林总裁要回国了,她家所有的佣人、保鑣也都会像以前一样保护她、伺候她,甜媜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就跟歌词一样,他跟甜媜就快要变成陌生人了。聪闵浑然不觉,一滴温热的泪水,从他的左脸颊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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