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微气道:“撞了人,连声对不起都没有?”
    那人这才抬头看她。
    他的脸色比之前第一次见面时还要难看,嘴唇没有丝毫血色,皮肤白的吓人,漆黑的眼瞳冷冷的盯着她。
    辛久微理直气壮的回瞪过去。
    然后面前的人突然之间就晕倒了。
    是的晕倒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辛久微居然还很冷静,她先找了救护车,然后回家放东西,锁好门,等医院的人来。
    救护车到了后,她跟着上了车。
    前面还有一个转弯就到医院了,那厮醒了。
    他醒了后得知自己要被送去医院,脸色更吓人,冷冷的要求下车。
    不管医生护士怎么劝,他就是要下车。
    辛久微冷眼旁观了会,想起医生刚才说他是饿晕了过去,眼角也跟着抽了抽。
    她就不该跟着掺和。
    最后在医生护士看智障的眼神中,两个人各自回去。
    从那以后,每次出门辛久微都恨不得绕着他家走。
    然鹅,该来的总会来= =。
    外卖小哥敲隔壁门时,她就听见了,十多分钟后没人理,小哥从善如流来敲她的门。
    她打算装死。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小哥早已摸清她的套路,几分钟后,她脑壳很疼的去开门。
    这厮又失踪了。
    电话打通没人接,敲门没人理,喊话无人答……
    辛久微冷着脸说:“找开锁公司,别找我。”
    话是这么说,可等锁开完,她还是跟小哥一块进去找人。
    某人……又晕在自家卧室里。
    小哥惊慌失措的就要打急救电话,有了前车之鉴,辛久微一点不慌,回忆上次医生检查的步骤,简单检查了下,发现这厮居然再一次把自己饿晕了!
    她给小哥这么说,他死活不信。
    要不是亲眼见过一次,她也不信好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饿晕在自己家里……
    辛久微让小哥喂他点吃的,自己也回去吃饭,吃到一半,那边小哥一声惊呼,整个楼道都能听见,她端着碗一溜烟的跑过去,急急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卧室里,饭菜撒了一地,外卖小哥被人掐着脖子按在墙上,涨红着脸朝她求救。
    辛久微被吓了一跳,离得远远地,冲着他喊:“卧槽你有病?我们好心救你,你发什么疯?”
    “他……喂我……吃的什么?”
    “毒……”辛久微没好气的想说喂的□□,触上他满是戾气,一点不像开玩笑的脸,憋回气话,翻了个白眼说,“你都饿晕了你自己心里没点13数?他喂你吃的饭啊大哥!”
    沉默。
    然后,默默松开手。
    小哥连滚带爬的跑了。
    辛久微也想跟着跑,男人微微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你、手里,是什么?”
    她觉得他八成有过精神类的疾病,怕就这么跑了刺激到他,侧着身子保持随时能跑路的姿势,干笑说:“我自己做的饭……”
    “我要吃。”他说。
    “啥??”
    “我要吃,你的饭,”他慢慢眨了眨眼睛,抬手摸了摸鼻子,微微阖上眼,“味道……很香。”
    辛久微:“……”
    想起那些被他扔掉的千千万万个外卖,辛久微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
    过了很久,辛久微才知道隔壁大佬的名字叫邢暮。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人。
    他讨厌用手机,以前是外送员总给他打电话,自从跟辛久微“愉快的约了个饭,并且决定以后一直约下去”,他的电话就再没响过。
    对于食物,他太挑剔,要不是吃她的每顿饭都会掏钱,辛久微压根不想伺候这位爷。她的厨艺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他每天却只来吃一次,每次只吃一点点的东西。
    那么高大的男人,只吃这么点食物,脸色能好看才有鬼了。
    他总失眠,脾气暴躁,厌恶和任何人有肢体接触,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长期对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臭脸,她都快便秘了。
    最近辛久微又发现,他经常出门,好几天都不回家。
    不用为了他精心准备食物,她乐得清闲,刚好最近在准备一部新漫画,找资料找的焦头烂额,也没闲心关注他。
    只要一有事做,十天半个月不出门是常事,她早已习惯在冰箱里囤满食物,冰箱空了的时候,她才恍惚间想起来,邢暮已经半个多月没回了!
    从超市里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可一想起来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就感觉自己是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快到小区门口,她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
    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特别神奇,明明背后没长眼睛,可她就是觉得有人在窥探她,跟踪她。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前面一个转弯,她走过去后马上回头,没一会儿,果然有一个中年男人加快脚步冲过来,一看见她,表情惊讶的顿住脚步,接着转身就想跑。
    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她也没什么好怕的,直接拽住他的衣服,质问他为什么要跟踪她。
    男人居然没粗暴的推开她,满头大汗的解释半天,最后无奈道:“我只是想找一个人,有人看见你和他在一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辛久微一听就知道他八成是找邢暮的。
    两个人找了个人多的咖啡厅,坐下来聊了会。
    男人说,邢暮曾经是他们科研所的人,后来因为身体出了问题,被送到国内一家私密的医院接受治疗。治疗的效果不理想,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严重,医院认为,邢暮很厌恶医院,继续呆下去,他的情绪会越来越难控制,建议他先出院,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修养。
    科研所给他安排了一个很好的住处,衣食住行都安排的很好,可邢暮却跑了。
    他们谁都不知道邢暮为什么要逃跑,这么久了,科研所的人一直在找他,不久前终于有了邢暮的消息,听说他居然跟一位姑娘走得很近,他们都很惊讶,他也是想看看跟邢暮相处这么久的姑娘是谁,这才发生了今天这一幕。
    他说的话,辛久微半信半疑,估计只有等邢暮回来才知道真相。
    最后男人给她留了个名片便走了。
    回家后辛久微将名片随手一扔,名片掉在地上,去捡的时候,看清上面的人名,辛久微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
    郎徽明?
    好熟悉的名字。
    上网一查,辛久微惊呆了。
    这不就是之前电视新闻里提到的那位,参与我们国家生物细胞研究的大科学家吗??
    厉、厉害了。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这位郎教授的照片,的确是白天那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
    确认了遇到的人不是什么骗子,辛久微把他的委托放在了心上,心想,邢暮一回来,她就通知郎教授赶紧把他带走。
    然而几个月过去了,邢暮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刚开始郎教授还偶尔打电话问问她情况,后来连问都不问了,辛久微也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
    她猜,邢暮可能已经知道他们在找他,说不定早就离开这个城市了。
    而且最近有些不太平。
    天气渐渐热起来,各种流感病毒频发,已经有人感染了怪病送医后不治而亡,虽然只死了几个人,但新闻媒体还是呼吁大家少去人多的地方,免得染病。
    准备新漫画要查的资料已经差不多了,辛久微刚准备宅在家好好工作,郎徽明忽然给她打电话,邀请她过去科研所玩。
    再三确认了他不是在开玩笑,她好奇心爆棚,心痒痒的打包好行李过去了。
    国内有好几个科研所的分所,她去了最近城市的分所,参观了好几天,回来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之后,郎徽明又陆续邀请她参观了其他所有分所,每次都非常热情的招待她,辛久微颇有些受宠若惊,知道是沾了邢暮的光,更加不好意思白受恩惠,回去后试探着拨了邢暮的电话,居然……打通了!
    之前郎徽明曾经无数次拨了这个号码,刚开始打不通,后来显示是空号,几乎已经坐实了邢暮已经跑路的事实。
    可现在她居然打通了。
    没人接。
    她又打,还是没人接。
    再打……
    辛久微放弃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电话又能打通了,但始终没人接也没用。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没法帮到郎徽明,已经决心今后再不占他便宜,可当郎徽明再次邀请她去艾蒂拉的实验基地参观时,她彻底懵逼了。
    郎徽明在电话里笑着说:“微微,你不是说你正在准备的一部新漫画,就是以艾蒂拉为背景的么?这所基地是目前全球规模最大的实验基地,刚刚建成,过几天我会过去看看。因为基地还没有运行,所以能带外人进去,以后一旦启用,再想进去就不可能了。我看你对这些挺感兴趣的,你又关照了邢暮那么久,我就当替他报恩了。”
    想去……
    敌人的糖衣炮弹太猛烈,她扛不住。
    坐上飞机去艾蒂拉的前一刻,辛久微用手机发了朋友圈。
    你好,艾蒂拉。
    配图是前夜刚画好的,新漫画的封面。
    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会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条动态。
    比死亡更残酷的,是被全身心信任的人伤害,更可怕的是,这个人处心积虑,鲸吞蚕食般瓦解着她的所有防备。
    在此之前,辛久微做梦也想不到,郎徽明会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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