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算是偷偷摸摸,但她已经见识到他不容小觑的威力,倘若放在光明正大的今夜……天晓得他会是什么模样?
    想起上回的感受,齐萱顿时脸如白纸……天哪,她今晚会不会疼晕过去?
    此时外面乱哄哄一片,除了凌瑧,中间也应该不会有别人进来了,丫鬟们体谅她辛苦,上前为她换了衣裳,她仰头躺在崭新的大床上,愁眉苦脸了一番,或许因为起得太早,不知不觉间,竟真的睡了过去。
    不过到底因为心里装着事,也没有睡多久,醒来无聊,在屋子里踱步看摆设,书架上有几本他爱看的书,衣柜里有属于两人的衣裳,却都是崭新的,隔着窗能窥见花园中的景,二月中旬,天气已经回暖,有些低矮的灌木,已经抽出点点嫩绿……
    这是全新的地方,从前住在琳琅阁,有时候在府里走动,也曾路过这外面,听说这里在修缮,她却从没进来看看过,今日还是头一回,想到以后会是两人起居的地方,心里涌起一种不同的情愫。
    他曾说过,要给她重新造一个家,现在她就站在这里……
    期盼中带着些担忧,终于熬到了入夜,吃过晚饭后沐浴更衣重新上淡妆,等到一切就绪,他终于要回来了。
    门外响起有力的脚步声,她听见丫鬟们纷纷唤少主,他应了下来,语调轻松,听来就知道心情很好,门吱呀一声响,他迈进屋里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她端坐在床前,看他微笑着朝自己走过来,俊美非凡,她一直觉得,潘安再世也应不如他,毕竟已经熟知彼此,她原打算矜持娇羞些,然而一看见他笑,她立刻忍不住了,也抿嘴笑了起来。
    眼看新郎官并没有喝醉,依然一派翩翩风度,丫鬟们便放心退了出去,嘈乱被隔在门外,屋里只剩两人在微笑对视。
    “凌哥哥,你回来了……”她先开口,微有些紧张的打了声招呼。
    哪知他却立即出声纠正,“今日该叫夫君。”
    他要做夫君!
    她顿了一下,好吧,还是自己错了,于是马上改正,底气不太足的进行尝试,“夫君。”
    他笑着应了一声,坐到她跟前来,毫不吝啬的夸赞,“娘子真乖!”
    被人这样夸,齐萱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笑了一下,那张脸庞一瞬间如海棠绽放,美的动人。
    因是洞房花烛夜,周到的婢女们特意给她绾了低低的发髻,斜垂在耳后,现出描摹不尽的妩媚。房内一片正红,被摇曳的烛火晕染出满室旖旎,凌瑧凝目看着她,忍不住哑声唤她,“萱萱……”
    她抬眼看他,察觉到他脸上与平时不同的表情。
    那一夜在墨城,他就是这个样子,她明白了,他此时已经起了“坏坏”的念头。
    然而何止是起了,此时的他脑中铺天盖地都是不可言说的“坏念头”,他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没有半丝停顿,顷刻间就吻了上去。
    他初时双手都抱着她的腰,吻过一会儿,察觉她的身体柔软了,便腾出一只手来,开始解她的衣裙,他是聪明人,刚才一见她,就已经琢磨好了她这件衣裳的机关,所以此时要从何处下手,简直信手拈来。
    他的吻技日益增强,叫她一下就迷了心智,等到再有所知觉的时候,已是彼此坦诚相见了。
    开过荤的男人,一秒都多等不了,然上回的体验历历在目,齐萱却是心有余悸,眼看他就要大闯城门,忙拦着说,“你要不要喝醒酒茶?我叫人煮好了,就在桌子上……”
    凌瑧愣了愣,俯身在她耳边低低的笑,“为夫这个样子,像是喝多了吗?上回在船上的时候骗我,今天一起算账……”
    说完顺势亲了亲她的耳垂,她只觉得一阵酥麻,算了,左右躲不过去了,硬着头皮来吧,她才做好准备,眨眼就被攻城略地,猝不及防。
    她原本做好了准备,以为还会如上次一样,然除过最开始,竟然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帐外红烛依然高燃,他没错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确定她不再痛苦之后,便也收起最后的理智,全力以赴。
    嗯,春眠不觉晓,已是春天了,果然不知不觉,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天就亮了……
    齐萱睡眼惺忪,睁了睁眼,慢慢认出那张正对着自己微笑的俊脸。
    她慵懒的在被子里蹭了蹭,察觉帐外已有充足的光线,问道,“什么时辰了?”
    凌瑧顺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柔声说,“还不到辰时,还困的话,可以再睡一会儿。”
    “嗯,”她微微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确实还困,困得不行,昨晚几次三番的,真的没睡几个时辰……
    然虽是闭上眼了,却一时不能马上入睡,她缩在他胸前,嗡浓的问,“你不困吗?”
    昨晚主要出力的是他,他该更困才是。
    然精神抖擞的新郎官却神清气爽的回答道:“不困啊,就想看你。”
    她笑了一下,不再理他,想再度入梦,还没等神思恍惚,昨晚那熟悉的感觉又袭来,许多个吻如春雨般落了下来,落在她的唇,脸,额头,甚至耳垂,头发……
    她有些恼,睁开眼睛一下抱住他的头,撅着嘴质问,“还说叫我睡,这样我怎么睡?”
    明显的委屈加生气,他自知理亏,柔声道歉,顺便为自己开解,“对不起,我忍不住,越看你越喜欢,越喜欢越想亲。”
    好不容易娶到的媳妇儿啊!他连眨眼都不舍得,就想痴痴的看她。
    她当然不是真的生气,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下可是睡不成了,她抚着他的前襟,认真问他,“今日我们要做些什么?”
    成为夫妻的第一天,对于要做什么充满了期待,甚至……跃跃欲试。
    他略想了一下,“咱们先吃早饭,然后去给父亲和岳父请安,这个时辰,他们应该早就用过了……对了,昨天师父还特地从城郊赶了回来,我们中午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吧。”
    一起用饭没问题,就跟在墨城的那些天差不多,齐萱欣然答应,只是想到要去给公爹请安,她就不能赖床了,婆母不在了,婆家只有公爹一位长辈,她也一定得尊敬。
    还有自己的爹,因为身份还不能公布,所以昨天委屈他不能出席婚宴,连接亲的时候自己也没能跟他叩头拜别,虽然这些礼数凌瑧跟她都已经悄悄跟爹行过,但总是觉得有点遗憾。现在府里没了那些乱哄哄的亲朋和外人,她得赶紧去看看爹才是。
    打好了主意,齐萱终于不赖床了,推开还黏在身边的凌瑧,起身下床洗漱穿衣。
    丫鬟们已经在房外等候,见小两口起了床,立刻鱼贯而入,凌瑧不习惯婢女服侍,自己穿了衣裳洗漱,齐萱倒是已经习惯了,由着婢女们为她穿衣梳妆。
    由少女成了少妇,妆容都有所不同,她露出额头,挽起低髻,等她梳好妆,叫等在外面的凌瑧见了,看愣了一瞬。
    她只当妆扮不合适,担忧的问他,“这样……不好看吗?”
    他赶紧摇头,温声说,“怎么会,很漂亮……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打扮……”
    他还没来得及适应,他的萱萱,已经成了一位温婉的美少妇。
    她抿抿唇笑他傻,“出嫁的女子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她眼角眉梢及不经意的动作之间,都流露出同从前不一样的妩媚,这是谁的功劳,不言而喻。他心间得意,嗯了一声,直直望着她,眸中道不尽的温情。
    齐萱只觉自己快要被他看化了,不经意间瞥见圆桌上的早点,轻咳一声,催道:“快吃吧,爹等我们呢!”
    他说好,先抬手为她夹了一只小巧的桂花糕,她咬了一口,甜香软糯,那味道仿佛今后的日子,渐渐弥漫在心间。
    第六十七章
    甜甜蜜蜜的吃完早饭, 两个人来到了凌濯的院子, 长辈们起得早,这个时候,凌濯与齐景天已经下过两盘棋了。
    小两口端端正正的向公爹和岳父行完大礼, 凌濯瞧着两人的样子, 甚觉欣慰,点头说,“终于办好一件大事,如此, 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能放心了。”说着又取出一只木匣子,郑重的递给齐萱,“这是你们母亲留下的, 如今我代她转交,快收着吧。”
    齐萱两手接过来,那木盒是檀木的,散着幽幽的香味, 不知那里面是何物, 有些好奇,她转头看了看凌瑧, 凌瑧笑着鼓励她,“打开看看。”
    她便点头,小心翼翼的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支羊脂玉的镯子。
    这成色似曾相识,凌瑧为她解释, “是跟我的那块琥佩同一块原料,当初爹叫人做了两件玉器,一件是我的琥佩,另一件就是这只镯子。”
    凌濯点头,接下话说,“你们母亲临去前,将这个亲手交给我,叫我一定替长启收着,将来交给他的妻子……那时以为你们一家已经出了事,她很是惋惜,如今还是回到了你的手上,相信你们母亲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齐萱明白了,认真的说,“我一定好好存着。”说着将那玉镯取出,戴在了自己的腕上。
    凌濯交代好了,就轮到了齐景天,江南比墨城暖和许多,他腿上也不必覆盖厚褥子了,心里舒服,精神也好,他也拿出来个木匣子,笑着跟小两口说,“这是给萱萱准备的嫁妆,原本该前几天给你们,可看你们忙,所以拖到现在了……”
    他将盒子递向女儿,齐萱伸手接了过来,只是有些意外——原以为也会是什么珠宝首饰,却没想到打开来一看,竟是几张文书,还加盖了官府的印章。
    她不明所以,抬头看向齐景天,“爹,这是什么?”
    齐景天解释说,“这是官府当初卖地的文书,主要是墨城那处的金矿,现在是你的了。”
    “金矿?”齐萱大吃一惊,“那不是墨城最重要的东西吗?爹你得自己留着,不能给我……”
    齐景天一笑,“傻孩子,爹就你一个女儿,不给你,还要给谁?再说,咱们家岂止这些东西?只是眼下仇还没报,家产还落在那恶人手里,等着爹把他们都要回来,将来也都是你们的。”
    “爹……”齐萱眼眶微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她傻愣着,齐景天便跟凌瑧交代,“萱萱年纪小,我也没机会好好培养她,往后你是常伴她左右的人,多教教她吧!”
    凌瑧点头道是,“岳父放心,萱萱很聪明,将来一定能替您打理好的。”
    齐景天笑笑,“有你帮着她,我也能放心了!”说着去逗眼眸湿润的齐萱,“傻丫头,新嫁娘哪能哭呢?叫外人看见,还以为长启欺负你了!”
    她便又扑哧笑了出来,摇头说,“他怎么会欺负我……”
    “那就是了。”齐景天拍拍女儿的肩,“等会鹿神医还要过来,叫人家看见可不好,快把这东西收起来,等神医来了,咱们再聊。”
    齐萱只好先收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抱回房收好。
    等到再回来时,见鹿十七也已经到了,她陪着凌瑧又向鹿十七行了礼,鹿十七难得像常人一样露出赞许的笑容,又拿出了自己准备的贺礼。
    凌瑧接过来看,是一本医谱,鹿十七解释说,“这里面记录的是为师近三十年来所接收的疑难杂症,及医疗方法,世上只此一本,绝无外传。”
    凌瑧大喜,连忙向师父道谢。这可真是顶极珍贵的至宝,如鹿十七自己所说,世上绝无仅有的。
    众人都替凌瑧高兴,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中午,园中已经备好了午宴,一行人移步到澜雅堂,准备用饭。熟料才刚端起酒杯,忽瞧见方进匆忙进来,跟凌濯禀报说,“家主,外面来了几位羽林卫,说是来给少主和少夫人送贺礼的。”
    众人都是一惊,羽林卫?
    羽林卫可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人,好端端的,怎么跑到临安来了?而且还是来送贺礼的?
    听见人已经临到门上,凌濯与凌瑧便不敢耽搁,赶紧起身出去迎接。谁知见到了人后,那名羽林卫却又问,“怎么不见贵府的少夫人?”
    作为一名外男,这话似乎问的有点唐突,那羽林卫见到父子俩一愣,明白了过来,自己解释道:“两位有所不知,这礼物是陛下送给少夫人的,所以,恐怕还得由她亲自出来比较好。”
    送给齐萱的……
    虽然依然错愕,但见这羽林卫已经这样说,凌瑧便只好命人把齐萱请来,不管怎么样,先看看这少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吧!
    不一会儿,同样惊讶的齐萱就匆匆赶了过来,羽林卫见到她来,便放了心,将手中黄色绸布包着的锦盒双手递了出去,郑重道:“少夫人昔日救驾有功,这是陛下与太后的谢意,陛下原命我等加急送来,赶在二位大婚之前送到,然不料途中遇大雨,无奈耽搁了两日,以至于现在才到。还请少夫人原谅。”
    齐萱认得这个人,这就是当初在安顺王府时陪在少帝身边的几名羽林卫之一,听他这样说,便觉此事不假了,赶紧摇摇头说,“大人言重了,辛苦您跑一趟。”说着伸手接过那锦盒来,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不知……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那羽林卫笑笑,“陛下龙体康健,少夫人可宽心。”
    齐萱还有问题呢,少帝确定赵颐给他下毒了吗?如果知道了,怎么还不对安顺王府动手啊?但是谨慎起见,还是没有多问。
    见羽林卫把要事交代完毕,身为一家之主的凌濯上前来客气了几句,要留下他们招待一番,谁知这几人不给面子,道是还要回京复命,立刻告辞出府,骑上马又走了。
    等人走远,三人回了先前吃饭的澜雅堂,齐景天和鹿十七一直在那里等着他们,听凌瑧简单描述完方才的情况,都好奇问道:“少帝到底赏了什么?”
    当着众人的面,齐萱这才终于把那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物件一看,竟是块瓦片状的铁块,沉甸甸的,她差点拿不住。
    等看清上面的字,众人都吃了一惊,齐萱倒没见过这种东西,也不太认识上面的篆字,只得求助于凌瑧。凌瑧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丹书铁劵。”
    “丹书铁劵?”齐萱吓了一跳,“这,这就是书上说的‘免罪金书?’”
    丹书铁劵,乃历代帝王赐给功臣世代享受的免罪凭证,而她手中这个,恐怕是当今的皇帝所发出的第一块金书了,实在是意义重大。
    虽然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但齐萱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只有那些劳苦功高的大臣才有这个吗?好端端的,他给我做什么?”
    凌濯笑着说,“方才羽林卫都说了,你救驾有功啊,所以当之无愧!”
    鹿十七走过来,好奇的接过她手中的铁瓦看了又看,末了,很是佩服的说,“从前听说,太.祖皇帝曾经发了三块,给的均是陪他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将军,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徒弟媳妇这么年轻就能拿到这个,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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