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满是霉味的老旧和室。
    一开始还试着在檯灯前看个书,想打发时间。
    整个房间除了一个放棉被的柜子外,剩的就是张有些靠墙的和室桌。
    还有上面摆着的,那唯一有现代感的檯灯。
    倚在桌旁不知道看了多久,总无法集中精神。
    而当时从南部坐火车到北部需要的时间是非常久的,跟现在相差好几个小时。
    可能长途旅程到陌生地方,又经歷这几番波折。
    有些累了吧?
    老妈是这么想的。
    这个房间是有窗户的。
    旧式的木玻璃窗,中间的锁是一根铁条插进去的那种。
    而有些期待的老妈打开窗户后便绝望了。
    窗户外是山壁。
    很好奇当初设计这房间的傢伙是怎么想的。
    想当然的,这种盖在山内的建筑,晚上的温度一定很低。
    因为是夏天,也没想过会到这种温度的地方。
    把白天穿的防晒薄外套盖在身上,老妈就这样一隻手撑着,半倚着和室桌看书。
    滴答,滴答着。
    窗外响着的是水珠滴着石块的声音。
    还有隔壁那断断续续,好似从不停止的咳嗽声。
    空气中泛着又溼又冷的霉味。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好像就要睡着的感觉。
    啊啊...要睡的话至少得躺好吧?
    不然这样子睡着的话,明天肯定会腰痠背疼一整天的。
    好似还有这种念头在脑内打转的印象的。
    就在这种半迷糊状态下,一阵微寒的风让老妈醒了过来。
    并打了个冷颤。
    檯灯依旧亮着,眼前那本还停留在似乎有印象的那页。
    而对于刚迎面而来的那阵寒风。
    当时老妈是觉得,可能因为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的,那阵风只是幻觉。
    自己只是因为这陌生环境不安,突然惊醒的一种奇怪感觉而已吧?
    老妈是医院的护士,轮大夜班什么的是一定的。
    奇奇怪怪的事情也碰过许多。
    例如半夜某些固定时段,服务台前的电梯自动从楼下上来,打开后没有人。
    或是上午已经走了,下午时空着的床号,那颗紧急按钮自己响起。
    而且还切不掉...
    许多许多难以以科学解释的现象也碰过不少。
    醒来后没有往那方面想,大概是平常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而且自己并没有想过在这会碰到那种事情吧?
    当时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边奇怪。
    既然找不出原因,老妈就照着原本想的,把那霉味有些重的棉被叠好在旁。
    身子半偎着棉被,把包包当作枕头,薄外套继续盖着身子。
    因为霉味太重了,老妈觉得如果拿来盖会很恐怖,但又因为这实在太冷,所以才以这样奇怪的方式睡觉。
    而今晚檯灯还是别关了吧。
    这样决定后,轻轻的闭了上眼。
    而闭上那刻,好像故意在提醒她内心的不安似的。
    那滴落的水珠声。
    落下的那剎那。
    不,应该说是响起的那瞬间,老妈警觉的睁开了双眼。
    全身毛细孔都在提醒她什么似的。
    睁开眼后的老妈直接转头望向窗户。
    那扇窗微开着。
    彷彿在恶作剧似的,空气中没有残留半点声音。
    好像刚刚那滴水珠声只是在提醒她,现在很安静。
    很安静。
    「哎!难怪刚好像被风吹醒。」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刻意要避开窗户怎么被打开了这问题。
    老妈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是刚醒来的答案。
    刚想着,又一阵微寒的风吹进来。
    缩了缩脚。
    而引起老妈注意的不再是窗口,而是上头传来的啪噠啪噠声。
    彷彿不是被现在这阵微风吹抚过,倒像是被狂风吹的剌剌响着。
    那布块互相拍打的声音。
    像是我梦境里的,一大块白布盖着的天花板。
    但所见的并不只这样。
    就像一个东西被塞在布袋里,遵循地心引力的,由下向上可见其轮廓。
    而不现实的就是那块布,像是黏土般的拉扯、延伸。
    离视线不到五十公分的白布上,印着的是像脸孔般的东西。
    而那轮廓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清晰,且那可能能被称做嘴巴的地方。
    渐渐的划出一抹笑容。
    像水珠般的东西不断滴落到手背上。
    惊醒后的老妈还维持着刚刚倚在桌前的姿态。
    好似从未闔眼似的,回过神时眼睛正睁大着,还盯着书。
    那泛黄的书页是第几页已经忘记了。
    唯一差别就是,不断滑落的泪水一直拍打着,那摆在书上的左手。
    还有被冷汗浸的浑身湿透的衣服。
    没有注意到窗外是否还有水珠滴落的声音,但对面传来的咳嗽声令她安心不少。
    该转头去确认窗户有没有关紧吗?
    老实说还有些害怕的,不如直接趴下睡觉吧?
    各式各样的念头开始冒了出来。
    或者...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彷彿瞬间被恐惧侵占了身体,思绪就卡在眼前这画面。
    长着稀疏黑毛的手臂。
    从撑着脸颊,那弓着的右手间探了出来,并朝着摆在书上的左手抓去。
    冰冷的感觉嚣张的布满全身,浑身像僵住了一样。
    只剩那心跳脉搏声,像打鼓般的在耳边响着。
    就这样的,眼睁睁的看着被扣住的左手,慢慢的被拉了过去。
    像陷入沼泽般的慢慢的被吞噬着。
    全身上下,好像仅剩视线能做剩馀的挣扎。
    那手好像没有关节似的。
    虽然不能确定是什么,但那隻手的确不像人类的手。
    就在这念头转过后,更奇妙的,眼前的那手却变的不像手了。
    像是树根般的东西。
    上面有着像树皮般龟裂的痕跡,还夹杂着些许黑色细毛。
    那东西紧紧的绕住了左手手腕。
    而看清楚这画面后,不知道为什么的。
    力气好像有部分涌回了身体。
    老妈死死的扣住了左手,跟那怪物拔河了起来。
    但绝望的是,就算力气回来了,还是眼睁睁的看着手臂越拉越过去。
    渐渐的,左手离开了视线外...
    腰痠背痛的老妈醒了过来。
    醒来时正趴在桌上,好像就这样睡着了。
    坏了吧?
    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了,但开关还是开着的。
    而眼前还看见的那些,仅仅是靠着走廊上透进来的光。
    虽然房间有些灰暗,但奇怪的是已经不会感觉到恐惧了。
    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而吵醒她的是那曾经不怎么友善的铁鍊声。
    接着是厚重铁门开锁的声音。
    已经早上了吗?
    老妈抚摸着左手中指。
    在结束的那剎那,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而听到这的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那天老爸考的很糟,两个人的心情也都很糟。
    就这样的回到了南部。
    老妈的左手腕上也没有出现什么勒痕,中指上也没有什么痕跡。
    只是偶尔会恍神,就连她自己也有注意到。
    而且越来越严重。
    老爸也有觉得不对劲,但在老妈坚持没什么大碍下,最后不了了之。
    「喂!绿灯了啊!」
    老妈怔了一下,右脚放在差点踩下去的油门那。
    空气中的冷,彷彿不是空调製造出来的似的。
    倒像是股恶意的味道飘着。
    眼前的号志还是红的。
    近乎崩溃的老妈把车子熄了火,下车蹲在马路旁痛哭。
    她很怕,总觉得意外发生已经是不久后的事了。
    这几天开始意识到,有个不怀好意的东西跟着她,窥伺着什么。
    就像刚刚的。
    车上只有她一个人。
    那阵子老妈都待在家里,就如我印象中的那段时光。
    只有老爸打听到哪边比较灵验,或是哪边可以解,才会带老妈出门。
    也折腾了好几个月。
    而好像是怕外婆跟奶奶担心,爸妈解决前并没有让家长知道。
    「你太太命中註定会救很多人的,所以带不走。」
    后来老头听说这段故事之后,曾跟老爸这样说过。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善事还是得多做啊...」
    「而我最在意的还是老妈手指被扎的那下,总感觉是什么东西被偷了似的。」
    「...」
    明明很想睡嘛!这傢伙!
    望着眼前撑着下巴,不住点头的女孩。
    我不争气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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