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清听到她对陆承泽的评价,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直接挤到炕上搂着她就亲。
    初芙推搡着, 心想他怎么也跟着抽风,女人心难懂,男人也不差!
    就那么过了几日,沈凌终于再度来到初芙跟前报信,有些难于启齿地说:“娘娘,谢小将军他……他在城外的马坡村里,藏、藏了个姑娘家。”
    初芙险些一口茶都喷了出来。
    “什么叫藏了个姑娘家?!”
    “就是谢小将军他每天都会出城,去马坡村,然后是去见一个姑娘家。那姑娘晚上会给他做饭,他都是用完晚饭回来,属下还见到他陪着那个姑娘散步,两人有时候会吵上两句,有时候又很亲近地说笑。”
    初芙忍住震惊,又问:“那姑娘多大年纪,家中有无亲人?”
    沈凌摇头:“属下不敢靠太近,只知道她姓林,也不敢去村里打听,怕引得谢小将军起疑。那姑娘是一个人住的,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
    和她倒是差不多的年纪。
    这个年纪,应该是没成亲?
    那兄长为什么要偷偷去见人?
    如若是喜欢的话,带回家里就是,即便是孤女无依,她相信父亲也不会有意见。父亲从来不是嫌贫爱富的人。
    他们谢家的权势在那里,也不须要用联姻来添砖瓦。
    初芙沉思着,好半会才再吩咐沈凌还是先盯着,她原本想派人去把父亲喊来的,可是现在事情未明朗。
    她还是探清楚在说。
    当晚,初芙就跟赵晏清说想亲自去看看情况。
    谢擎宇居然藏了姑娘家,赵晏清也好奇,说明儿就抽空带她出城。
    夫妻俩商议要去堵人的时候,谢擎宇正大口吃着红烧肉,林莺则在边上默默喝酒。
    他瞧见,夹一了块肉到她碗里,说:“要喝也吃饱,我陪你喝。”
    “谁稀罕你陪。”
    八成又会开始叨唠要问她家在哪里,要送她回去。
    这些天,他天天都来,每天都问,问急了她就哭给他看。他就会手忙脚乱地再哄自己笑。
    笨拙得不行,偏她就那么喜欢,甚至会故意挑拨着话题,让他来问自己家在何处。那样她就能借故来贪恋他的温柔。
    她觉得自己挺卑鄙的。
    可她真的舍不得离开。她从炙热的火海中失去意识,再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一切事情都未发生前,她当时就抑制不住再向前世一样从家中逃了出来。
    北上,来到他们第一回碰面的村子,守着这个地方,再一回见到他。
    她喜欢他,又有些怨他。
    怨他太过正派,怨他极能隐忍。
    前世两人相处,他明明是对自己也动了心,但在发现自己是惠和郡主,而且定了亲后,就毅然决然要将她送回去。
    她是惠和郡主,当今庆郡王的女儿。家在青州,自从祖父因战功被先帝封为异姓王爷——庆王,就镇守青州。
    青州临海,时常会有倭寇来袭,可自打陈王造反后,登基后的明宣帝就收拢了庆王府的兵权。毕竟是异姓王爷,明宣帝不放心也是正常的,不过爵位还保留着。所以现在他们庆郡王府在青州,几乎就是被架空,只得一个王爵的虚名。
    她祖父虽无野心,却也不愿忍受连后起的武将都践踏他们威严,最后为了保所谓的地位,就开始让他们家女儿与武将结亲。
    青州的武将都是明宣帝的心腹,这也算是变相献忠,把女儿当成了换取一脉平安的做法。
    于是,她姑姑就嫁给青州军权在手的武将,而她自小也被灌输着,要为延续这家族的风光而付出。
    可她知道,姑姑嫁出去后过得一点儿也不开心,几乎是以泪洗面。
    祖父去世,她父亲就袭爵为郡王,越发一心想通过联姻来维持郡王府在青州的影响力。
    她自小性格叛逆,打着说以后要嫁武将的借口,非习了武,又因喜欢医理,请家中养着的朗中教自己辨认药材。其实她是想着,万一嫁过去要受委屈,她还能打回去!
    可惜,她还是太天真了。
    一个月前,姑姑病重,不过几日就去了。她那个时候已经和姑姑的儿子定下亲事,她去祭拜,却险些遭了姑父的猥亵。
    她吓得跑回家告诉父母,却被告知让她忍着,趁着热孝要嫁到姑父家去!
    前世她跑了,最后被谢擎宇气着,家中找到她说母亲也病重了,她回了家去。不料这只是个局,好在也过了热孝期,她不用被逼着匆忙嫁过去,只从此在家中被关了起来。严防死守,她毫无逃离的希望。
    就那么绝望的被关了三年,她还是要嫁给表哥。
    在成亲当天,她再也忍受不住,当着满场宾客的面指责了姑父,然后趁乱再逃了出来。
    她知道家里容不下她了,也回不去了。
    可她不后悔,她一路赶来京城,想告诉谢擎宇真相。当初,她就该把一切告诉他,告诉他自己为什么要逃亲,可是她看到的是他快有美娇娘和孩子陪伴。
    那一瞬,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可她很冷静的回到了青州,潜进了姑父家。
    一把火,她一把火烧了祸害了姑姑,又祸害她的姑父。
    她亦心如死灰投身火海,结果再睁眼,发现回到与他还未相识之前,她从姑姑丧礼受了委屈回到家不久的时候。
    她决然地再逃了出来。
    这世没有错过和他再度相遇,难道她还要再重蹈覆辙,让他再远离自己吗?
    林莺知道自己不想。
    一开始把他气走的时候,她觉得也许两人是再没有缘份相遇了,可是他又回来了。还在她哭的时候,想尽办法哄自己,她觉得自己再也放不开他。
    即便卑鄙一些,就那么和他僵持着,她也要赖着他!
    不告诉他自己是惠和县主,他就会把自己当成是孤女,可能还是有脑疾的孤女,就那么照顾着自己迁就着自己。
    林莺知道这一个叱咤沙场的男儿,内心柔似水,至善至纯。
    她总是会动不动呛他一句,谢擎宇其实也习惯了。
    也不再和计较,甚至有时候还能呛回去,气得她双颊嫣红,美目圆瞪。
    他觉得这个时候的林莺才像个真正存在的人,不再是冷冷清清的,仿佛有说不尽的心事,让人看着就觉得悲伤和心疼。
    等用完了饭,他就打水来给林莺洗碗,两人这些天都这样合作。
    她做饭洗碗,力气活都他干。打过水后,他就主动去劈柴,把明日白天要用的柴火给整治出来。
    干完活已是月上中天,他就该回去了。
    不过今晚他出乎意料的,没有再问林莺家住哪里,也没有说要送她回去话。
    林莺送他出门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
    谢擎宇却是在心里算着日子,他派去查探的人应该明儿就能有消息了,今天还是别惹她生气了吧。
    她一路是怎么过关来到京城的,其实一查就能查到,不过废些时间。
    谢擎宇又是到了二更天才回的府,沐浴过后往床上一趟,闭眼就要睡觉。
    可是不知怎么的,他闭上眼就是林莺生气瞪他的样子,还有她总能做出合自己胃口的饭菜。
    谢擎宇心中想着,这该不会就是常言道吃人嘴软。
    不然,他怎么好端端想起她来。
    等查清楚她家在哪里,送她回去,当是还这饭钱吧。
    到了第二日,果然依他的推算,去打探的人回来了。
    他听到惠和县主四字时一怔,再听到她居然是因为逃婚孤身一人出来的,脑子嗡一下就空白一片。
    她……居然是定了亲的!
    而且还是封了王的功臣之家!
    他怔怔在卫所里坐了一上午,在震惊之余,心里有品咂不出来的滋味。
    他难得在中午前就到了马坡村,可是到了她住的小院子的时候,他又愣在了那里。
    他在门口见到了妹妹和妹夫,林莺抱着妹妹正无声哭泣。
    谢擎宇第一反应是,妹妹知道自己天天往马坡村来的事了,第二反应是,林莺应该要回去了。
    他站在门口的脚怎么都迈不开来,直到赵晏清看过来,朝他招招手,他才无知觉一样上前。
    初芙见到兄长这个时候居然就来到,也怔了怔,不过想到事情总要露白的,也没太在意。她半扶着还在哭泣的林莺进了屋,让两个男人在外头呆着。
    其实她被林莺吓了一跳。
    因为她一来到,林莺就像是受了极度的惊吓,脸色惨白。等到她说明身份,又介绍了赵晏清是她的夫君,两人前来并没有恶意,林莺就抱着她哭了。
    虽是在无声落泪,但她知道林莺十分难过,就那么任她一直抱着,然后兄长就来了。
    来了也好,正好她能跟林莺说说话,她总觉得这姑娘藏了很多秘密。
    只是初芙再怎么哄着她说话,她都闭紧了嘴,一字不提。最终也没能问出什么来,直到房门被敲响,是谢擎宇的声音传来:“惠和县主,您该回去了,庆郡王找您估计都要找疯了。”
    刚刚平静下来的林莺听到惠和县主二字,再度脸色惨白,几乎是在摇摇欲坠。
    初芙也诧异,这姑娘居然是县主,郡王之女!
    不过庆郡王却是异姓王,若是勉强要算,她也得喊赵晏清一声哥哥。
    她咂舌,这世界得有多小!
    赵晏清此时的声音也响起:“惠和,你得喊我一声太子哥哥,有话出来再说。”
    林莺早在初芙说明是谢擎宇的妹妹时,她就知道了两夫妻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前世是错认了这位太子妃,最终才黯然离京。
    她哭自己蠢,因为那一点自尊心,连问一问都没有就转身离开,自作自受绝望地错过。
    但身份暴露得如此快,是她没想到的。
    和前世一样要面临的选择就那么骤然降临,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抬手一并抹去眼角的泪。
    林莺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她去打开了门,谢擎宇先进了屋,然后是赵晏清去拉过妻子退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哥哥表情怎么那么严肃?”
    赵晏清神色复杂地和她解释谢擎宇刚查到的事情,把自己知道的也说来:“这位惠和县主定了亲的,在父皇还是皇上的时候,就递过折子得了允许的。要嫁的是姓魏的一位武将儿子,父皇的心腹,不过近些年……这姓魏的……”
    “是那个前些日子被人参贪了军饷,与工部的人勾结,虚报造战船数量的那个魏珉?”
    赵晏清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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