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下午是寒流的尾声。
    初善雨扫完幕后打着伞在街上乱晃,口袋里是买完花后硕果仅存的零用钱,明知钱已不多但当他经过常去的那间咖啡店时,还是抵不过橱窗里一个个可口小蛋糕的诱惑,进去打扰店长。
    店长也知道附近有所收容机构,里面有很多年龄在十三到十八不等的小朋友,常常半买半相送的帮他们打折,变相省钱。
    初善雨如同以往坐在老位置,发着呆吃着他的小蛋糕,学大人老成的喝黑咖啡,外头的雨像品嚐到黑咖啡的苦涩转大了。单手支頷,情绪比平时更为低落,喜欢坐在这位置上是因为转头就能看见窗外,而外头的景色一览无遗。
    昂首望去,不知店长何时更换了店内的佈置,窗边墙面上用色梦幻朦胧技法的一幅画,画里也下着雨,画里窗边坐着一隻猫,孤单望着窗外,就像初善雨现在望着牠,顺着猫的视线转到朦胧雨雾外,一家三口共享天伦在对面行道上踩踏水洼玩耍,开怀笑容像针穿透过玻璃戳在他的血肉上。
    好疼、好疼。
    虽然幼时记忆里父母的影子已经模糊了,但看见穷尽一生也无法修补的画面仍旧忍不住心酸,其实相本里不愿承认的记忆里,初善雨的原生家庭也有现在窗外的场景过。
    柔软的触感扫过脸颊时初善雨才发现好不容易消红的眼又红了,还让不认识的人给安慰了。
    「傻子,哭什么,你组个家庭也有,只是迟来罢了。」男子的手绢很柔软,像跟羽毛轻飘飘不着痕跡的划过,任凭羽毛再轻水面依然划出一道细摺,细细、轻轻,搔在心上。
    一见钟情是世上许多无解的谜题之一,来得莫名其妙毫无道理。
    初善雨生平第一次体验到青梅竹马口中说的电流是怎么一回事,他用男子贴上来的手巾擦掉眼泪,红了一圈的眼一瞬也不瞬的瞅着他,大眼瞪小眼的互视许久,男子低笑出声,坐在他的对面,扭头面向窗外,天伦乐的画面真的刺眼得不得了,留了一道五官起伏极具特色的侧面给初善雨凝视。
    「我要是小时候会哭说不定就不会被扔掉了,你的泪水分我一点吧。」男子转头回来,初善雨的泪水竟又滑下来了。
    初善雨愕然,被男子的话逗得嘴角失守,只得仰起头把泪水逼回眼底,用带着鼻音的嗓子像极了撒娇说:「陪我逛逛吧,去踩水洼?」
    男子应了邀约,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铺满砖的行道上,凹凸不平的石砖时常在一脚踩下后溅起水花濡湿了鞋子跟脚丫。
    他们越走越远,一直逛到小公园里,溜滑梯下有个沙坑,坑里蓄了大半的水,脏脏的、雾雾的,却因为一片漆黑映亮了天上半灰不白的雨云。
    雨已经大得遮不住了,两人近乎全湿。
    雨幕中初善雨自我介绍:「你好,谢谢你,我叫初善雨。」
    「苍无。不用客气。」他举着伞往前拉近两人的距离,轻挑勾起初善雨下頷,在他颊边落下一吻。「我住这附近,把身子擦乾吧,免得感冒?」
    话语温和似若询问,听在初善雨耳里是跟我来的直述句。
    公园旁社区林立,环境清幽。初善雨头一回知道落座在这处角落的大楼是一栋旅馆,周围被绿景环绕立在门口是一片芬芳,时值春,嫩叶枝芽在花开花落间纷纷冒头,这里儼然是世外桃源。
    初善雨追随苍无的脚步踏进了大楼电梯,苍无的风衣摆正滴着水,手里收束的伞脚下一道道水淌开,融合了地上的水渍,形成一体。
    房门被推开,苍无先让初善雨进去才踏入合拢房门。他把他们的衣服掛在门口的衣橱门板上,让它们滴答声不断,只是把踩脚垫放在下面,缓慢的吸水。
    初善雨光着上身侷促的目光黏在房里四处移动的苍无身上,直到苍无自浴室拿了浴巾出来才略显平静。
    「把裤子脱了吧,内裤应该还乾的,这件裤子给你穿。」苍无递过一件黑色棉裤,当初善雨穿上身显得过长了,一小节正被拖在地上。
    初善雨弯腰把裤管捲高,找到最舒适的座位就是床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就这么大方的坐在我床上?」苍无挑眉,似笑非笑的瞅着。
    「……这太奇妙了。」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苍无喉间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声响表达疑惑。「一种感觉告诉我可以。」
    苍无从桌子旁边点头边移动坐在初善雨旁,床陷了下去,使初善雨微微倾斜,光裸的臂膀贴在苍无同样光洁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颤慄。「确实可以。」
    未掩密的窗透进了一道凉风,吹乱了苍无的头发,掩盖了流光曖曖的黑眸。初善雨顺手拨开,讶异在他们中间居然一点陌生气息都没有,苍无挑高一边的眉尾,拉过人嘴唇轻触嘴唇。
    初善雨没有闪避,双唇相触的时候奇异的感受涌上心头,从呼吸间他知道对方跟自己一样,不明所以的亢奋,正
    发抖着,分开后仅止抬眼望他。
    「会冷就去洗澡,不要像个白兔一样发抖。」
    初善雨呵呵笑,进浴间洗了个愉快的热水澡,心情愉悦的彷彿圆满了般,从极其低谷的情绪中昇华,一路傻气跟随得以与他并肩而坐。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一种感觉……尤其被那双眼睛看着时,里头流淌着各种光华。
    「啊……」初善雨低声压抑的喊叫了一下,竟然文艺又少女情怀起来了。
    他有些激动,迫不及待的想屈身躺在那个叫苍无的人旁边。
    真是太愚蠢了。
    擦乾身体推门而出,那人已经在床上睡着了,漂亮深富魅力的眼眸被掩藏其中。初善雨轻手轻脚爬上床,拉过棉被覆盖在两人身上,将自己缩成母亲怀里新生儿的姿态,嵌入苍无摊开的胸臆间,幸福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从脚尖到发梢无一不平静。
    初善雨慵懒的缩在被窝里不想动,即将睡去的霎那,枕在脑后的手臂晃动,他睁开惺忪睡眼,一张脸快速放大贴上来。
    又是唇对唇,但这回不一样了,不是温存的耳鬓廝磨是带有侵略性的覆盖。
    男子翻身压上全部重量,唇跟鼻尖都被压扁,很近很近的距离每个呼吸间喷洒出来的空气都是灼热的,初善雨啟唇想要容纳更多空气,无奈进去的却是对方濡湿的舌尖。
    着魔似的在接触到的当下想要的更多,初善雨不解风情的睁着眼睛,边缘一道银线诉说着动情,他把嘴开得更大,以便容纳的更多。从来没有接吻经验的他在苍无的带动下交缠在一块。
    苍无低声笑了,属于他的气息一股脑的传递过去,充盈初善雨的唇齿间。双方睁眼对视,以互不相让的气势急于吞噬对方的气息,苍无重重舔吮初善雨的舌,引导进他的口里,泛着疼痛感跟张到极致的嘴唾沫吞嚥困难,被搅动的舌给挤了出去,划过扬起的頷,顺着颈项滑落留下一道湿痕。
    「嗯……!」初善雨吃痛的声音。
    「呕……!」苍无作呕的声音。
    两人忙忙退开,各自捂嘴一人揪眉羞窘的无地自容,一人挑眉眼框泛红将吐未吐,其间气氛说不出的逗趣及玩味。
    苍无缓过劲,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一句话变得七零八落:「我第一次、第一次这么急躁……你、你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初善雨睨了眼苍无,从舌头被吮疼后旖旎的气氛便消失殆尽,空调房里却意外的有雨后春笋般的气息笼罩。
    「初吻就给男人,是我觉得不可思议吧。」初善雨屈起膝盖顶了顶苍无,浑厚笑声的所有者笑得牵动身上肌肉,胸贴胸、肚贴肚,蹭得初善雨脸色越胀越红,不耐烦的想将人推下去。
    察觉身下人的焦躁,苍无兴致全来,将身体下沉,压榨了初善雨呼吸的空间,每一个吐气都落在他的身上,初善雨每个吸气鼻子里、胸腔里满满都是苍无,焦躁更上一层楼。
    「问你……」苍无伏在初善雨耳廓上,声音微哑,似也有些躁动。「跟男人交往过没有?」
    初善雨摇头,有些躲避耳朵不断出现的痒,下身已经出现不可测的反应了。
    为了反击,初善雨哑着声音也要说:「如果你愿意,就一个了。要吗?」
    「恭敬不如从命。」
    张嘴一含温润冰凉的耳垂被温热所包覆,初善雨的手不再像方才呆滞在一旁,攀上苍无的肩背承接一切。
    男人舔舐耳垂的水声伴随心跳鼓动被放大数倍,这与听朋友们讲述把妹做爱还要刺激,现在这些都不在初善雨关注的范畴内,他的五感全都对方的诱惑袭捲走,无暇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唯一可做的剩下顺从本能。
    初善雨一边感受这股新奇的体验,从遇见苍无就难以抑制的焦躁体现在他的反应上,苍无吸吮他的耳垂,手指尖挑逗的在他发根上穿梭,这些初善雨都一一傚仿,生涩的动作燃起苍无更多的热情。
    他坐起身,拉起兀自躺在床上眼神迷醉的初善雨。「有一件事不得不说,做爱之前要先清洗──以确保身体健康。」语带保留。
    初善雨没接触过还真不知道苍无究竟在说些什么,当他被带进浴室,强押在墙上,某个奇怪的异物从向来只出不进的地方侵入,不适感油然而生,但最不适的却不再这个环节,当液体涌入在肠道内作怪翻滚的时候,初善雨首次產生退缩的情绪。
    当一切平息后,什么性致也都没了。
    初善雨彻底无言的埋在棉被堆中,旁边苍无坐在一旁,寧静的气氛在房里流淌开来,他们盖着棉被一边聊天看电视。
    「你是本地人?」初善雨身子往下一滑,躺在枕头上仰望坐立的苍无。
    苍无身上散发介于成年人跟怪人混合的奇异气质,说平淡也非常不平淡,肤色白皙远比一般男性还要显得白,整张脸庞最有魅力的就是那双眼睛和嘴唇,就是第一次让初善雨移不开的眼睛像一望无际拘束不了的苍天,使人沉溺嚮往,浅浅弯起的嘴角则是令人很想抚摸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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