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莎真是累坏了,她这一觉竟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时精力充沛,向着房间里那束夕阳伸伸懒腰,舒展身躯。
    今日是祝酒日,艾伯公爵解除了今晚的宵禁,贝利街上人声喧闹,她从房间往下看,昨日还算空阔的贝利街与集市挤满了人,他/她们正向着艾尔维斯广场前行。
    特蕾莎也想去参加祝酒日,于是再次换上男装,缠紧胸乳,再给外露的皮肤擦上黑粉,全副武装后便跟随人潮前往艾尔维斯广场。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她远远看到艾尔维斯广场中心燃起冲天的火光,空气里还弥漫着十分浓郁的麦芽酒味。
    “天,这可真壮观。”
    她呢喃了一句,站在人群里努力踮起脚尖朝里看,巨大的火堆窜起高高的火舌,木柴燃烧时迸射的火星像是掉落的星星。
    另外,艾尔维斯广场上还围了整圈的木桌,上面摆满麦芽酒、奶酪和鹰嘴豆。
    德贝郡的居民很喜欢热闹,祝酒日这天全都换上最漂亮的衣服围在篝火旁跳着舞,男男女女相伴,每位单身男士或女士说不准会在今晚找到合适的结婚伴侣。本文后续将在po18b v.co m更新
    特蕾莎艰难地挤到木桌旁,抓起一把鹰嘴豆丢进嘴里咀嚼,耳畔响起嘎嘣嘎嘣的声音,酥脆干香的豆子配上刺激味蕾的麦芽酒,她真的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途径德贝郡的吟游诗人堆坐一起,用美妙的音乐与歌喉为跳舞的男女伴乐,特蕾莎也无法抵抗这样自由欢乐的氛围,参与进篝火舞中,牵起陌生人的手绕着篝火起舞。
    她嘴边绽放的笑容越来越大,压抑两辈子的灵魂好像在这一刻化作自由的风穿过每个人,将他/她们的笑脸印在最深刻的记忆里。
    特蕾莎不知道自己跳了多久,停下来时缠在胸上的棉布都被汗水浸透,于是她气喘吁吁地找了处角落席地而坐,边喝着酒边看着篝火旁还未停下舞步的男男女女们。
    “介意我坐在这儿吗?”
    一个男人走到她跟前,出声询问。
    特蕾莎抬起头,跟前的男人很高大,逆着光看不清脸。
    “不介意。”
    她往旁边挪了挪,压低了声音说。
    男人顺势在她身边盘腿坐下,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着酒。
    特蕾莎起先并不在意他,直到他从包裹里拿出画板与炭笔,她才总会往他那边投去视线。
    画家?
    她的酒杯抵在嘴边,余光看清他的画板上画的是篝火堆与起舞的男女们。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停下动作看过来,摇曳的火光里,他棕色的眼睛像是褐色宝石,倒映其中的火焰正跳跃着。
    “我叫提姆,你呢?”
    他说。
    “瑞克。”
    她压低声音,说。
    提姆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逡巡,英俊的面孔流露几分奇怪的表情,不过他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画板上,说,“我是个流浪画家。”
    “流浪画家?”
    特蕾莎很好奇,她只听过流浪诗人,但从未听见或是见过流浪画家,这个叫做提姆的倒是自己遇见的第一个流浪画家。
    “对。”
    提姆点点头。
    特蕾莎最后看了眼他画板上的内容,喝尽最后一口麦芽酒,起身拍掉屁股上的尘土打算回到旅馆,娇小的身影很快挤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她走后不久,提姆放下画板望了眼她离开的方向,薄薄的嘴唇扬起意味不明的弧度,小声地自言自语。
    “竟然扮作男人,难不成是怕艾伯公爵盯上自己?”
    他的这句话特蕾莎自然没有听见,她回到小旅馆后见老板娘凯莉并不在,索性自己烧了热水,像昨晚那样清洁身体,换上睡裙沉沉睡去。
    昨晚一夜无梦,然而今晚,她却意外地梦到了恩佐。
    德里尼亚王城—
    “他的病到底能不能治?”
    年迈的艾登·奥德里奇疲乏至极,沟壑纵横的手紧紧握住拐杖询问会客厅里鸟嘴医生。
    鸟嘴医生并没有答话,只是沉默地摇头。
    得到最终答复的艾登律师闭上眼,握着拐杖的手都在颤抖。
    “奥丽芙,去将盖文他们叫来。”
    他睁开混浊的眼,吩咐身边与恩佐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少女。
    “好的爷爷。”
    奥丽芙深深地望了眼会客厅里的鸟嘴医生,离开后在城堡的走廊里加快步伐,裙摆翻飞,不多会儿便将奥德里奇家族里最年轻的几个孩子叫到艾登跟前。
    “恩佐染了重病无法医治,所以我会将遗产均分给你们,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们得到我的遗产后像他那样随意挥霍,那么你们将不会得到一分遗产。”
    艾登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后,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沙哑急促的呼吸预示着他即将迎来死亡。
    他跟前的几个年轻人相互对视,有两个年纪最小的听见自己即将得到几千甚至是几万英镑的遗产,嘴边的笑都快要压不住了。
    因为他们也没想到这笔本该全部属于恩佐的十几万英镑遗产会落到自己头上,谁听了会忍住不笑?
    “恩佐真的没救了吗?”
    奥丽芙依旧不敢相信恩佐这么年轻就要死去,漂亮的蓝色眼睛染上几分悲伤。
    “哼,我很早就告诫过他跟那些妓女断开来往,你们听好,当我死去后会有人盯着你们,如果你们其中有谁随意挥霍遗产,那么会有人替我将你的遗产收回。”
    艾登敲了下拐杖,眼睛一一掠过他/她们年轻的脸庞。
    “好的爷爷/外公。”
    遣散年轻人们后,艾登步履蹒跚地来到恩佐房门前,听到门后传来的痛苦哀嚎与呻吟,他本就佝偻的背好像又弯下去不少,混浊的蓝眼还有泪光在闪烁。
    恩佐是他最小的儿子,这些年对他的过度溺爱才导致现在的这样结果
    艾登长长地叹口气,撑着拐杖缓慢走远。
    自从恩佐与莉迪亚解除了联姻,他便又恢复了花花公子的状态,每日每夜都是在妓女床上度过的,他沉溺性爱,只要女人能在床上放得开就都来者不拒。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某个夜晚与身染性病的妓女发生了关系,没过几天,往日英俊高大的律师之子便浑身溃烂,下体更是长满骇人的密集脓疮。
    艾登律师找遍名医都无法治好最疼爱的小儿子的病,只能任由他的病症爆发,日日瘫在床上形如枯槁,浑身臭气,再也没了从前英俊帅气、潇洒度日的模样。
    城堡中的仆人更是每日都能看见恩佐的贴身仆人每隔一段时间抱着散发恶臭、黄色脓水斑驳的床单在走廊里来回奔走
    德贝郡—
    特蕾莎一早醒来,刚拉开门,意外发现住在对门的人是昨晚的流浪画家提姆,他的长相也挺英俊,不过比起安东尼,他还是稍稍逊色。
    “真是意外。”
    提姆挑起眉毛,视线一寸寸掠过特蕾莎刻意装扮过的男人形象。
    特蕾莎并不想在旅途中结识朋友,面对提姆‘友好’的招呼,她回了句‘好巧’,准备去楼下马棚给希娜喂胡萝卜。
    提姆跟在她身后,敏锐的目光锁定在她颈后没有擦到黑粉的一小块皮肤上,白皙细嫩,分明是个女人,而且男人哪有她这么娇小瘦弱,嘴巴这么漂亮的?
    特蕾莎敏感地感受到提姆的视线,停下来回头与他对视,面对他不太‘友好’的注视,蹙眉询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提姆笑笑,弯下腰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你是个女人。”
    特蕾莎闻言眉毛蹙得更紧了,一时忘记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过于暧昧,红润饱满的嘴唇浅浅擦过对方的脸颊。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仿若未曾察觉自己碰到了提姆的脸,十分警惕地瞪着他。
    反观提姆,他有些楞楞地摸着被她嘴唇擦过的地方,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嘿,你这样盯着一个人看十分没有礼数。”
    特蕾莎向下踩了一个台阶,拉远与他之间的距离。
    “因为我能看得出来。”
    提姆站直了腰,笑眯眯的望着她。
    “看得出来?”
    特蕾莎低头看了眼自己用棉布缠紧的扁平胸脯,还有身上脏兮兮的夫拉克男装,十分怀疑提姆这番话是不是在诈她,毕竟同样身为女人的旅馆老板娘都没看出自己是个女人。
    “我是画家,旅途中画过很多女人,所以我能轻易地分辨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提姆解释道。
    “那你很厉害。”
    特蕾莎并不是特别在意提姆有没有发现自己是女人这件事,她径直走去马棚给希娜喂上几根胡萝卜还有其它蔬菜。
    提姆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正用眼神描绘着她那身宽松男装下属于女性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
    “别用这样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她讨厌被人这么盯着,转过身,表情很不愉悦。
    提姆耸耸肩,既然美人这么说了,他也该像个绅士离开。
    见他离开,特蕾莎抚摸着希娜,说:“希娜,我们后天就离开德贝郡。”
    希娜咀嚼着胡萝卜,鼻子喷出湿热的鼻息。
    “好孩子。”
    之后,特蕾莎在德贝郡又待了两天,每日所做的事不是待在旅馆里睡觉就是在贝利街上闲逛。
    还有那位流浪画家提姆,他似乎盯上了自己,无论她出现在哪儿,总能看到他在身后跟着,像个可怕的幽灵。
    特蕾莎讨厌他,加快步伐在人群中穿梭。
    “纳威先生可真不幸,唯一的女儿竟被艾伯公爵看上。”
    “是啊,谁都知道艾伯公爵情人无数,被他看上的女孩儿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听闻人群里的窃窃私语,特蕾莎停下来,发现不远处有辆雕刻着艾伯公爵家徽的华丽马车停在一家面包铺前,马车旁还站着四个仆从。
    “太可怜了。”
    “可怜吗?艾伯公爵虽然没那么专情,但他很富有不是吗?至少成为了公爵大人的小老婆后不愁没有钱花。”
    人群围在面包铺周围交头接耳,没过多久,一位漂亮的红发少女哭泣着被马车旁等候的仆从迎上马车。
    仆从挥下短鞭,艾伯公爵的华丽马车在众人目送下驶向艾伯公爵的庄园,原本围在面包铺门口的群众也渐渐散去,留下特蕾莎与提姆站在那儿,神色复杂地盯着面包铺里,烤炉前一脸颓败的少女父亲。
    “艾伯公爵的眼光不错。”
    提姆说。
    特蕾莎懒得搭理一副痞子样的提姆,红唇不悦地抿成条细细的直线,转头往小旅馆的方向走。
    提姆静静跟在她身后,越发好奇在她普通的打扮下女性的模样。
    宵禁夜,特蕾莎像前两晚那样向凯莉要来热水,老板娘凯莉瞧她天天需要热水,阴阳怪气地说她像个娇气的女人一样爱干净。
    特蕾莎哪里在乎凯莉的说辞,清理好身体换上睡裙,正准备入睡,门外似乎迎来了不速之客。
    叩叩—
    “谁?”
    她警惕地抽出压在枕头底下的锋利匕首,慢慢踱步到门后,压低声音问道。
    “是我,提姆。”
    特蕾莎挑眉,没想到提姆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喝酒吗?”
    他问。
    “不,我不想。”
    她卸下防备,准备回到床上,门外的提姆又轻声道:“除了酒,我这儿还有你想吃的烤鹿肉。”
    烤鹿肉?
    特蕾莎陷入犹豫,她今天的确很想吃香辣可口的烤鹿肉,但她去的有些晚,烤鹿肉都卖光了,无奈败兴而归,现在他提起烤鹿肉,唇齿间不禁分泌出口水。
    “你不吃吗?不吃的话我就”
    咔哒—
    提姆面前的门被拉开条缝隙,暖色的光从缝隙里透出来,而他,仿佛还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的,属于女人身上那股淡淡的玫瑰花香。
    他的心兀地用力跳动,紧张地吞咽着口水踏进房间。
    身后的门被人轻轻关上,提姆转身,拎起手中散发着勾人香味的烤鹿肉,本要说着什么,却在看到恢复女装的特蕾莎那一瞬间愣住,所有话都被堵了回去。
    身前女人穿着柔软的睡裙,秋日麦穗似的金发懒懒地垂在腰间,雪白美艳的面容透露出几分疲惫,但丝毫不减她的美丽。
    当然,最勾动他心弦的还是她睡裙下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宽松的衣领处,裸露的大片肌肤与深深的乳沟足以见得她的胴体有多柔美曼妙。
    特蕾莎之所以没有在他面前保持男性的着装,是因为没这个必要,反正他早早看出自己是个女人,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你”
    这下他总算明白她为什么要扮作男人来到德贝郡,如果她以这副美丽的面孔出现在德贝郡,绝对会被好色的艾伯公爵盯上,并强制掳去他的庄园。
    “没见过女人吗?”
    特蕾莎懒懒的眼神扫过去,勾人的绿色眼睛看得提姆浑身燥热,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我我是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
    提姆尴尬地放下麦芽酒与烤鹿肉,人靠着窗户,姿态局促紧张。
    特蕾莎坐在床边,双臂撑着床沿,笑眯眯地盯着他,“这么晚过来只是为了夸我吗?”
    提姆迎上她的笑脸,心又不可控地狂跳起来,自己明明已经二十五岁,却在这一刻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你不喝吗?”
    特蕾莎收敛笑容,往自己带来的酒杯里倒上麦芽酒,一口饮尽。
    “喝。”
    提姆深吸一口气,也给自己倒了杯麦芽酒。
    夜色渐深,特蕾莎与提姆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她听提姆说着流浪的这些年中遇上的趣事,精神愈发放松,整个人懒懒地靠着床边的桌子,眼神魅意十足,勾得处男提姆耳根与脖颈红了个彻底。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提姆担心会控制不住自己,急忙起身。
    “的确有些晚了。”
    特蕾莎托着下巴,侵略意味十足的眼神一寸寸掠过提姆挺拔的身体与英俊的面孔。
    咕嘟—
    提姆快要深陷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绿色眼睛里,喉咙不自主地发紧。
    “提姆。”
    “嗯嗯?”
    “想和我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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