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没想到周末还要去学校。
    中午她还在午睡时,电话就“铃铃铃”响个不停。她眯着眼去摸手机,滑开屏幕,苏老师火急火燎的声音就传过来“连老师啊,你怎么还没来啊!不是说了今天下午教师统一去接受新多媒体设备的培训吗?主任刚点名呢,就差你和王老师了!”
    “什么?!”
    连心吓得瞌睡醒了大半,“什么时候说的!”
    “嗯…就今天中午,在群里发了通知的。”
    连心拍拍脑门,她这几天心情不好,晚上失眠,中午早早就睡了。哪还看得到通知啊?这赖主任也真是的…也不早点放消息。
    “别磨蹭啦,快来了!给你占了座儿…噢对了,外面还在下雨,挺冷的,穿厚点你。”
    “好好,谢谢啊。”
    挂了电话,连心烦闷下床,迅速穿好衣服,草草梳了下头发,就打着伞去楼下叫出租了。
    到了学校,开完会,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虽然也不算晚,但秋分时节都过了,天色也暗得不行。
    苏老师就住连心楼下,本想和她一起回去的。连心却想着来都来了,不如把周五没改完的卷子批了再走。于是,她在办公室随便冲了一碗麦片当晚饭,就投入工作,约莫四十多分钟才弄完。
    许铮不知道她今晚来了学校,自然也没来接她。连心便一个人打着伞回去。
    走着走着,一辆黑色汽车开到了连心身边。起初,她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过路车。可是,这辆车明显开得缓慢,几乎能和她步伐平行,一直紧追不舍,她才去注意。
    连心只侧过脸一点,就看到了车上保时捷标志。她的心蓦地一紧,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马上埋下头加快步伐往前走。
    车主人当然发现了她的变化,提速跟了上去,在连心偶尔回头查看情况时,冲她按喇叭。
    街头灯光明亮,连心在刚才转身的瞬间就看清了驾驶座上的那张脸。他怎么出现在这儿?困惑不已,她拧着眉,小跑着,心里越来越急,没注意到眼前。“噗”的一声,脚踩进了一个大水坑。
    连心懊悔自己今天出门太急,随手抓了双帆布鞋就走。现在,她的脚下都湿透了。就在她用脑袋和脖子夹着伞,蹲下身检查情况时,卡宴停在了她身边,男声从车窗内传来:
    “上车。”
    连心看了路景秋一眼,又赶紧甩过头,“不用了。”
    “鞋都湿完了,走路能舒服吗?”
    “还行。”不想再和他多言,连心迅速起身,“谢谢,我先走了……”不等路景秋反应,连心就继续快步往前。然而,瞬间,轮胎和地面碰出的极大的摩擦声,卡宴一拐,车身直接横在了她正前方,又饶有技巧地和她拉开一两公分的距离,吓得连心往后退了好几步。
    “就这么不给我这个旧情人面子?”
    路景秋声音冷冷的,口气强势起来,打开车内大灯,手开始横在车门。
    连心心里叹气,他就是故意的,把她逼到这么狭窄的角落,她哪里还走得掉呢。
    “连老师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你自己走过来,另一个就是……”  他看了眼连心的鞋子,勾起嘴角,“我下车把你抱上来。”
    听到这话,连心吓得往后一缩,唯恐他下一秒就要做出什么。她望过去,刚好看到他那无赖的笑容,似乎就铁了心要和她这样对峙着。
    终于,还是连心妥协了。她横他一眼,跺着脚走到副驾驶这边,打开车门,收起伞钻了进来。
    一进车内,连心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他开了热空调,车内完全就是另一个温暖的小空间。她在雨中身上的鸡皮疙瘩慢慢就消了下去。
    等连心系上安全带,路景秋才发动汽车。
    连心觉得很不自在,这么久以来,再次和路景秋共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太尴尬了。她的身体有些僵硬,只直视着前方,也不说话。
    “不告诉我住哪里,你让我用猜的吗?”
    路景秋的声音从左侧传来。连心才反应过来,可是,要告诉他自己的住处着实很不情愿。
    “嗯…把我放到世贸广场那里就可以了。”这个广场离她公寓刚好只有几步路,她可以直接走回去。
    “哦,就是不想告诉我你住哪里吗?”
    连心差点没忍住喷出来,没想到路景秋这么直白……她咬着唇,看着前方弯弯绕绕的坡路,忽然有了借口,“山城地形起伏太大了,黑灯瞎火开挺危险的。”
    “去年我刚好拿了赛车比赛一等奖。”
    被堵得无话可说,连心咽下心底的不甘,“在黄桷坪街的桐仁公寓。”
    路景秋兴致高昂地看她一眼,在地图导航上输下名称。
    “没吃晚饭?”  沉默了一会儿,路景秋又问。
    “刚才喝过麦片了。”
    “这也算?”他打量了下她娇小的身躯,“瘦到我一只手就可以掐死你,还工作到这么晚,不吃晚饭?”
    他就是故意的。以这种看似聊天玩笑的口吻,对她的底线一再试探,在暧昧的边界来来回回。想起对许铮的承诺,连心转头去看窗外风景,直接再不接茬了。
    路景秋也没再说话了,打开车内的音乐。音乐声似水一般涌流出来。连心对这曲调并不陌生,他还是那么喜欢Ramp;B。
    车窗是紧闭的,音乐只能在这个小空间循环,越放,越让连心不自在。这首歌是Let  Me  Go,是她和他第一次做爱时,他放给她听的。
    “I  wish  I  had  more  love  to  give
    我希望我能给予更多的爱,
    But  it  would  never  be  sufficient
    但这永不足够,
    Maybe  this  curse  of  apathy
    或许苦痛的诅咒
    Has e  into  fruition
    已经开花结果
    I  know  that  you  want  me
    我知道你想要我
    I  know  that  you'd  be  so  kind
    我知道你是如此慷慨。”
    连心闭上眼,回忆扑天倒海,在人声中越来越焦躁,“好了!”实在受不了了。但刚说出口,她就开始尴尬,现在,她在路景秋的地盘。
    “我是说,车里太热了,有些难受,我不想听歌了。”她低头小声解释着。
    路景秋并不看她,他是聪明人,怎么听不出来背后的真正原因——她在逃。
    “好。”他低着声应她,伸出右手去关掉音乐,平静又迅速。
    感受到他的低气压,连心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在剩下的路途中,只静静看着沿途飞逝的风景。
    当车停在她公寓楼下时,连心解开安全带起身。不过,却在移动腿的时候,发现了一件窘迫的事情——她的肉色丝袜被他车上某个部位刮出一个洞口,丝袜的薄丝还和车上的塑料尖锐勾连着。
    “我……”
    “别动。”他俯身朝向她,检查她的情况,头几乎就要碰到她肚子上了。路景秋灵活拉扯几下,把薄丝扯断。于是,连心的大腿便直接出现了一个大窟窿,白滑的腿肉就直接露了出来。
    她脸红得要命,扭着腿就要起来。路景秋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就在这纠缠的瞬间,食指直接从窟窿洞里钻进她的大腿,丝袜顺便也绷住了他的指节。
    他还不要脸地动了动手指,“挺紧的,穿着不难受吗?”语气无辜。
    这一点肌肤都让连心大腿仿佛窜了电流一样涌到全身,她移动着大腿,急道。“你抽出去!”
    抽出去?话刚说出口,她脸就更红了,这怎么听着…有点怪呢?
    听到她都急得带哭腔了,路景秋才抽出手,直起身子。
    “我回去了。”说完,连心拿好雨伞和包准备开门。
    忽然,汽车发出“砰”的一声,路景秋及时按住了中控锁。连心瞪他,“你还要干什么啊!”
    “开了这么久,不打算感谢一下我吗?”
    感谢?可…这是他逼着她上车的啊。
    “毕竟你都说了我现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那一个陌生人帮忙的话,你是不是怎么着都得给点回馈?”
    “谢…谢谢你。”连心看了下包,“我给你车油费。”
    “哦?这倒不必了。”路景秋指节悠悠敲打着方向盘,“你请我喝点东西吧。”
    连心看了眼窗外,刚好就是她楼下的便利店,“我请你喝饮料,我去给你买,你先让我下去好吗?”
    “外面的不卫生。”路景秋皱眉,故作思考,“嗯…不如,去你家喝杯茶吧?”
    茶?深更半夜的喝哪门子茶?连心咬紧牙关,心底直骂他厚颜无耻,她自然知道,今晚不答应他,她怕是连车门都出不了了。
    “好,喝。”连心愤懑点头,指节捏紧皮包,“但你得你保证,必须半个小时之内喝完,否则,就是强闯民宅。”
    “没问题。”这个结果已经让路景秋很满意了,他挑了下眉,解开中控锁。
    连心打开门,才落下第一只腿,他懒懒的声音又传过来,“等一下。”
    “又怎么了——”连心的声音拖得老长,连班上的学生都没有这么让她不耐烦过。
    “你就要这么走在大街上吗?”路景秋又看了眼她大腿,脱下风衣递给她。
    连心差点就忘了,耳根一红,迅速捂住腿,也不接他衣服,“不用了!”
    回到家,连心领着路景秋进门,自己换上鞋后,很自然地就把鞋架上的男式拖鞋放到他脚边。这是许铮偶尔白天过来时穿的。她家现在就只有一双男拖、一双女拖。
    看到深蓝色的男士拖鞋,路景秋脸马上就僵住了,但两三秒后,还是主动套上了。
    “随便坐吧。”连心随意指了指沙发,也没打算好好招待他,去厨房烧水煮茶。
    路景秋没有坐下,像只哈巴狗一样紧跟着她进厨房,问:“不用喝茶,其他喝的就可以了。”
    连心心底翻了个白眼,想起上次许铮来过夜时买的红酒,说:“餐桌上还有半瓶红酒,你自己去喝吧。”
    “好。”路景秋转身离开。
    连心顺便清理着厨房冰箱,又听到外面路景秋叫唤,“有杯子吗?”
    “杯子在卧室里。”
    当连心来到客厅时,路景秋还没从卧室出来,她正要进去看情况,就发现路景秋冷着一张脸出来了,手上什么也没拿。
    “怎么了?”她问。
    他沉默着,经过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好半天才说:“看到你床头柜的避孕套了。”
    连心猛然一震,才反应过来上次许铮拆开后就直接扔柜子上了,她后面也没管过,直接让它晾那儿了。
    “你们做过了吗?”问出这话,路景秋自己也觉得可笑,明知故问,拆都拆开了。
    问得好直白,连心本来就羞于提性事,听到路景秋的话羞耻之心涌上头,“关你什么事?”
    “呵。”路景秋冷笑,那个东西让他脑里思绪万千,总想听到她亲口承认。尽管,他知道自己这样很病态。
    “做过了?”
    连心脸色难看极了,嘴巴一抽一抽的,“你有什么资格这样问?我和别人谈恋爱,做这些事不是很正常吗?”
    “嗯,很正确,确实,不关我这个外人的事。”路景秋阴鸷地盯着连心,咽下蓬勃的怒气,“那不如你来客观评价一下,是我的床技更好,还是他的?”
    连心血压直线升高,越来越不想听他提这种事,就像揭开陈年伤疤一样,头一甩,“我不记得了!”
    “是吗?”路景秋从沙发上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近,连心也被迫跟着后退,“那我不介意让你今天再好好回忆一下。”
    他深暗的眼眸让连心寒毛直竖。明明,她这些年是这么思念他,而他现在却要这么不尊重她的意愿,好难过,难过到了极点。
    当连心背部撞到门口时,才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你…不要过来…路景秋。”
    路景秋弯腰看她,本想再进一步时,脚下却不小心碰到好几个纸盒子。有些碍事,他正想一脚踢开,却突然看清了盒子上的铅字:情趣用品、跳蛋、自慰棒……而收件人的名字,正写的许铮。
    连心忘了自己上次回家就随便甩门口了,现在又羞又怒,恨不得脸直接埋在手里,“你别看了!”
    路景秋当然不听她的,俯身拾起地上的东西,拿到连心跟前,轻哼:“你们玩得挺花的啊。”
    连心撇开脸,推开他的手,“既然不喝茶,你就快马上出去!”
    “情趣小玩具,呵。”路景秋更贴近连心的脸,“他还给你买这个,是自己不行吗?”
    “你信不信,我不用那玩意儿也能直接让你高潮、喷水。”
    “啪。”
    只听空气中一声清脆的声响,路景秋脸上就显出了五根指印,他抬头,还能看见连心盛怒的脸色,她眼中的泪水就快包不住了。看到她泪眼汪汪,他也抽痛着。
    连心颤着唇开口:路景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有尊重过我吗?!”再忍不住,她一边崩溃哭,一边打开大门。手指着门外,“立刻、马上滚出我家!”
    “呜——”她猛地吸了吸鼻涕,也顾不得形象,声音大到嗓子几乎可以撕裂,“否则,我就直接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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