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对你个头!
    曲音攥紧筷子,一截腕骨轻轻凸起,指尖因用力泛起白色,谢淮目光扫过来,她才放松了,改取了酒杯,衣袖遮面,一杯饮尽。
    她放下酒盏,也不知是不是灯光映的,也或许是佳酿醉人,面颊布满红晕,“陛下风光霁月,是守文持正,约之于礼,宽慈仁和的君子,岂会与刘四郎君那等小人一般?”
    她声色如春水动人,盈盈美目注视着他,但话里还得继续讥讽他。——任谁都听得出来她每个词都是反的。
    县君看似温柔,实际脾性不小,胆子也挺大。宫人们暗地交流眼神。
    谢淮只当听不出来,全盘接了,酒又满上,“县君如此夸奖孤,当浮三大白,请。”
    连喝三杯下肚,曲音脸蛋儿愈红,红玉开始担忧了,陛下再继续灌酒,县君真得醉了,一劝就喝,也不推托,这么实诚做甚?
    她腹诽时,这两人又各自喝了两杯。
    紫袖手中已是第四壶了。
    红玉眼皮子直跳。
    觥筹交错,谢淮问,“金郎君回柳州了吗?”
    曲音一手撑着头,一手举着酒杯,手臂从袖子滑出,清辉玉寒,“回没回去,陛下难不成不知道?”
    仰头,一杯酒又尽,点点杯沿,示意紫袖满上。
    曲音“呵”了声,“还有陛下不知道的?”
    “多了去了。”他眼睫一抬,如翅羽扇动,“孤就不知五娘与金郎君共处一室,到底说了些什么。”
    傻县君,陛下趁你醉了,套你话呢!
    曲音回想一遍,确认谢八距房内太远,即便他耳力惊人,也绝听不见他们谈话。放下心来,她粲然一笑,只是笑得有些痴,“我与三哥说些体己话,与陛下无关。”
    “想必,是因你和离之事。”
    她猛地一点头,“陛下如何知道?”
    “确实如此。”她按按太阳穴,又使劲儿摇头,珊瑚珠钗子来回晃荡,“陛下肯定以为,是我多年膝下只有一女,所以被宋子初扫地出门了。”
    谢淮挥退了大部分宫人,留在此间的全是心腹,她无所顾忌,“才不是呢,是我要和离的,是我不要他的。”
    不知觉,谢淮的椅子已经与她的挨着了,他接了紫袖手中的酒壶,斟满玉杯,“县君,请。”
    “三哥这一趟特意来劝我,为个妾室闹到和离,他说我小题大做。”
    谢淮眯了眯眼,“那县君怎么想?”
    “我早已考虑清楚,三哥如何劝得了我?但三哥问我,难不成再嫁,郎君就不会纳妾吗?”
    “我思虑良久,也把自己想明白了,我不愿做贤良淑德的大妇,妒嫉是天性使然。我若再嫁,我的夫君必须立誓,绝不二妻,绝无二色。我总不能重蹈覆辙。”
    真是好大的口气,绝无二妻,绝无二色。
    是酒后狂妄,还是酒后真言。
    紫袖偷瞄谢淮,只见他若有所思,眉眼深深的,一簇簇纱帘的影打在地面,晃来晃去。
    稍许,他伸出手掌,覆在曲音手背,然后握住。
    曲音反应有些迟钝了,没有挣开,好一阵子才慢慢往外抽,抽不动,她樱唇微张,露出疑惑的表情来。
    谢淮把她的手牵到唇边,嘴唇似乎碰到了指尖尖,“若孤是贪图美色之人,何至于后宫空置?宁缺毋滥,这么多年,孤也只看见一个县君,以后,只会有县君一人。”
    陛下也喝醉了吧!众人心道,这种承诺如何能轻许?如何能当真?酒后胡话,酒后胡话。
    “我才不信。”曲音讽笑,“话说得好听,人心易变。”
    谢淮望着她迷离的眼,“人心易变,你是指子初?”
    “可他从来没变过,他一直是这样,京城第一公子,数一数二风流人物,出入花楼画舫,红颜知己无数。”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没听过。”不要脸,竟然编造些有的没的贬低宋子初,他那时出了名的克己复礼,君子风范,花楼,怎么可能?
    傻县君,太小看权力了,“子初不愿你知道,就不会传到你耳中,任何人都不会在面前吐露半个字,包括老夫人。”
    曲音愣住了。
    “哗啦”,酒液没入杯盏,“过往之事,不必多想,县君,喝酒。”
    这是第六壶酒。
    谢淮喝酒不上脸,皮肤反而愈发的白,没有一丝血色,如一樽冰璧,但耳朵一泛红,紫袖就知道他醉了,于是劝道:“陛下,您与县君已醉,不若就此止住,各自安寝,您毒伤末愈,保重龙体。”
    曲音开口,“不要胡说,我没醉。”
    谢淮也冷冷瞪她一眼,“还不给县君斟酒。”
    紫袖无法,又继续伺候两人喝酒,醉成这样,就算县君倒了,还能做些什么不成?
    酒又空了几壶,曲音歪歪倒倒起身去方便,红玉连忙扶住她,“县君小心。”
    刚走几步,身后脚步慌乱交错,“陛下……来人,陛下醉倒了!”
    曲音靠着红玉,唇角勾了一下。
    满脑子龌龊,想灌醉她,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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