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吴明电话的时候是凌晨两点,钟熠正在做梦,梦里有叶纯霏,他们在大学的校园里漫步,他大大方方地牵着她的手,路边有几个男生看着他身边的妙人儿却敬畏着她身边已经有了他,所以只能忿忿看着。
    少年坐在床头,揉揉眼睛,等着电话那头的人发话。
    “老钟,你现在能不能出门一趟?”
    “现在几点?你还在外面玩什么?外面那么冷,我不去。”
    窗台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外面应该在下雨。
    “我是真有事儿,现在在隔壁市派出所。”
    “你怎么去隔壁了?不是,你去见你那个网友了?”
    电话那头沉默,钟熠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刻起身开始套衣服:“你把地址发我,我现在就过来。”
    这大半夜又下雨的,钟熠在楼下等了十来分钟才排到一辆网约车,夜里的风刮得很轻,但凉意却从脚底钻进钟熠的胸膛,他隐约感觉这次去不是什么好事。
    今天下午放学那会儿,吴明就异常地沉默,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钟熠还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但后者只是淡淡回了句没事,钟熠也就没放在心上了,现在看来应该有心事,也不知道那个女网友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是不是真的女人都不好说,平日里花点钱,钟熠也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就是找个乐子,在学校念书这么无聊,玩什么不是玩,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儿,现在看来这已经超出消遣的范畴了。
    网约车到隔壁市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钟熠撑着伞从车上下来,这边的雨下得更大,打得伞面砰砰作响。
    这边的派出所建在一个比较偏的社区里,周围都是些老房子,好多都已经被推成废墟了,钟熠走进大门,前台的警员正打盹儿,  听见响动马上睁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你好,我是来找我朋友吴明的。”
    “你成年了没?”
    男警察看着钟熠脸上还带着未成年的青涩气质,开口就这一句。
    钟熠摇摇头说:“没有,我和他是邻居,他爸妈早就没了,我家人都在国外,如果警官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打电话,但因为时差关系,他们可能不会接电话。”
    警察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把钟熠带到谈话室,先检查了钟熠的身份证,一看才17岁,这年龄应该还在念高中,钟熠的模样也不像已经进入社会务工的劳动力,按照流程,还是得找家长,但在钟熠连续打了五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之后,警察也就摆手作罢,开始给钟熠说吴明的事儿。
    谈话室里卡骑着暖气,按理来说不算冷,但听着警察说出来的话,钟熠却感觉这事儿很不妙。
    吴明被扣在拘留室里,没吃饭没暖气,和别人干了一架,现在是又饿又冷,也不知道钟熠到底来了没有,刚才和他打了电话,他的手机带着身份证都被收走了,原本警察是打算找他父母的,但是通讯录翻了一圈都没找到吴明父母的联系方式,现在信息泄露那么严重,吴明从小学开始就不把父母的联系方式录进手机里了,就那么两个手机号,背下来也要不了几分钟。
    警察在他手机上找不到他的亲人,吴明就选了钟熠联系,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大不了事后请他吃一周的饭,但这事儿要是让吴明的父母知道了,那可就不是几顿饭就能打发的了,说不定会被直接送出国,好几年回不来......想到这,吴明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站在屋子里,没有避寒的衣物,屋子里看不到时间相关的东西,只能隐隐看见走廊上的灯光,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只希望钟熠来的时候能带着点儿吃的。
    其实今天临时起意来这里,真不怪吴明冲动,下午课间的时候,他和对象在天台上打语音电话,偶然听见有男人的声音,刚开始的时候女网友还没有和那边那个男人对话,也因此那个男人好像怒了,直接从房间的另一端,走到到女网友的房间里,男人的声音变得更大更清晰,吴明终于听清了他说的话,那男人骂骂咧咧说的方言,吴明听得不是很懂,正准备问,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吴明可能还不会当回事,但他和女网友通话了很多次,有时候能听见男人的声音,女网友都说是因为租的房子隔音效果差,那是隔壁邻居的声音,吴明也就信了她的话,毕竟那男人的声音也一直在远处,从来没有靠近过电话,今天却不一样了,先前的细节被放大聚在一起,吴明越想越不对劲,放学的时候他给家里发了条信息说今晚去钟熠家睡,吴家父母也没多问,毕竟他们知道钟熠是个不错的孩子,因此非常放心自家小孩和钟熠往来。
    就这样,吴明放了学就打车到了女网友租房的地方,他翻到先前给她点外卖的地址,才找到单元楼下,就看见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拽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那女人的脸被头发遮得严严实实,吴明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但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女人实在受不住男人的钳制,叫了句疼,那声音吴明是这么都不会听错的。
    男人正准备骂人,还没开口就被面生的路人迎面打了一拳。
    这几天他正被这房间里的女人搞得心烦,来了个可以打的自然是兴奋了起来,他也不多话,直接和吴明就在小区里打了起来。
    被打的男人平日里只知道收钱,根本不在乎杀猪盘里的猪长什么样,但女人却一眼就认出那是谁,她愣在原地想劝架又愧疚不敢向前,他们明明说好还要等一年才见面,没想到他竟然提前来了,女人还在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听到声响的邻居早早报了警,警察出现的时候,她想也没想逃回屋子里,她不想被一同抓进警察局和吴明待在一起,现在不是和他见面的好时候。
    钥匙插进门锁,咔哒一声,脚步声伴着“啪”的声响,房间瞬间亮起来。
    吴明看向门口,警察从兜里摸出钥匙:“你现在可以走了,但是得先签个保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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