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敲了敲手錶面,分针指在四的数字上,已过了约定的时间,却仍旧不见人现身。
    先行点了两杯饮品,一杯柳橙一杯咖啡,特殊造型杯缘如店门窗的玻璃渗出一颗颗水珠,男孩有些坐不住的贴着玻璃张望街上的人潮。
    「都已经过了二十分鐘了,大叔怎么还没到。」他说。
    绿色吸管搅乱着液面的平静,男孩抬头将目光投向对坐的女子,盼着她能解释,不过对方却啜了口咖啡耸了肩,样貌从容的用着手指沿着杯底的水画了个笑脸。
    「大叔会不会又出了什么事?」手剥掉指甲缝的皮,皱着眉不断的猜想着未到的他。
    「再等等吧……还是你饿了,先点些东西来吃吧!」抽了张纸巾擦拭杯上的口红印,伸手招来个服务生点了几道小菜。
    试图缓和着允豪的着急感,羿珊转移了话题,询问着他在学校的一切,大学生活无非是社团和恋爱,看他滔滔不绝谈论着趣事眉开眼笑的模样,她也轻笑出声。
    「还有啊……真该好好感谢大叔,我真的把我女友给追回来了!」嘴角漾着最高弧度,手不忘将热腾腾的虾饼沾上酸甜酱放进嘴里品尝。
    说得正高兴之时,一封信息传入羿珊的手机,边听对方略高音调的形容那日如偶像剧情节般在花园二度告白的事跡,一面低下头点开电子信件,上头的署名帐号使她停顿了下,但仍旧阅读了那封简短的信件。
    好久不见,不晓得你近来可好,有事之托,还望回信详谈。
    礼貌的字句,她没多看几眼,清空了所有的画面来到主页面,看着手机上大大的数字显示又是一个二十分鐘过去,右上角的一格电力,都像随时在警惕闪烁着。羿珊将手机反面放在桌上,顺手摸着耳垂上闪亮的月亮耳环,不时回覆个单音示意。
    「你有带充电器吗?」她问。
    从杂乱的背包中捞出一条黑色充电器,徵得了店员的同意后,羿珊弯下身子寻找插座,确保电力传输中后,她又将心思摆回了话题上。
    「哈哈没问题,请尽量插。」允豪在服务生前脚刚走,一个抱着肚子狂笑重复着刚才对方的口误。
    外头的湿度增加,云层厚了些,雨点滴上了水沟旁虎斑猫的鼻子,牠用掌不停抹着脸,让鬍鬚保持着清洁的状态,不一会儿,雨便降了下来。
    「怎么不快来呢?」杯中的饮品已见了底,允豪摸了摸因冰品下肚而微凉的肚子,右手一掏,拿出手机拨打着大叔的手机号码,可惜都没人应声。
    「再五分鐘吧!如果五分鐘后人还是没出现,我们就去找。」羿珊说。
    --
    早些时刻,清垣手足无措的看着趴在地上低鸣的乐乐,不顾地板有许多泥沙逕自与牠的角度等高的贴在地面,神情不如往常雪亮,声音也没以往洪量,他用大掌抚摸着乐乐的头亦不见牠来回头蹭。
    眉宇间的痕跡加深,努力回想着自己做错了些什么,该给他吃的饲料没有少过……等等?饲料?思即此,他一个起身连忙跌撞到饲料袋旁,饲料袋仍呈现开封的模样,袋子上还有着不明显的爪痕,摸一摸里头的圆圆褐色的物体竟是受潮的情况,再回推乐乐的身长比例根本不足以去推翻或吃到饲料,该死的,自己到底饿了牠几餐了。
    清垣的手在颤抖,连铲饲料的器具和小碗都拿不稳,像是弥补般的将小碗中的饲料堆的老高的推到牠的眼前,乐乐汪了一声的晃了几下尾巴,咬了几颗饲料后又摊在冰凉的地板上,此景看在清垣眼底,眼泪在框边打转。
    乐乐,拜託你撑下去,他不断的向上天祈祷着。
    祷告的同时在桌上找寻着钥匙的踪跡,清垣最近越有种感觉,记忆力逐日的递减,大多时候都找不太到东西,难道自己该服老了吗?一边感叹手也没停过,伸手在身上外套的口袋中摸索着。
    「哎!吵死人了。」他想尽办法冷静下来时,手机铃声却显得刺耳,现下哪有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事?清垣看都不看的反手一躑,手机就落入垃圾桶的大嘴里。大掌也在这时从沙发的缝隙间夹出了钥匙。
    「乐乐,你等等我,我一定把你救活。」如是听懂了清垣的话语,牠小声的呜咽,彷彿在安慰着清垣说我没事。
    语落,旋即抱着乐乐往楼下店门口跑,插上车钥匙才惊觉外头的雨不小,打开车厢摊开了雨衣便往乐乐的身上套,拉高自己外套上的拉链后发动引擎往临近兽医院驶去。
    「该死,为什么就偏在这时候没有开。」清垣槌着铁门说道。
    路途不远,骑车五分鐘的距离,迎接的却是灰灰的铁门,清垣的头发因雨而坍塌,衣物也全都紧贴着身子但他没有多做停留,看着乐乐难受的样子,清垣又在绿灯后催快了油门。
    一路上他不时低头注意牠的动态,用鞋子替牠踩着险些飞走的雨衣,终于在邻镇的小巷转角看到一间小的诊所。
    里面的医生老老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看着清垣全身湿的模样,赶紧接过他手上的乐乐后要诊间护士拿着大毛巾给他擦拭。
    「医生,牠还好吗?」坐在外头的蓝色皮椅上,倦怠的神情藏于手掌间,这一回又轮到他的宠物了吗?还是只要是他身边的所有事物都会遭遇不幸,怎么办,有点想哭。
    手背不停的擦拭着凝聚在眼框间的泪,赫然察觉手上的记号,记起了今天的约定,不过自己去不去也不重要的了吧?
    毕竟两个人要破镜重圆有第三者可是不行的。向护士借了外头的公共电话,投了几块零钱,拨打着常打来乱的号码,一句不去了,让允豪没有丝毫拒绝的权利,简单的讲述着自己在兽医院等待便掛上了电话。
    「牠还好,只是有些营养不良而已,今晚在这里观察一下,隔天没事了就能回家。」
    医生走出诊间拍了拍清垣的肩,大致上的描述说明着狗狗的照料方式,并同意清垣进入诊疗室看狗狗的情况。
    「乐乐,我在这里哦!你要快点好起来。」蹲在诊疗台旁,看着乐乐胸前上下浮动才松了口气,像是知道清垣在身边打气,牠动了动耳朵,伸出短短的前掌挥了几下。
    「不要害怕,今晚我会陪着你的。」指尖摩挲着牠的肉球,好比人们的打勾勾盖章,透过牠的圆眼,清垣看到了正在笑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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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鐘后,两隻手机一前一后响着铃声,店里头的他们一併接起了电话,喂一声,双方用着眼角馀光盼着对方的一点好消息,只可惜在她手机滑落的一剎那,允豪也嚷嚷着出事了。
    「好像哪边都不是好事,姐姐你要去哪边?」允豪神情落寞的说道。明明今天看农民历就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看来这餐是吃不到了。
    「我……去这里。」紧抓着手上的皮包,快步的付帐招揽着计程车司机,都怪这天气不美丽,连带着心情也鬱闷了起来。
    等候红绿灯的期间,羿珊紧咬着嘴唇,不停的在脑间回想着上一次的争吵,想来呼吸有些浅快,如果他不在了,她要找谁吵。她晃了晃头试图丢弃负面的脑补。
    「喂?请问是耀杰的家属吗?这里是国凛医院……」电话另一头的护理人员问着。
    不管三七二十一,到达目的地的她付完钱立刻拔腿跑进急诊室的柜台询问着耀杰的病床,有点熟悉的步骤,只是送进来的人不同。
    遵循着护理人员指示走到左手边的病床,有个男人安稳的躺在上头,额头及手脚好几处全是纱布和胶布黏贴处理的痕跡,羿珊心疼的紧,白皙的手停留在额上的伤口处轻抚,男人这时才将遮挡白光的手给拿下。
    「你还好吗?」许久未见,哽在喉间的话语吐出竟是如此沙哑。
    「我原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
    耀杰擒起一抹苦笑,缓慢的摊开手心,指缝间残留的水仙花瓣散落在地上。忆起发生车祸的当下为的仅是弯腰拾起那一束花卉,如今能换上见她一面,也算是值得。
    一句话,让眼前的人噤声。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的意气用事,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步田地。些微颤抖的指尖与床栏相触发出喀喀的声响,羿珊说不清上一回离开他想找寻的答案找着了没,但是她明白伤害已铸成。
    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此番话未曾由他的脑袋移除,耀杰不避讳的直视着如是想探入她的心,她却因为低头而没能瞧见。那一份炙热犹如从前未改,只是身旁的人貌似有了不同的心思。
    「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不是能不能,而是会不会,两者问话间的差距在于他的疼爱,选择权交握在她的手里,一向如此。
    语落,却不见她的回应。睇见她双手交握发红的模样,耀杰抿着薄唇别过了头,不想望见她难为的神情。
    「会,不过不是现在。」不轻易许下承诺的她思忖良久才给了一个模稜两可的回復。
    不是现在?那还要等多久,一天、一个礼拜又或是一个月或一年,人不能这般贪婪的,两边都想要的结果,到最后恐怕都会成空。
    「还是想把答案搞清楚吗?」
    单音回覆,她喜欢追求真相的水落石出,只是没有料到这回连自己的感情都给赔上。
    「你曾说如果彼此是合适的人,绕了一圈都会走回来的是吧。」不是疑问句,耀杰的神情幽暗,好比将人吞噬般的黑洞。见她佇立在原地不断开闔的唇瓣却没泄出一个音,他打破了沉默说了一句。
    如是机械涂上了油,羿珊回过神来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力气之大弄痛了他,眉宇间又更靠近了些,却丝毫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我们分手吧!」他说。
    如果人在心不在,那要人何用。假若自己狠下心能使她快一些釐清事情,那她是否就会早点回到自己身边,他想跟她赌一把,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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