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手……”他动了动,低声开口。
    男人醒悟过来,指尖轻轻一动,顿时,手腕和足踝的束缚断裂,只剩下纤细翠绿的藤蔓,带着娇小的蔷薇,环绕在腕与足之上。
    一护没管这些细枝末节,抬手抚上了男人的脸,那深沉不见底的黑瀰漫的瞳孔,乌黑的发丝下雪白的肌肤,以及嫣红如血的唇,撞色惊艷而轮廓雋秀清丽——白哉的脸,充满爱意的脸,魔王的脸,让人憎恨的脸。
    “你爱我。”
    他静静地叙述,“可我不爱你。”
    男人略微无奈地叹息了,“你不爱我,可我拥有你。”
    眼神平静对视,彷彿所有惊涛骇浪已经被掩藏在深渊之下,只剩下面前谁也不会退却,不会改变的,凭意志造成的“事实”。
    “你觉得继续这么做,就会让我有一天爱上你吗?”
    按住青年抚在颊上的手,祂从容开口,“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而人的心是世上最难以捉摸的存在——心的方向,很多时候即使是它的主人也无法决定。”
    “这是人类的感情理论,而对于黑暗之主来说,灵魂不过是你掌上的玩物不是吗?你无法决定自己的心的方向么?”
    青年的手滑下,落在了敞开衣襟的胸膛上,长长乌黑发丝间,他的手宛如象牙雕就,有力而优美,温度和触感让祂的心砰然跳动,急促撞击着青年的掌心。
    “看,它在为你跳动,已经不听我的了。”
    “如果真的听我的,就该老老实实抹掉不需要的感情才是。”
    “唯有爱情,即使神明也无法堪破那份神秘和喜悦。”
    一护垂下了眼帘。
    虽然本就没指望三言两语打消黑暗之主对他的执着,但失望还是不可避免。
    ——要一直一直被这么的……召唤到地狱深处来,被强行佔有,被强迫接纳对方的爱意……自己的意愿,自由,尊严,尽数剥夺,这样的未来,如此沉重,无望,而艰难。
    或许有人会因为对方神明的身份而觉得这份爱的难得,还会受宠若惊之类的,但对于骄傲的一护来说,不是自己要的,那就毫无价值,徒惹厌恶烦恼罢了。
    “无视我的意愿和尊严的爱,我不会接受。”
    “那假如我尊重一护的意愿不强迫你,一护可愿意试着接纳我?”
    男人抚上发丝的手极尽珍爱,细细梳理着,在头皮掠过极其细微的酥痒。
    一护诧异抬头。
    那双藏着无尽黑暗的眼儘管深邃,幽暗,却在爱意的照耀下温柔宛如透明的月光。
    诚挚而袒露。
    “不可能!”
    一护自嘲地笑了,“我就是这么的不识时务,但我厌恶虚偽。”
    “果然是一护。”
    并不失望,反而对这样露出尖锐的自嘲神色的一护感到心疼——很想挣脱自己,却不屑于虚偽欺骗和敷衍而压根不愿意考虑,一护的骄傲,并不是来自力量或者权势,而是生在骨子里的倔强和顽强,哪怕落入最无力的境地,也不肯放弃,不肯弯折上半分。
    就像疾风中的野草一样,不是不害怕践踏,但践踏过后,依然能顽强再度直立,绝不屈从于命运。
    “一护不用勉强也不用苛责自己——你是被我强迫的,记得这一点就好,我也不会再逼问你对我的心情——我只要你继续在我怀里就好。”
    说着,男人抱起了一护,猛然的悬空让一护不由得抓紧了对方的肩膀,然而体重还是使得身体沉下,那嵌合在体内,发泄过后却压根没有多少软化和缩小的巨物顿时顶得更深,摩擦着高潮后依然敏感得不行的粘膜逼出一护一声惊喘。
    “干、干什么啊……”
    “带你去个好地方。”
    男人走动了起来,走动间,身体间细微的摩擦,巨大在体内的顿挫都如此的鲜明,一护不得不紧紧攀住面前的肩膀要将身体拉高,然而那细微摩擦的酥麻却一次次让他的努力化为乌有,而不得不更深地吞入硕大,这感觉难受极了,他恨不能对面前的肩膀咬上去咬掉一块肉——但八成只会磕掉自己的牙,一护咬紧牙关,“你就不能先……出来……再……”
    “我可捨不得离开一护。”
    男人一边走,一边俯首在耳边甜言蜜语,“一护的里面这么棒……吸吮着我,舒服极了!”
    “下流!”面红耳赤地斥责,内里却不听话地缩紧了。
    “呃……”对方迸出舒畅的低喘,“进的是下面的小嘴自然只能下流,想要上流的话……下次一护用嘴帮我?”
    一护快被这层出不穷的下流话气晕了,“你……你做梦也别想!”
    “我都帮一护了,一护难道没舒服到吗?”
    “闭嘴!”
    “到了。”
    斗嘴的间隙里他们到了目的地。
    是一个巨大的浴池。
    水晶的壁,周围被如瀑的蔷薇环绕着,那娇媚的花色几乎触到了水面,一汪水色青碧见底,白雾蒸腾,水面漂浮着或粉或白的花瓣,还不停有花瓣纷纷落下,熏蒸间蔷薇那特有的甜美香气愈发馥郁醉人。
    不再问他喜欢不喜欢,径自下了水。
    温热的水和着雾气包裹上来,舒畅而乾净的触感让毛孔自如张开,一护发出了无声的喟叹。
    旋即被压在了跟水色几乎难分彼我的池壁上,男人沉沉的吻落了下来,带着馥郁的蔷薇香。
    交缠吮吸,温柔却不留空隙般地侵占到将近咽喉的深处。
    一直嵌合的硕大终于退出,才松了口气的瞬间,热水立即寻隙涌了进来,那热度落在被摩擦得肿胀的内里,是近乎灼烫的触感,一护猛地一颤,下一个呼吸,火热兇猛撞击了进来,将热水挤到了最深处。
    “唔唔唔——……”
    太刺激了……
    “好棒……”
    男人松开一护的唇却不离去,在那唇瓣上留恋地廝磨,“不捨得我离开一样……”
    “不要在水里……”
    一护在火热再一次退出,来不及缩回的间隙里热水涌入,随即被火热挤到深处的刺激下几乎飈出泪来,拚命摇头,“太刺激了……呜……”
    “不是特别舒服吗?一护的这里……一下就起来了呢……”
    说着,手掌圈绕上下体,一护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硬了。
    被手掌抚弄了两下就发出含着甘美质地的呻吟,令耳膜都羞耻得融化一般。
    “别……那里……嗯……”
    “一护的嘴巴说出来的话,我觉得没有身体说的话可信——所以我还是听从后者吧……”
    “呀……你住手……呜……不行……那里……”
    “真好……咬着我不放呢……这么喜欢的样子……”
    “啊啊……”
    香瓣簌簌如雨,笼住交叠缠绵的身影。
    无处可逃。
    慾望如网,将感官和身体,甚至神智,全然锁住,陷入泥沼一般,在快感和狂乱的拉锯战之间,酥麻着无力挣脱。
    流过额头流过眼角的,是雾气的凝结,还是别的?
    无法分辨。
    只感觉在水波的荡漾和飞溅中,被那温柔的漩涡拖曳着,沉下去,再沉下去,到无尽的深处,直至被那深黑彻底吞没。
    挑衅,嘲讽,冷语,都没有用。
    固执地缠住自己的决心,延续的时间,大概……会比自己能忍耐的时间要长得多……
    无瑕为这份明悟感到痛苦或失望,一护就在愈发激烈的索求下连思索的能力都丧失了,只能随着对方的节奏喘息,扭拧,迎合,沉沦下去。
    哪怕事后如何懊恼悔恨。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
    一个月对于一护来说跟十年一样漫长。
    每晚每晚,都被魔王召唤到地狱去,被他强佔。
    或许动作和神情都是温柔,但并不会改变强迫的本质。
    宫殿被按照他的喜好改变得温馨优雅,花园越发扩大,蔷薇园之外,有宽广的草原遍地盛开着野花,有碧绿的林木漏下近似阳光的灿烂,有群山环绕的湖水清波涟涟,有建筑在优美起伏的原野上的小木屋……但依然是地狱,不能逃离的地方,不能逃离的人。
    身体被反覆的拥抱烙印下慾望的印记,逐渐侵染了爱欲的滋味而变得愈发淫荡,那所有不能自制的热情和激越,都是在魔王的一手调教下生成,一触及到他的手,他的身体,他的热度,就在身体深处如约苏醒,一天天壮大。
    只是揪紧乳头或者吮吸耳垂,下体就会挺翘起来凝出焦躁热度。
    即使不抚摸前方,光是后蕾被激烈抽插也能浑身痉挛地一次次高潮。
    哪怕叫着不要,不行,身体还是会渴求般的贴合上去,迎合那有力的贯穿。
    即便内心如何的不情愿,下腹也会如火般燃烧出隐秘的渴求,悄然湿润地期待着被佔有的快乐。
    习惯,真是可怕之极的事情。
    事实就是,他跟黑暗之主拥有了世上最亲密的分享,所有不可告人的情慾、羞耻、无助,都被对方拥有。
    只是一个月而已。
    未来还有无数个月,无数年,一生,以及死后的永远。
    那是生命难以承受的漫长和沉重,光是想一想都要窒息。
    而白哉再也不会回来了,已经消逝在了世间,搜遍三界也不可能挽回。
    驱魔师公会没了自己,也照样可以存在,世界没了自己,所有人都还是会努力地活下去,或者伟大或者卑劣或者平凡。
    所以……无所谓。
    哪怕就此魂飞魄散,也不会有什么留恋或者遗憾,反而是解脱。
    “圣水还不够吗?”
    “要得太急了教廷那边会起疑心的,还是因为我让日番谷去剿灭魔物佯装受了重伤,才有了说得过去的理由。”浦原苦笑,“您再耐心等等。”
    “如果得到圣杯就好了,就有源源不绝的圣水了。”
    “圣杯,圣枪,圣棺,教廷三大圣物,想要拿到除非把教廷灭了,否则根本不可能。”
    浦原对于会长的异想天开哭笑不得,“虽然驱魔师们的声望挺高,但驱魔师力量归于自身,跟普通人差别实在太大了,多少被看成异类,尊重中带着防备和畏惧,在民眾心中是远比不得神棍们的,您可千万不要打什么要不得的主意。”
    “多虑了,我清楚信仰的力量。”
    哪怕被驱魔师救助,民眾却依然会虔诚企求神明的保护,奉献上身心。
    真是……令人厌烦啊……
    愚昧的民眾,值得驱魔师们牺牲那么多吗?
    一代一代,洒落的鲜血,却比不得教廷给予的心灵的安慰么?
    一直坚持着保护民眾,不被理解也无所谓的最强驱魔师,胸口却陡然生出了一股子暴戾。
    一直很在乎驱魔师公会,在乎自己的使命,然而就是因为这份在乎,他不得不考虑驱魔师内部的声音,明明是救了自己的命的恩人,却不得不将白哉困在了牢笼里。
    如果不发生那个满月夜的事件,白哉没有令自己失望透顶而决定将他送走……以白哉被恶魔附体的危险程度,驱魔师公会如果上下一辞要求将他送走呢?
    自己能顶得住压力吗?
    会为了顾全大局而终究放弃白哉吗?
    从任何角度来看,驱魔师公会的存在和一个被恶魔附体的人类,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所以……会的吧?
    但那是真心爱着我,一直付出从不求回报,默默努力哪怕献上生命也在所不惜的白哉啊!
    什么大局,什么正义……
    原来竟是束缚我的东西吗?
    还值得为之奋斗和和守护吗?
    一护感觉到了心的迷茫和怀疑,以及难以自制的一股厌倦。
    “您怎么了?”
    沉思被浦原的声音惊醒,“啊?怎么?”
    “好像……精神很不好的样子。”
    能好得了吗?白天处理公会的事情,夜晚要被召唤去整夜整夜地做做做!
    哪怕白天去跟魔物发泄般的杀了几通,一护也依然憋屈又烦闷。
    “我没事。”
    揉了揉额角,一护叹了口气,“总之你儘快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会长。”浦原在身后叫住了他。
    “嗯?”
    “多保重。别太过逼迫自己了。”
    一向嬉笑无忌而喜欢避重就轻的男人露出了认真的关切。
    可竟然……觉得十分遥远。
    彷彿心被什么厚厚的东西包裹着,怀着奇怪的隔阂,而分外难以触动,
    一护转开头。
    “我知道了,谢谢。”
    夜间的遭遇是一个人的秘密,谁也不能分享。
    否则,或许,现在关切看着自己的眼神,转眼会变成恐惧和排斥——被恶魔烙下印记,在这世间就意味着堕入邪恶,跟当初的白哉一样。
    于是心变得如此的孤独——曾经在这个地方,这些人的环绕下感受到的信念和勇气,如今却不能支持他了。
    好累。
    累极了。
    什么也不想干,只想躺下来放空一切。
    一护乱走了一阵后,来到了居所的后花园。
    蔷薇已经快差不多过了花期,而长久没有经过打理,带刺的藤蔓窜得很高,显得凌乱,蓬勃中透出一份难以掩饰的颓败感。
    以前一直是白哉打理的,他离开后,管家精力有限,自己又不肯召新的住手,这里就开始荒废了。
    还有零星的小花开了几朵。
    远不如黑暗之主培育的蔷薇美丽,花瓣边缘被虫子咬出了缺口,花色也因为日晒而有点蔫,并不算好看。
    弱小,平凡,被各种恶意摧残,却依然努力绽开,直到枯萎。
    像白哉。
    一护将那朵残缺的蔷薇摘了下来,别在了襟口,然后躺在了花藤附近的草地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白哉……
    我想你了。
    你陪伴的日子……那么长的时光,我不曾珍惜其中的美好,现在却要一点点回想,一点点挖掘,那些藏在时间中的心情,那些……你给我的爱和包容,然后一次次懊悔,痛苦,明知懊悔的无用,而继续懊悔下去。
    眼瞼薄薄的,阳光落在上面是温暖的橘色。
    蔷薇的香气很淡很淡,青草的味道新鲜而浓烈。
    人间的味道。
    我该往哪里去呢?
    心在的地方就是家,可现在,心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大概因为你不知道哪里去了吧,我曾经坚持的,保护的,孜孜以求的东西和人……彷彿都变得那么遥远和毫无意义了。
    你的存在,竟然这么重要,我却一直都不知道。
    直到我亲手葬送了你。
    你的眼泪洒落在尘土中,那一幕现在想起来,在心脏切割出如此尖锐的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一定不会做出那么残酷的决定了,如果驱魔师公会不能接受你,教廷不会放过你,我就带你走,到所有人找不到的地方去,守护着你。
    可是已经没有机会。
    怀着歉疚,悲哀,他渐渐睡着了。
    沉入了久违的安寧,什么梦境也没有的沉眠,彷彿永恆寧静的死亡。
    草莓子是在追思和回忆中,一点点看清小白菜的好,一点点加深这份迟来的爱的,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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