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不准再提那五年!」双手插腰,我彻彻底底抓狂,清算起过往的帐,「我快被你气死了,犹豫了老半天,到最后还不是把我掰弯了,倒不如早点和我说,我能早点和你在一起!」
    「小洛熙--」
    「不要叫我!」抄起枕头,爬下床大吼:「等你想清楚自己做错什么之前,我要和你分房睡!」
    什么跟刘大德本质一样?硬是要和一个人渣做相连,哪里值得骄傲?我真的不能理解!
    在王齐愷惊愕的注视下,我气呼呼地跑到什么都没有的客房,刚爬上床,就被跟来的王齐愷抱住。
    「放手!」
    「宝贝儿,我错了。」他从善如流地道歉。
    「你那里知道错了?你这是在哄我!」
    「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妄自菲薄,把自己和他做比较,认为我们是同类人。」
    忍不住热了眼眶,身体颤抖,哽咽道:「你们怎么会一样呢……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和他那种人一样?就算一开始不是为了我,你坦承面对自己的性向,和家里的人出柜,早早解决掉各种问题。我们谈恋爱后,你的父母、兄长和大嫂会这么快认同我,不就是因为你当时的勇敢,使我们的感情路走得不那么曲折吗?」
    「是……」
    「你知道我内心对出柜的恐慌与纠结,哪怕我反覆催眠自己要坚强、要解开亲情的枷锁,可我仍然害怕,犹豫该怎么和父母倾诉。是你费了很多的精力去对我的父母好,先使我妈认同你,再让我爸信任你,等东窗事发,我爸只闹了一齣便接纳我们。除了幸运和长辈的宽容,难道你要否决自己所付出的努力?」
    能够像现在被大家认可,得到眾人的祝福,是多么不容易。
    在这之前,我很渴望,却不敢想像。
    是王齐愷与我携手,达到这最完美的状态。
    「假如我和刘大德--这譬喻我不喜欢,但我要说的是,假如我和他在一起,我敢担保他绝对什么都不敢做。就算得到又怎么样?他不会像你这样珍惜我!求之不得都是屁!你的求之不得,是因为你怕扭曲我的人生,认为我和你在一起会后悔。他的求之不得,是怕我扭曲他的人生,认为他的承认与勇敢,会让他在未来感到难堪与进退两难!」
    王齐愷曾经的犹豫、焦虑与徬徨,皆是为了我做考量。虽然我为此感到惋惜,可在另外一方面,无比感激这么喜欢、疼惜我的他。然而,刘大德可以谋害人,却连面对「同性恋」一词的勇气都没有,瞻前顾后,只想跳脱别人的非议。他的不说,是怕我把他带坏了,被人发现后能把一切推给我,让我背起骂名。
    这样的人,这样让我想到就反胃的人,到底哪里和王齐愷一样?
    说出这话的王齐愷,既眼睛坏了之后,又坏了脑吗?
    「说话啊。」一直沉默的王齐愷,同样令我心惊。
    害怕他再说什么蠢话,让我想要飞踢他,把他踢飞。
    下一秒,王齐愷的眼角流出点滴泪水,瞬间浇熄我内心的淘天怒火。
    他哭了。
    一米九的壮汉,严格实施「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王齐愷,竟然在我面前哭了。
    像是喜极而泣、感动难耐,王齐愷哭得难以自己。而我连一句哄劝都说不出口,只能反过来搂住他,将四肢缠在他的身上,耳朵靠着宽厚的胸口,倾听强而有力的心跳。
    原来王齐愷也是这么害怕的吗?在他反覆和我说「有我在,你不必害怕」的同时,一样担心会失去我,会变成另一个刘大德,个性变得麻木不仁、卑劣透顶。
    「……对不起,宝贝儿。」
    有些恐惧不是两人在一起、出了柜,毫无阻碍后便能消失不见。
    恐惧如影随形,越是幸福,越忧虑登高跌重。
    「你有什么好跟我道歉的?」
    「拥有了你,本该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不应妄自菲薄。但是我太担心了,在刘大德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总不自觉地思考,失去了你,我会不会癲狂……」
    「不会。」
    往日皆是王齐愷渡我,难得有一日,我能渡他。
    「大前提上就不会成立。」顿了顿,看着我最心爱的人,认真说:「你不会失去我,我向你保证。」
    这次,换我渡他,渡这因爱生惧的苦河。
    接下来的五天,我过起了半拘禁的生活,公寓底下总有两到三个便衣警察,门前更是直接站了一个,打开门就能看得到,连倒垃圾都要反覆询问:「林先生,你要做什么?」
    感激他们的保护、体谅他们的行为,可这样过日子也不是解决之道啊。
    刘大德真的很能玩躲猫猫的游戏。
    原本警察和温律师担保只需三日,事到如今,回头看来简直像是开玩笑。
    不知刘大德什么时候被抓,而我受困于家中多日,甜点店的生意、九号店的活动全要王齐愷分心执行--王齐愷本该要同我一起在家受保护,但他工作太多,甜点店和家族事业,双重压力让他每日早出晚归,去处理各种问题。
    警方推测刘大德现在最想要见到的人是我,没有刻意阻止王齐愷出门工作。
    「小熙,我把妈送到主宅了,你放心休息吧。」早晨,王齐愷先送我家老太太去主宅陪大嫂,后打电话给我报平安。
    「哎,我在家无聊得都要长蘑菇了,还要休息啊?」我躺在沙发上哀嚎。
    王齐愷轻笑,低哄:「宝贝儿不要乱跑,别使我担心。」
    「我要跑,也得跑得出去啊。」外头那么多警察,我长了翅膀飞出去都能被他们用弓箭射下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刘大德?」
    「听温律师说,刘大德他们家门前的监视器被他破坏,无法照任何东西。警方调阅了他们整栋公寓内外的监视器录影,皆无斩获,不知人藏到哪儿去了。」
    「整栋公寓?」
    「对,除了刘大德家门外,公寓其他处都有监视器吧?说是去你们社去防盗中心调来的影像。」
    皱起眉头,我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宝贝儿?」
    「我记起来了!当初陈先生--就是你去看的那栋房,认为他把两户打通,没有同层邻居,想要独佔走廊的空间,只露出一米路让人走楼梯通过,连监视器都没装。陈家住二楼,刘家住三楼,等同刘大德把家门外的监视器破坏后,能下楼躲在陈家的空屋里。」
    「躲在陈家?他没有钥匙怎么去?啊!」想通的王齐愷惊呼一声。
    「他当然有钥匙,只要骗房屋仲介说要看房,就有人带他进去了。」
    警方陷入「刘大德究竟以什么方式躲避路上所有监视器」的谬误里,试图找到刘大德的逃踪。然而刘大德根本没有离开整栋公寓。为了不引起记者的注意和其他住户的反弹,案件的处理始终非常的低调,所以没进行家家户户的搜查,单纯派了便衣在附近巡逻。
    于是刘大德藏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警察进入陈家的空屋。
    刘大德已不见踪影,却在陈家主卧室里,查获失踪五日,房仲业者李女士……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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