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是个笨办法,但确实让皇上在处理京都城的事情时没有了后顾之忧。
    四周安静了会儿,不多时,院外传来了声音,靖沅是跟着厉其琛一块儿走进来的,他的手里还多了一把弓,偌大的箭筒挂在身后,对他这样的身高而言看起来有些滑稽,可他看起来很高兴,虽对厉其琛还是带着些抵触,但神情里难以掩饰他对他的崇拜。
    “娘,我今天猎到了一只兔子。”靖沅兴高采烈的拎起来手里的兔子,对上温如意怀里的妹妹的视线后,靖沅意识到了什么,忙将兔子往身后藏,摸了摸鼻子嘿嘿笑着,飞快朝厨房走去。
    温如意的耳畔传来范延皓有些轻的声音:“依赖一些又有何妨,难道他不能够令你相信。”
    说完这句话后范延皓便去了厨房,他得在小公主反应过来之前替殿下把兔子给处理了,要不然,昨个儿还抱着毛茸茸兔儿的,今儿却要吃兔肉,怕是要哭。
    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温如意把思思抱起来,厉其琛朝她走来,直接从她手中将孩子抱了过去,单手撑着,让思思好搂住他的脖子。
    这样的画面,加上刚刚靖沅进来时的画面融合在一块儿,又与范延皓的话交织。
    下午时,好不容易能与娘呆在一起,两个孩子午睡时便黏在温如意身上不肯下来。
    见他们迟迟都不肯睡,温如意拍了拍温靖沅的肩膀:“可喜欢你爹。”
    温靖沅有些扭捏,说到底,他对这个忽然出现的爹是有抵触的,哪能这么快接受:“娘,我们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
    “嗯。”温如意摸了摸他的头,回去也得至少两个月,照这情况看,他们很快就会离开月牙镇,“是不是很想你爹。”
    温靖沅摇头,特别认真的说道:“娘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走的,要不然,娘会病死,我和妹妹就会被后娘欺负,还要做好多粗活,妹妹没有新衣服穿,后娘的孩子还会抢我们的东西,伤害妹妹。”
    温如意却是越听越不对味了,这情节怎么感觉很熟悉,却又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一旁的温思思纠正他:“不对,是因为我比她们好看。”
    温如意看着这兄妹俩,终于想明白了,那是她给思思讲的睡前故事,灰姑娘和白雪公主,谁知道他还能这么用。
    兄妹俩争论了半天,都扭头来看她:“娘,您再给我们讲一遍。”
    温如意想了想那情节,笑容掩饰尴尬:“今天给你们换个故事。”
    好不容易哄睡了孩子,温如意将他们抱在一块儿,悄悄起身,走到了门口。
    午后的阳光真好,秋日里,晴朗无云的天空湛蓝,朝院内看去,厉其琛站在花架子旁,在他脚边,是前些日子温如意刚刚抱养来的两只小黄狗。
    短小的尾巴快甩上天了,看起来很喜欢他,圆滚滚的身体还不断扭动着,在他脚边翻身闹完,好不快乐。
    温如意走了过去,它们便朝她跑来,绕着她脚边想捕捉她动着的双脚,不一会儿又让地上的几只爬虫给吸引了,追到了对面。
    “等秋收节过了后再启程罢。”温如意走到他身旁轻声道。
    厉其琛转身,看了她一会儿:“好。”
    一贯的他不会问什么,温如意却想解释:“每年秋收节上的比试我都输,今年换你去比,让她们也瞧瞧。”
    温如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藏了些小得意,怎么着她想炫个夫,这不过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看了下之前的评论,大家觉得没写完整,其实番外里都有,后来想了想,还是提上去把这个放到结局里
    ☆、131.我很想你
    秋收节上, 带着厉其琛前去的温如意, 好生出了一把风头, 除了在卖收成之物时没有赢面,其余的, 但凡是厉其琛能去的, 都拿了不俗的成绩,这还是在他有意放水的情况下,把两个孩子都高兴坏了。
    月牙镇的百姓淳朴, 对于出现的这个温掌柜丈夫,也就觉得是个家世不错的人, 椒城内的有钱人出行都喜欢带随从,温掌柜的丈夫也是, 再多的大家也不会去猜想。
    而在得知她要离开了, 纷纷表达了不舍,待从秋收节上回来,原本空敞的篓子,放满了大家送的东西。
    回家之后收拾妥当,在秋收节结束的第二天, 厉其琛带着他们启程回京都城。
    起初两日, 温靖沅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 要和朋友分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见,他也没去椒城看过方淼,不过几天之后, 温靖沅闷闷不乐的情绪被沿途的风景和新年事物所吸引。
    再如何老成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往日只听娘亲说起过别处的风光,亲眼看到时都有些应接不暇,什么都是好奇的,而这讲解的重任就交到了厉其琛的身上。
    从月牙镇离开后,其中停停走走半个月左右到了汉州,马车改水路,往莞城前行。
    天色暗下来时,温如意看着两个孩子入睡后,走到船舱外,一个时辰前才启航的船,此时已经平稳的行使在河道上,河岸的两侧皆是灯光,映在河面上,随着波浪打开去,碎在了水面上。
    温如意抬头看去,甲板上,船头的位置厉其琛负手站在那儿,望着前方。
    温如意走过去到他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他看的是什么,语气有些惊讶:“怎么这儿也有?”
    就在不远处,靠左的岸边立着一座高塔,到了夜里塔上的灯被点亮后,从这儿看过去,特别的好看,这样的塔京都城没有,她在莞城看到过。
    “这些莫不是引船的塔?”
    “先祖皇帝在时派人挖通了洛河与这儿,工程过半时,在其中挖出了五尊泥石像,当时开善寺内的主持大师建议修建了五座塔,将这五尊泥石像供在塔内。”
    温如意点了点头,莫说是古人,便是现代开挖河道,若是挖出些东西来都得做一场法事,这既是供奉又是保佑,看塔的位置,也有引路的意思。
    船行的很稳,风徐徐,塌上的灯看久了便会有分散的感觉,温如意收回神色,转头对上他的视线,离了亮光,坠进了他深邃的眼眸里。
    他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能让人深陷其中,温如意喜欢这么看着他,有时候又会怕,这么看下去自己就舍不得放手了。
    好不容易从那潭深渊中爬出来,却又掉进了他这张比五年前更富有吸引力的容颜,周而复始的,不想醒来呢。
    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不走了。”
    片刻回神,温如意抬手将吹到脸颊上的发丝捋到了耳后,朝船头上被风刮着晃动的旗子看去,轻轻道:“曾有人说过这样的话,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
    温如意回神,望着他,缓缓着:“两者皆可抛。”
    厉其琛的眼眸微缩,温如意笑了笑:“人在世上,终其一生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人想要功成名就,有人只求温饱稳当。”
    “那你求什么。”厉其琛的声音有些沉。
    她求什么,小的时候求整日闹离婚的父母能够来姥姥家看看她,等到了上学以后她就不求了,因为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没人可以撒娇没人可以依赖,不一样活着么。
    长大后,最初进入演艺圈时,她有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天真,后来他先自己一步火了,就各奔前程;余下的那些年里,她便是求自己能够火起来,赚更多的钱,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钱更实在,更让人能有安全感。
    后来……后来就遇见了他。
    最初自然也是想着如何从他身上多捞些钱,可这一出戏演着演着,她就出不来了,等她察觉时甚至都不愿意把自己叫醒。
    心跳声咚咚的传到自己耳畔,她早就动了心的,因为久到她自己都忘了,唯有你那样肯定了他对你的感情,才会变得有恃无恐。
    温如意没有回答,反问他:“皇上求什么?”
    “朕求一人心。”
    温如意脸上的笑意微滞,就这么看着他,迎面风吹过来,包裹着他的气息,在周身萦绕。
    他这是在说情话啊,有一瞬,温如意看到他的眼神微闪。
    温如意朝前迈了步抱住他,失笑喃喃了句:“真够玛丽苏的。”也不是没有接到过比这更为苏的剧本,也不是没有过与男演员深情对戏,海枯石烂,多么发麻的情话都有。
    可她现在就是听得高兴,愉悦到心砰砰跳着,就像是十七八年纪的小姑娘坠入爱河,嘴里藏了蜜,甜到发腻。
    厉其琛没听明白:“什么苏?”
    温如意侧耳贴着他的胸膛:“我很想你。”
    厉其琛微怔。
    “离开兴城没多久,我就开始想你,所以我才想走的远远的,到一个听不到你消息,不知道京都城发生了什么的地方。”
    “若是听到你大婚的消息,我会不高兴,若是你纳了妃子,我也会不高兴,你和别人有了孩子,我还是不高兴。”她就是不乐意听到关于他娶了别人和别人生了娃还对别人好的消息,走得远一些,什么都知道,那还舒坦些。
    这么多的不高兴,厉其琛听着却挺高兴,眉宇微松了些:“当初为何要走。”
    怀里的人沉默了会儿,不肯回答了。
    “是担心朕抵不住这些大臣,立别人为后。”
    温如意不吱声。
    “如意,你醋了。”
    温如意蓦地瞪大了眼睛,挣扎了下没能从他怀里挣脱,只能干瞪着他,胡说,她才没有吃醋!
    厉其琛笑了,大半个月来,第一次露出这么舒心的笑,谁说不是吃醋,担心他压力太大担心腹中的孩子会出事是一回事,可看不得他与别人成婚,看不得他与别人生下孩子,看不得他与别的女子在一块儿,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兜地儿的心思都让他给掏出来了,之前如此“大义凌然”的离开理由,这会儿还遭了他揶揄,温如意不服,微红着脸反驳:“那你就不醋了?”
    秋收节上逢人都说他是她的相公,之前陈大哥送了她一吊子的肉和兔子,他还特意带着她带着两个孩子,亲自上门去感谢,也不知他从谁那儿知道这五年里月牙镇上的一些事,但凡是谁对她有些意思的,都有了这遭遇,要么上门去道谢,要么上门去道别,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温如意有他这么个相公。
    “嗯,朕醋了。”厉其琛说的特别坦然,这副模样,和过去他但凡有心思被温如意说穿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温如意心中微松:“你还在生气。”
    厉其琛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须臾,他嗯了声。
    他当然生气,气她不告而别,气她不相信他,能够将所有的事处理好。
    “我不是不相信你。”温如意顿了顿,而是她习惯了以前的那个自己,再说,她醋了就醋了吧,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人,自然是有独占欲,不能忍。
    “你就不怕朕找不到你。”
    温如意沉默了会儿:“那也挺好。”最起码两个人印象中的对方都还是美好的,她那么小气一个人,银子和男人都不愿意分享。
    “你带走了朕的玉佩。”
    温如意眼前一亮,但对上他的视线后,又有些心虚,正准备哄两句,厉其琛很是无情的揭穿了她:“是不是准备没钱用的时候,当了兑银子。”
    温如意呵呵笑了声:“怎么会,我只是想给孩子留个念想。”
    厉其琛没作声,可眼神就是那意思:你会不会难道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么。
    再往下说,温如意觉得自己可能要被追究很多事,于是她急忙岔开话题:“这几天思思夜里总要醒,我去看看。”
    没走两步人就给拉回来了,厉其琛给了她答案:“没醒。”
    温如意讪讪:“天色不早,不如早些休息。”
    这回他倒是没阻拦,随她一同去了船舱,走到第二间时,却又将她拦下,温如意望着第三间的门,那边才是两个孩子睡着的地方:“不如皇上您陪他们休息,这几年都没见面,也好与他们培养一下感情,靖沅他……”
    “不急。”不等她说完厉其琛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船舱,“先把账算清。”
    ……
    五年的帐不是一天两天能算清的,那就多算几天,几天算不轻的,那就一直往下算。
    一个月之后,已是十二月的天,莞城这儿开始下雪,这几天里,五年前熟悉的感觉再度降临,嗜睡,乏累,提不起精神。
    厉其琛早一步察觉了她的异常,这回不用大夫来看,在原本该按时到来的葵水延迟后,温如意就确定了自己又有了身孕,而原定隔天就要出发去京都城,因为这件事暂且搁置,直到三天后钱往生被云束从京都城接过来。
    莞城到京都城,马车得三四日,快马加鞭起码也得两日,所以钱往生进屋时都还是缓不过来的状态,他只是个大夫,哪里受得了不眠不休的赶路,可皇上身边这两个侍卫话一个比一个少,两天下来拢共说了几句,还都是钱大夫请吃,钱大夫请上马之类的,害得他险些将屁股坐裂。
    休息过半个时辰,换过一身衣裳驱了寒气后,钱往生进屋,看到温如意身边两个孩子时笑了:“看来当初那些药用对了。”
    阔别几年,温如意也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会是钱大夫:“京都城内多亲贵,不知道钱大夫这诊金可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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