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着几日的洛嵐情绪状况一直不佳,曜川有些担心,想着让她心情舒畅些,于是开车载着她到处转悠着,可转着转着…竟转到了这个令人眼熟的山林,路的尽头不知何处的老地方,一望无际的树木遮住了半个天际。回忆的思潮让洛嵐心微微一惊,她抬头望着那条被树叶遮盖所剩无几的小路,压抑在心底里的那份思绪,突然被眼前的一切唤醒,她的感觉是真的?仿佛这里的一切早已成定局。
    “曜川,我来过这里…”洛嵐置身在树林,愤而坠地的落叶被踩在脚底发出‘咯吱咯吱’地声音。洛嵐低身捡起脚边的叶子,虽身体被踩裂,可那叶子的红色仍然璀璨的刚好。
    “是吗?还记得跟谁吗?”曜川牵着洛嵐的手将她扶起,看她手里捏着破碎身躯的红叶,问着她来过的记忆是什么样的。
    “他。他说若是把自己的愿望写在这叶上随风扬起,愿望就会实现的。”洛嵐说道,将红叶放置眼前,好似那叶上的愿望早随着这残破的叶子粉身于大地。
    “那若我要告诉你,将自己的心愿写在树的种子上,再种入土里,等它发芽时,你的愿望就会实现了…你是不是就会去种个树呢?!”曜川说得直接,觉得大多数忽悠人心的把戏都是这种套词。
    “那你种了吗?”洛嵐笑笑,抬头向他问道。
    “我种了你。”曜川一改常态,变得温顺起来,走近笑瞇瞇给了答復。
    “种我?把我埋土里吗…”洛嵐奇怪他这回答,一脸嫌弃地指着土地,心想他这情话是否讲得莫名。
    “在心里啦。”曜川拉着她手,操起那表白套路的架势,倒是十足十地还原旧时。
    “呵…恶心。”洛嵐知道他这戏又演绎起来,撇开他手,懒得再看下去。
    “凭什么我就恶心啊?他说的话就不恶心吗?!”曜川反抗,心想这步数也就是按广大青年的套路沿用下而已,怎么在自己这就不灵了。
    “你们每个人的话都是骗术,不仅是为了骗别人还骗着自己。”洛嵐直接说穿,各种的套路也不过是编织成的幻想,待在里面也不过虚幻一场。
    “呵呵。那好,我寧愿骗自己一辈子。”曜川摊摊手觉得自己寧愿栽在这幻想支撑的套路里,起码还值得让人惦念。
    “曜川。”
    “嗯?”
    “带我走吧。”
    “才刚到就走啊?”
    “我曾经问过他,这山上会有人住吗?如今我来到这,已然有了答案。”洛嵐站立在山中望着茂密的林子深处,独占着山腰处一片空白的草坪,周围的植物闪避左右将空地紧紧围绕。
    “你是指它们吗?”曜川站在身后朝着洛嵐所望的方向看去,一座座矗立的石板,层层叠叠相互整齐地排列着。它们的外形大致相似,而最为简单的辨别方法只有看上面刻下的名字。
    “他曾说过这里是他想要的归宿,他喜欢这里,喜欢仰望天空,瞭望远方,将四季的变更尽收眼底。”
    “与葱郁的树木相伴也是不错的所愿,曾经的交代也不知会不会如愿?你要去看看吗?”
    “不了…我觉得他不应该在那里。”洛嵐回身,松了手里紧捏的红叶,寧愿那时的愿望粉身碎骨不会实现。
    之后几天连续的好天气将悲情色彩逼到退路,洛嵐的心情也继而转好,和祁彦两人准备在曜川出差的几日,两人计划着一起去游玩。
    “出国吧?”祁彦拿着旅游书,来回翻弄着好似要挑到个好去处。
    “哪个国家?”洛嵐放下手中的杯子凑到祁彦那边看。
    “让我瞧瞧,有四五天的时间呢?可以跑个远地方。”祁彦翻着书页,琢磨着哪个国家合适。
    “哪个国家都不能去,不准出国。”曜川走上来,直接伸手把祁彦手里的旅游书给抢了去。
    “为什么?”祁彦不解道。
    “我怕洛嵐被你卖了。”
    “切…自私鬼。”
    “别以为我听不到。”
    “祁彦不怕,等他出差走人了,我们想去哪就去哪,他管不着的。”洛嵐安慰着祁彦,表示着他老人家的威胁并不会影响他们的行程。
    “呵?!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洛嵐问你个问题,你还记得你的护照放在哪的吗?”
    “好像在…?”洛嵐心头一紧,顿然想到经常出入自己房间的曜川,一定是收走了自己的护照,立马起身,朝楼上奔去。
    “不用去找了,找不到的。”曜川冲着洛嵐叫到,让她省了费力气再去找那早已被他拿去的护照。
    “曜川,你这是行窃?!”
    “嗯嗯…但又怎样?!”一副你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态度。
    “把护照还我!”洛嵐返回,一脸愤愤的不满道。
    “想得美。”
    “呀?!”洛嵐不爽地冲曜川大叫道,转过头对一旁的祁彦问道,“祁彦,去报失护照重新办理要多久才好啊?”
    “呃,就算加急可这一时半会也不太能办好吧…”祁彦想了想,缓缓答她。
    “啊——过分?!”一声哀叹,让洛嵐失了出国的心。
    “别叫了,我才出差几天,你们就想着自己出国旅游,就近几个地方玩玩不就好了,干嘛还要跑那么远?”
    “哎,我们也可以去近的国家啊,不过只是出去几天玩玩,你也犯不着把洛嵐的护照给藏起来吧?”祁彦在旁为洛嵐争取着。
    “没有我在,任何国家都不准去。”曜川回答地倒是决绝,丝毫不给缓解。
    “我又不会丢。”洛嵐在旁嘟囔着,满面的不屑。
    “呵呵…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你的。”
    “讨厌?!”
    “哎,随他绝权去吧,其实我们本国也有很多美丽风景的地区滴…”祁彦一时想到了什么,便退一步说着安慰洛嵐的话。
    “哦。那…就看看去哪吧?”洛嵐像失了大半个兴趣般,无力地回覆道。
    虽然嘰嘰喳喳讨论了一下午,仍旧是没有决定要去哪旅行。
    临近晚饭时间,洛嵐和祁彦在小院里窸窸窣窣着,不知道又打算着什么鬼主意。
    “你们还要不要吃饭啊?!”只听得曜川在厨房里大声叫道,这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哦,来啦?!”祁彦大声回覆道,朝洛嵐挤了挤眼,两人便入了屋子。
    “你们在外面又嘀咕什么呢?”
    “你管我们嘀咕什么呢?!又没你什么事。”洛嵐捡起筷子夹起碟上的菜,结果一只筷子横入把刚夹起的菜给横截拦去。
    “说话这态度,是不是不想吃了?!”曜川见洛嵐纵眉不爽地看向自己,便回话威胁到。
    “哎,至于吗?一个菜而已你们俩抢什么?!”祁彦看两人夹着那颗菜打死不肯松手的意思,便加起旁边一颗,放到了洛嵐的碗里,让她消气省了坏了之后的计划。
    “呀,拜托…你至于这么偏她吗?!她不好好答话,都是你惯的。”曜川埋怨道,看洛嵐歪嘴冲着自己做丑脸,一副恨不得兴风作浪地得意样。
    “那好,给你也夹一个行了吧?!噥,你最爱吃的…这也疼你了吧?!”祁彦说着也夹起一颗放进了曜川的碗里。
    “真是…又不是三岁孩子了,连个菜都要抢。”洛嵐在一旁故意酸着曜川,好似自己不是孩子一般。
    “再说,晚上让你洗碗啊?!”曜川见她心情不错,便故意勒令道。
    “才不要?!祁彦…”洛嵐一声撒娇,瞥向祁彦。
    “好好,我洗我洗。但是呆会你吃完饭去房间电脑里搜下之后我们要去地方的景点先…”
    “嗯嗯…”洛嵐十分情愿地哼道,冲着祁彦挑眉笑了笑。
    “你们想好去哪了吗?”
    “嗯,刚刚在外面讨论好了。”
    “哪里?”
    “哎哎哎…别说别说。不然他呆会又要说不好了?!”洛嵐立马捂住了祁彦的嘴阻止着祁彦的答覆,虽然他们根本就没有对目的地的结论,但也借此话省了再编个谎了。
    “好好,不说就不说。我也不乐意知道。”曜川瞅了瞅祁彦对自己眨眼睛的样子,好像暗示着会偷偷告诉他般,索性懒得追究了,毕竟他想知道又不是没有办法。
    “那就最好不过了。”洛嵐笑着回覆道,松了按住祁彦嘴巴的手。
    饭罢,两人按步骤开始进行了…
    祁彦负责洗碗,而曜川坐在客厅里,翻着电脑里一些工作上的文件。
    此时洛嵐佯装着是去房间用电脑,可是路上拐了个小弯,直接进了曜川的房间。
    一进去便冲着曜川的书桌那叫一个狂翻。
    书架没有,桌上没有。抽屉…一层一层的抽开,而到最下层时竟然上了锁。
    “呵呵…以为锁上我就打不开了吗?!”洛嵐咧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转身去了床一侧的床头柜旁,打开抽屉,自然看到了打开桌子抽屉的钥匙。
    “哈哈…果真在这。”洛嵐小声庆祝着,便匆忙跑到书桌旁打开了最下层的那只抽屉。
    “哈?不会是被他放到办公室里了吧?!”显然没找到护照,洛嵐失了刚才那得意洋洋的心,不悦地嘀咕起来。
    “难道放在这里面了不成…”洛嵐将抽屉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备用钥匙、记录本、手表盒、支票簿、两个文件夹和一个纸皮袋…
    洛嵐翻开文件夹瞧了瞧里面除了数张纸外并没有什么其他东西,至于那个纸皮袋摸着除了厚厚的纸之外也不像有类似的护照般大小的东西,洛嵐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脸无望状…盯着眼前的东西发呆。
    “宇晟…?”游离在桌上的目光顿然被纸皮袋上标示的几个字给夺去,洛嵐歪着头看着那字轻轻读道。
    伸手拿起那贴着名字标签的纸皮袋,打开袋封。取出了里面厚厚的一沓纸出来…
    “宇晟,真的是关于宇晟的…”洛嵐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一个灯泡在脑袋上亮起,万分求知的心想要知道曜川到底有些什么关于宇晟的档案。
    原以为只是查询宇晟信息的资料,而看下去才发现这是宇晟去向的答覆。
    片片张纸,写着有关宇晟的大小事跡,可是却没有一张纸写着他事故三年后所处的地方,因为那个地方已经愕然停止在那里,那座山上…一排两排,三排,排排而站的白色大理石板,上面刻着名字,印着肖像。
    剎那间的兴奋像是被闪电击中般荡然无存,麻痹的神经被高压电击下隐隐发着哀嚎,崩裂心间的血液竟失了出入口,被压抑在血管中凝固透着紫黑,洛嵐的感官顿觉无力,想要站起的身子却失力在椅上愤然跌落下去,‘哗’一声大力摔在地面上,再次摔个里焦外脆,像是坠楼的人偶零落满地。什么是疼痛,什么是泪,洛嵐栽在地面上没了起身的勇气。
    “怎么了?!”也许是听到楼上的声音,楼下的人站在楼梯间冲着房里叫到。
    可没有声音,没有回答。祁彦奇怪着还以为是洛嵐为了找护照把曜川的书架给拆了,便准备上去确定,可刚走近房间推开门,看到摔在地上的洛嵐,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怎么又摔了?!犯不着找个护照就这么不要命吧?!”祁彦立马弯身将洛嵐坐身起来。
    “…”洛嵐不出一声,满脸失望,像是丢了魂一般,毫无生息。
    “你怎么了?!没事吧?!”祁彦看洛嵐的样子,一时心紧,慌忙把洛嵐抱了起来。
    “怎么了吗?洛嵐怎么在我房间…?”曜川这时上了楼梯,看着洛嵐在自己房里一时奇怪走了进去。
    “她摔倒了,连话都不说了。看来摔得不轻…”祁彦只顾将洛嵐抱起,万分担心。
    “怎么会好端端地…”曜川走近话才说一半,看到洒满地的纸张,和被打开的纸皮袋,顿时哑了话语。
    “你快叫救护车吧,我看她这个样子好吓人,不会摔到头了吧?!”祁彦将洛嵐抱入到床上,检查着她的情况,可她仍旧面如死灰一般毫无反应,要是平常她显然要叫个半死了,可此时却只是睁着眼睛,没有情绪。
    “你看了这些了?”曜川捡起落在地上的纸,走近床边,朝洛嵐小心地问去。
    “…”没有回答,洛嵐只是看着天花板,仿佛天地在摇晃一般,失了平衡一片狼藉。
    “那些是什么?”祁彦一脸奇怪的看着曜川,将地上的纸俯身捡起一张,而才看清一个字,他就显然僵硬了肢体,顿然明白了这些散落纸的含义。
    “你知道他死了?”洛嵐这才吐出一句话,没有气力,更失了平仄。
    顿然房间失了话语,短暂时间的停顿,三人世界的寧静,好似这是难以啟齿的问题…
    “是的…”曜川还是开了口答道,看她万念俱灰一般的色彩,好似是自己害死了宇晟一般,伤了她的心。
    “…”咬在嘴边的话,被泪水的热流给阻隔,好似真的忍不住了,好似坚持不下了,该落的泪,现在终于落了。洛嵐闭上双目,让沸腾的泪水滚满整个眼球,带着温度平静地从眼缝中挣扎而出。
    “洛嵐,不要忍着,想哭就哭吧…”祁彦看出洛嵐平静下波澜无比的心境,他坐下床边,看着洛嵐发颤的抽搐,他只能劝她哭是最好的方式。
    “你也知道吗?”洛嵐将手轻轻移向祁彦,指尾微微触到祁彦手的边缘,停下好似早有答案的问语。
    “我们是怕你难过…”祁彦低头无奈回覆着,抬起手将指腹附在洛嵐的指节上轻轻摩挲着。
    “可我终究逃不过这难过。”洛嵐翻过身缩向一边,像是个无助的孩子,双手捂住脸独自啜泣着。
    “我想过告诉你的,可是…”曜川不知怎好,他知道这是答案后的结果,这是不可避免的过程,他走向床的另一面,看着缩成一团的孩子,他想安慰可却无从下手,不知为何却只能说上这句:“洛嵐,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从来错的人都不是别人,是我对不起。”洛嵐泣不成声,她的话断断续续,喘不过气。
    “可这就是我最不想让你自责的地方,这是他的选择,洛嵐,不是你的问题。”曜川心疼着,将床上的孩子抱入怀里,他知道她会责怪自己,也知道她会后悔,开始否定自己。
    “可他是因为我…他因为我才死的…”洛嵐埋在曜川怀里,多少泪珠多少的怨,她恨自己这样的活着却害死了最不该死去的人,这是她无法释怀心间的刺,而现实没有将刺拔出,只是更深地扎根在心底。
    “不是这样的,洛嵐…他真的不是因为你…”曜川将手附在她的头上轻轻安抚着,心疼地告诉她,那不是她的错。
    真是可惜了外面皎好的夜色,高高掛在c位上的月亮照着广阔的土地,淡淡的云丝扯着微风,慢悠悠地流动着。分外好的天气,格外舒服的风,这不应是悲伤的一晚,也不应是泪流成河的场景,可这一夜,如此不相称的情节就此演绎着,且持续到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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