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洁白的雪上,有灰黏覆着在它上面,让雪不再像之前一样的洁白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在我眼前的是我这辈子都不想要在经过的那条马路。为甚么我会在这里?而且场景都跟那一天一样?
    这时候,我看见一个绑着两根辫子,穿着一袭洋装的小女孩。她的右手里拿着一颗很熟悉的气球,然后左手牵着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
    当他们两个人正面对着我的时候,我的心开始加快速度,强烈疼痛着。
    那小女孩就是我的小时候,而那男人则是我早已去世多年的父亲。
    又做了重覆的梦,已经经常梦到身体的某处开始麻痺了。
    从爸爸去世后,我就天天做同样的梦。没有人可以听我说,听我诉苦。因为这都是我应得的报应。
    『安祈,现在是红灯所以不能穿越马路去找妈妈跟弟弟喔!』
    『我知道喔!爸爸,安祈会乖乖听爸爸的话喔!』
    『安祈最乖了,爸爸最爱安祈了。』
    那时候的爸爸摸着那时候的我的头,两人的表情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快乐,原来我曾经也有这么灿烂的笑容。
    不知道,我已经多久没有真心笑过了。
    接下来,他们将不会有笑容。闭上眼睛都可以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小时候的我手里那气球飞走,没有听爸爸的话衝出去抓那颗气球。却万万没想到一台超速的车没按煞车就直接衝上来,然后爸爸就在那时候推开了我代替我……
    『啊!那颗气球飞走了!』
    『不要衝过去,气球爸爸再买就好了。』
    『气球!』
    『安祈!!小心有车!』
    “碰!”
    「爸爸!」从恶梦中惊醒,每一晚都坐着重覆的梦,都在同一个时间起来。没有办法看到关于事情后面的发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甚么?
    总觉得是我自己在封锁有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为了不让我想起,而我也真的一点都回想不起来能想起来的就只有被他人责骂的眼神以及态度。
    可是我还比较希望让我知道后续而不是永远都只停留在这一幕,因为只停留在这一幕只会让我知道是我害死了我爸爸。
    是我的不听话,害死了这么爱我的爸爸。
    脸上的汗珠沾湿了枕头,望了一眼时鐘时间显示半夜两点。口有点渴,想喝杯水。
    从床上下来,拿一件薄外套穿上走到厨房要倒水时,才发现已经没有白开水了。
    「你出来干嘛?」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妈妈面无表情站在门外问我。
    「倒水喝。」
    「知道了。」她听完我的答案后正要转身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她停下脚步在原地。
    「你的班导前不久有来找我,如果不想要去上学的话我会帮你去办休学。免得给我找麻烦。」话落,她走进房里大力的将门关上。原来,难怪穆少远会知道我家离学校有点远,因为他已经来过了。
    她一句为甚么都没有问我就这样背离我而去,算了反正十一年来也习惯了。久了疼痛就不是疼痛而是麻痺,指尖轻轻的抚摸手腕上的那些疤痕。
    每摸一次,心就会开始痒了起来。
    我,曾经想要寻死。
    第一次自杀,是在我国小的时候,那时候听说跳楼的话降落至地的瞬间会最快死去。于是想要从学校的四楼一跃而下时,却被老师制止了,当作是小孩子的游戏。
    第二次自杀,是在我国中的时候,被妈妈和奶奶骂完后想不开于是拿水果刀不停的在手腕上一刀一刀狠狠的划,结果被弟弟发现打电话紧急送到医院。
    从那时起,我被医院列为自杀危险性高的病人,几乎每个月都要去一趟医院辅导中心进行回诊。
    我有病,我得到是一种治也治不好的病。
    一种觉得活着没有意义,死一死就好的病。最后我并没有再继续有那些自杀行为,只是我开始流连于夜店和酒吧,跟无数个男人发生关係。
    成为那种不检点的女人。而这件事妈妈也知道,但她一点也不想管我。因为我是她一辈子最恨的人,是我杀死了她最深爱的男人。
    我不该活着的,对不对?
    「安祈,昨天啊!我跟你说喔……」璟华在我面前说着她昨天放学遇到的帅哥有多帅之类的话题,我没有认真再听一如往常的望着天空。爸爸就在那上面吧?
    结果望着望着上课鐘竟然响起了,而璟华分享完她的幸福后一脸开心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杜安祈,难得今天有来学校呢!我还以为只来一天而已。」穆少远两手撑在讲桌上一脸坏笑的调侃我,而我也不甘示弱的回答他,「我可不想再被记过然后天天放学留下来服公勤。」
    原本想说留下来个别辅导上无聊的数学课,但是突然想把这件事当作我们两个的秘密于是作罢,毕竟要是如果说出来的话,或许会有一大堆女生也想留下来。
    一种念头浮出,我想要跟穆少远单独在一起想要知道更多有关于他的事情,选择说谎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听完我的话后,露出一个意味深远的微笑然后停止话题转过身来开始上课。
    我看得很清楚,穆少远的眼里有着跟我一样的悲伤存在着。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会在那一晚深深被彼此给吸引。
    「这里要代入……」放学时他手里拿着数学课本教着而我则是坐在讲桌前的那个位置一直盯着他看。他真的很帅只是总有一股磁场不让人轻易靠近,他停了下来把手上的数学课本放下转身与我面对面。
    「怎么?一直看着我。」他问我,我摇头手里转动着原子笔。
    先转了一圈然后在转回来最后开口,「为甚么要去我家找我?」
    他听完我的答案后,眼神瞬间黯然下来,里头有我看不清的悲伤。
    为甚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就会让他產生悲伤?难道来到我家对他来说有甚么变化吗?
    「一个女学生经常不来学校,做为班导去做家庭访问关心一下是正常的吧?」他的两隻手支撑在讲桌,弯下身来与我的视线相交。
    现在我和他的距离相当的近,从他的乌黑瞳孔中我已看不见他那深不见底的悲伤,看见的是把那悲伤覆盖住的虚偽情感。
    面对他此刻的动作,还有方才他流露出的悲伤,在我的心底突然有一种衝动產生。
    微微起身,把脸向前,然后轻轻的在他的唇上一点。他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吻给吓着。而我自己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做错事了,为甚么我会突然吻穆少远呢?
    「啊……对不起。」我赶紧离开来,摀住嘴巴慌张的说。
    他没有移动身子,仍是刚刚那种姿势。他望着我,而我逃避他的眼神。天啊!我刚刚做了甚么?他是老师我是学生欸!我怎么能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
    他把手中的数学课本和粉笔放下,从讲台上走下来,来到我的身旁。
    「那个,老师刚刚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我连忙赶紧解释伸出双手摆动着,心想他一定要骂我了。
    「不是故意的吗?」他问,这个问句让我停止解释,「咦?」
    他的神色认真,出现的又是陌生的穆少远。
    下一秒他把我的手抓了过去,一转看到我手腕上的那些疤痕。他看到了,这些疤痕。想要抽出来,他却握得更紧。
    「为甚么会有这些疤痕?」
    「不要问为甚么,放手,老师。」我使劲的想要把手伸回来,他这次没有加紧握住我的力道,而是看着我露出悲伤的表情。
    「把悲伤说出来不是很好吗?」
    这句话,让我心里的某处开始產生波动。一颗小石头落入了原本静止的湖面,產生一道又一道动摇的水波。
    想要找人说出这段悲伤,还有故事。想要把这段悲伤分享出来,如果是穆少远,我想跟对他诉苦。
    穆少远将我一手拉入他的怀里,此刻的行为让我忘记我与他之间悬殊的身分。
    一直拉扯的弦,断了。那弦,也是理智的支撑线。
    「吶,穆老师。愿意听我的故事吗?」把耳朵贴在他胸口的位置,他心跳的声音很快。因为我的原因吗?抑或是其它的原因?
    「说吧,我愿意听。」温柔的声音,就是如此得让人着迷。
    老师,可不可以这声音只对我说呢?
    「最爱我的爸爸是被我亲手害死的。」一字一句都含着沉重的重量从我口中吐出。
    听到我这句告白,你是否就会对我產生不一样的偏见呢?
    但没关係,因为我很谢谢你,愿意倾听我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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