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昌延与上官金鸿对视一眼,均怀疑此信的真实性,陶真只是一介平民,没有在朝为官,亦不是前朝流落民间的皇子,为何会对前朝衷心不二?就算陶真当真是忠于前朝的高风亮节之士,可也没必要辱骂圣上吧,这可是抄家流放的大罪,陶真为何要自寻死路?难不成脑子有病吗?
    魏昌延捻须问道,“上官大人,您怎么看?”
    上官金鸿在压下此事和禀明圣上之间摇摆不定了一会儿,“此事,还得圣上定夺。”
    这些日子圣上越发威严,每次大朝会上只要圣上的决议底下臣子就算反对也没法阻止,若是敢阳奉阴违那更惨,轻则罢官重则抄家,索性圣上一意孤行的次数很少,一般而言大部分的事情他都会与底下臣子友好商量。
    魏昌延早就料到上官金鸿会有如此决定,如今天下已定,朝廷内务初现清明,圣上龙威越加摄人,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欺上瞒下?
    二人将事情如实禀报给苏锦楼,苏锦楼早已拿到殿试的考生名单,先前他还在暗搓搓的为陶真摇旗助威,心道陶贤弟果真是个男主的命,也一直期待着与陶真的重逢,此时听了上官金鸿与魏昌延的话,顿时似被满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拿着魏昌延呈上来的信,看着信中的内容顿时冷了面庞,魏昌延以为苏锦楼是在介怀信中内容,连忙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禀圣上,此信字迹虽与陶真答卷上的字迹相同,但信中内容实在是颇有疑点,那陶真乃是平民出身,祖上三代身家清白,怎会出言诋毁圣上的出身?臣观陶真答卷,字里行间中流露着惊世才情,不像是说出此等侮辱之言的人,还请圣上明鉴彻查。”
    苏锦楼冰冷的面容越发凝重,“爱卿不必多言,朕心里有数,你们可能不知道……”苏锦楼看着底下的众大臣,面无表情的说道,“这陶真乃是朕之贤弟。”
    贤弟?底下臣子心中一惊,完了!也不知是谁惹了圣上的旧识,可千万别是自家倒霉孩子啊。
    大晋臣子不好当啊,自苏锦楼登基以来,大刀阔斧整顿吏治,把朝中臣子折腾的苦不堪言。
    有一次他派遣部分京官去地方上了解民情,那些养尊处优懒散惯了的官员到了地方上仍然恶习难改,照旧是一副官老爷的作派,底下的官员知道这是从汴京出来的大人,均不敢得罪,天天奉承巴结着,找来美人美酒招待,日日笙箫,更加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
    等回到汴京吃饱喝足的京官就写些歌功颂德辞藻华丽的篇章递交上去讨苏锦楼的欢心,奏本里没有一句涉及民情民意,苏锦楼发了好大一顿火,把这些官员叫到面前大骂了一顿,罢黜了其中情节严重的几个,还把这些官员的生平登记造册,弄了一个《贪官录》,并把《贪官录》连同《大晋律法》一同发放到地方,要求地方官吏带领百姓一同学习里面的内容。
    《贪官录》里面记载了好几个世家之人,然而几个世家没一个敢擅动,一旦有异动,京师外面驻扎的三万士兵便会立刻进京平叛。
    如今大晋的军权完全握于苏锦楼一人之手,甚至包括城池的卫城军也渐渐被苏锦楼掌控,如此一来,任何阴谋诡计魑魅魍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全部烟消云散。
    苏锦楼的这一招简直就是在世家身上割肉,世家最是爱惜羽毛,把名誉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结果一部贪官录将世家多年经营的名声败坏的一干二净。
    底下的平民百姓对于贪官录的热情空前高涨,世人爱八卦,尤其是对自己接触不到的阶层人士的私密事情特别感兴趣。
    贪官录里不仅记载了官员收受贿赂压榨民脂民膏之事,还记录了官员的风流韵事,什么偶遇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可怜啊,什么私下里交换小妾,什么正房夫人和小妾斗法不小心把大官本人推下水,里面的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看不到,真真让百姓们长见识了。
    在八卦之际,百姓们也学习了大晋的律法,苏锦楼认为只有懂法才会守法才会维护自己的权益,只凭着一昧的愚化糊弄百姓,这个国家的制度迟早要崩坏。
    苏锦楼釜底抽薪的这一招打得世家措手不及,世家明知名声受损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一则是慑于军队的威势,二则贪官录里面记载的本就是实情。
    苏锦楼这人做事不仅是要别人嘴服,还要让别人心里服气,只要进了这官场,或多或少都会做些出格的事情,但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踩到苏锦楼的底线,他也不会上纲上线多做计较。
    世家与官员明白了苏锦楼的意思后,均纷纷回家整治内务,等第二次苏锦楼派人去地方了解民意时,没有一个敢糊弄的了。
    那些平日里走路都用轿子抬着的官老爷,个个撸起袖子卷起裤管深入民间步入农田,仔细听着百姓们的讲话,生怕漏了或者误听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回去后被苏锦楼罢官还被记录在贪官录里,到时面子里子都没了,死后还要被骂,家人亦受牵连,太悲惨了。
    京官被整治过后,地方官员也跑不了,每当地方县官来朝之时,苏锦楼总会询问地方上的情况,一开始大家都闭口不谈,生怕说错被降罪,不曾想苏锦楼最讨厌装聋作哑欺上瞒下之人,发起火来虎目一瞪,加上身居高位的威势,吓得官员心惊胆颤,赶紧把地方上的实情说了出来,苏锦楼听了后会派人去地方调查,若是事实与官员所说有出入,两罪并罚,罪加一等。
    不到一年时间,整个大晋焕然一新,虽然仍有贪污受贿的,但至少没有以往那么猖狂,官员也会办一些实事。
    一味的打压只会造就一时的安稳,若是打压过头就会引起反弹,苏锦楼不断试探着世家的底线,深知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的道理,在制造出了贪官录后,又选取了真心为民办实事的官员,登记在册定了个《大晋十佳名官》发到了地方,不仅如此还在年底给予了奖励表彰和小红花。
    嗯,小红花是由皇帝亲自插在官员的官帽上的,这些官员在得了小红花后会昂首挺胸在汴京城的主街道骑马走一圈,引得汴京男女老少竞相观看。
    《贪官录》和《大晋十佳名官》亦成为了后世研究晋朝的重要史料依据,其中不少名官选段都是高考的考试题目,让后世考生苦不堪言。
    这一次是大晋建国以来第一次殿试,出事的人还是圣上的“贤弟”,众人皆知这事难了了,不出他们所料,苏锦楼气怒交加,一方面担心陶真的安危,一方面又气恼某些人胆大包天连大晋会元都敢陷害。
    “传锦衣卫指挥使,”苏锦楼此话一出,底下人闻音色变,锦衣卫三个字就是朝廷官员的噩梦。
    你道那些贪官录上的事从哪来的?都是锦衣卫用手段拷问出来的,只要进了炼狱,不管是多硬的骨头,都承受不住里面的严刑拷问,有的被审官员连小时候偷看女孩洗澡的囧事都如实说了出来,可想而知,锦衣卫手段有多了得。
    “锦衣卫指挥使吴庸参见圣上。”
    吴庸是跟着苏锦楼的心腹臣子,以往苏锦楼手中无人可用,见吴庸性格虽然木纳但每次作战都能与别人相互配合将军队战力发挥到极致,便暂时将锦衣卫指挥的职位交给了他,不曾想锦衣卫在吴庸的统领下成了苏锦楼手里最为锋利的刀,辅助苏锦楼肃清朝野,立马汗马功劳。
    苏锦楼手里捏着先前的那封信,“朕有一故友,乃是生死之交,而今得中会元却在今日不见踪影,命你彻查此事,朕给你先斩后奏之权,但凡有妨碍公务者一律下狱。”
    吴庸眼底微微闪动,已经明了苏锦楼的意思,“是,属下领命。”
    吴庸走后,众人皆噤若寒蝉,场面一片寂静,他们都感受到了苏锦楼对此事的重视,不约而同的在心底将那位素昧平生的陶真身上打上了“不能惹”的标签。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也不知是哪家倒霉蛋撞到了枪口上,众人不约而同回忆起自家的小辈,尤其是家里有后辈同时参加这一届会试的官员,暗暗恳求千万别是因为什么嫉妒等原因而昏头行事。
    旧朝选官有两个途径,一是科举取士,二是考上举人后找到关系被举荐为官,苏锦楼暂时没提荐举,只道将要在此次殿试中选拔人才委以重任,官场上的老狐狸闻音知意,都嗅到了千载难逢的升迁机会。
    只要家里的晚辈争气,就能入了圣上的眼,平步青云不是梦,他们就不信了,与那些平民出身的寒门士子相比,自家从小培养的孩子还能输了?
    事实证明,还真是输了,学霸陶真横空出世,碾压京师一众学子,力压群雄夺得魁首,本来这些官员还想把陶真的名次往后压一压,但遭到了两位会试主考官的严厉反对。
    上官金鸿倒是有心偏袒,但上官家的小辈此次为了避嫌都未参加科举,即便把陶真打压下去,便宜的也是外人,凭什么他要冒着被圣上降罪的风险为他人做嫁衣?不妥,肯定不妥!
    至于魏昌延,他是苏锦楼信任的人,苏锦楼当初任命他为主考官,为的就是让他监视别人,防止别人互相窜通把会试榜单内定了,魏昌延自然不会辜负苏锦楼的信任,他依着考卷质量,最终选定陶真作为此次会试的头名。
    不遭人妒是庸才,陶真打了京师所有学子的脸,踩着他们一路雄起,自然会遭到小人的暗算,吴庸本来也是按照这个思路彻查,谁知随着进程的发展,他发现事实远不是他料想的那般。
    自古红颜祸水,陶真这一次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作蓝颜祸水。
    他只是对一个陌生人笑了一下而已,不曾想却差点遭受抄家灭门之祸。
    第140章 蓝颜祸水
    陶真自来到汴京, 日子过的逍遥惬意,时而观景赏花赋诗一首,时而对月小酌作词一篇, 时而交三两个投缘的朋友, 与他们一同踏青游玩, 而正是一次出游让他遭受了无妄之灾。
    汴京不比其他地方,汴京乃是历届朝代的帝都,朝代不论怎么变化, 京师始终都只有一个,正所谓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京师之繁华乃是当世之最。
    陶真第一次来到汴京,以往他总是通过书本上的文字, 通过老师的描述, 通过过往商人的交谈,在心里描述着京都的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直到这一次他亲自来到汴京,切身体会汴京的繁华热闹,恍然惊觉自己以往在心间描绘的景象不及汴京的十之一二, 不愧是历朝古都, 唯有亲自前来才能感受到汴京的魅力。
    陶真头一次进京,站在街道上久久回不过神, 脑海中迸发出无数个灵感,恨不得立马席地而坐挥洒泼墨, 看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傻帽被汴京的繁华震慑住了。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陶真身边经过,陶真恍若听到里面似乎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乡巴佬。”
    陶真这才惊觉自己站在大街上发呆确实挺傻,立马羞红了面颊,他倒不是介意刚才从马车里传出的辱骂,苏兄,不对,该叫圣上了。
    圣上曾说过,某些人嘴巴天生说不出什么好话,对于这类人无视他就是对他最好的羞辱,实在忍不住也别反唇相讥,直接拎拳头就上,打得他满地找牙,如果对方仍旧死性不改,那就继续揍,见一次揍一次,直到对方认怂。
    陶真自认为与刚才那人不曾相识,以后亦是全无交集,他都未曾与对方正面起过口角之争,全然没有必要冲过去和对方争执,他将此事忘之脑后不再多想。
    陶真是一人独自前来参加会试,他拒绝了父母的陪伴,也未曾与别人结伴同行,所乘马车是朝廷驿站里的车队,这是大晋学子的福利,只要出示参与会试的凭证,收取一部分钱财后就能搭乘驿站的车队进京,这是官家的车队,没有山匪胆敢劫道,再加上价钱公道,大部分考生都爱去驿站乘车。
    陶真找了个僻静的院子,给了钱暂租了三个月,他安心备考,在会试当天一如往常的经历了重重搜身检查,取号牌入号舍,看考题写答卷,心情平静而轻松。
    只有偶尔会心生感叹,上一次还是和圣上一同去往考场,这一次他来到了汴京参加会试,而圣上已经高坐庙堂之上成了天下之主,陶真心情复杂连他自己也分析不出个中的滋味,唯有一颗奋发向上的心越加坚定。
    陶真天赋出众,基础扎实,有惊世之才,又有治世之能,唯一的不足就是年纪太轻缺少历练,可科举考的就是才情与学识,陶真的答卷在众多考生间脱颖而出,两位主考官共同决定将他点为头名。
    榜单一出满目哗然,汴京里名声在外的公子哥里有四个同时参加此届的会试,然而会元的宝座没有落到他们任何一人的头上,而是被一个名不经传的乡下小子夺了去。
    考生要求查卷,上官金鸿与魏昌延二话不说直接把陶真的考卷展示给众人观看,看的众考生面目赤红,忽青忽白,最终在那份优秀的答卷面前他们只能甘拜下风。
    陶真就此一战成名,可以说他的成功是踩着汴京公子哥的脸面而上台的,陶真原以为会遭受他人的报复,没想到汴京的这些才子均是名副其实之辈,与之才情相对的是广阔容人的胸襟,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排除个别心胸狭窄的伪君子。
    自陶真得了会元之名,不少人主动屈节相交,陶真选了三两个合眼缘谈得来的人加深了彼此的来往,朋友贵在真诚,一来二往后,陶真在汴京有了固定的朋友。
    这些人中有一个是左家的孩子,名叫左玄,他是左凛的侄子,和另外几个公子合称为汴京四公子,左玄结交陶真一是看陶真顺眼,被其才情所折服,二是陶真肯定是一甲进士将来必是前途无量,在微末之时的友谊远比锦上添花来的弥足珍贵。
    左玄得知陶真第一次来汴京,自荐充当导游引领陶真看了不少漂亮的风景,还给他普及了不少事情,比如说汴京城里最大的膳食馆,打出皇家御膳的旗帜,处处宣扬饭店里请到了皇宫里的御厨,实际上所谓的御膳都是剩菜。
    “剩菜?”陶真头一次听说这事,“怎么会是剩菜?膳食馆的客人知道个中详情吗?”
    左玄见陶真讶异的表情突然很想逗逗他,但想到对方不是那些追在自己身后的美人立马便歇了心思。
    “能进去膳食馆用餐的非富即贵,凭他们的身份当然知道那些菜的真实来源。”
    陶真更加不懂了,在他的印象里,只有普通民家才会吃剩菜,稍有银钱的富户都不会吃剩菜。
    左玄嘴角微勾,“吃剩菜也是有讲究的,膳食馆里的菜确实出自宫中御厨之手,虽是别人弃之不用的,但那可是宫里贵人的东西,一般人一辈子也没机会享用。”
    在左玄的耐心解释下,陶真才知道,一般而言,皇帝一顿要吃二十道左右的菜肴,包括四道主食、海鲜、点心等,这么多东西皇帝肯定吃不完。
    吃不完的菜皇帝通常会赏赐给臣下,比如妃嫔、皇子公主、王公大臣,而一旦接受到赏赐,不管饿不饿都要当场吃完,还得表现出很好吃的样子。
    就算这是皇帝吃进去又吐出来的,也得交口称赞这是绝世美味,要不怎么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呢?皇帝的口水是龙涎,怎么能和一般的口水相比呢?
    陶真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吐沫,默默吐槽道,再怎么不一样,它还是口水啊。
    左玄见陶真快被憋出内伤了,心道这位会元还是有些天真,以后入了官场估计要吃亏,他也不拐弯抹角了逗陶真玩了。
    “和你开玩笑的,膳食馆里的菜都是皇帝没有动过的,那些到底都是御膳,食材上等,厨师亦是顶尖的手艺,每道菜均是精品,皇帝吃不了也不能随意糟蹋,刚好外界的人对于皇家十分猎奇,这么一来,内务府经过皇帝同意便将品相完美的御膳卖给了膳食馆,如此一来,膳食馆的御膳出自宫内御厨之手也不算欺骗客人了。”
    陶真注意到了左玄话里的品相二字,“若是品相不好的呢?”
    “品相不好的就转给宫外的倒卖贩子,这些人把剩菜加米熬成各种各样的粥,挑到街头贩卖,最便宜的有一文钱一碗,平民百姓都买得起,价钱公道吃得饱又美味,深受百姓欢迎。”
    陶真与左玄相交之时都没有隐瞒各自的家世背景,故而对于左玄身为世家子弟,却对平民百姓的生活知之甚详一事十分惊讶,陶真不会掩饰情绪,尤其是在认同的人面前他不大设防,故而左玄一眼就看出了陶真的真实想法。
    左玄又一次生出对方要在官场上吃亏的想法,像他们这些世家出来的打小就被教导待人接物的手段,掩饰自身情绪是必学的课程,而今他头一次交好一个把情绪全写在脸上的好友,这种感觉还真新奇。
    “你不用感觉奇怪,圣上整顿吏治就是从民情民意方面入手的,我们这些立志要成为天子门生的人哪能不投其所好?不过了解的越多,心里也就越发明了,以前看着周围的人和事都是雾里看花,而今却是实实在在接触到俗世的一角。”
    陶真由衷的感到开心,想到这些变化都是圣上带来的,他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左玄见陶真笑得开怀,虽不清楚对方为何而笑,但却并未多加追问,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的交情并未好到向对方敞开心扉的地步。
    左玄邀请陶真在三日后一同去郊外的锁茗园游玩,陶真一口答应下来,到了约定的当天,除了陶真,左玄还邀请了两个在榜贡生,他们均是左玄旧友,几人互相熟识后便去了锁茗园。
    到了地方只见园子门口站着一排家丁护卫,阻挡其他人的进入,左玄走近一问,原来是张家的护卫,领头护卫并未呈现出张扬跋扈的姿态,而是客气中夹杂着两分无奈。
    “左家公子,下属等奉我家主人的命令在此守候,请公子莫要为难我等。”
    左玄微微拧眉,稍作一想,“你家公子是否带人过来了?”
    领头护卫闭口不言,主人家的事情岂容他们置喙?且是向外人透露公子私事,这是万不能被主人家允许的。
    左玄虽未听到答案,但心里差不多有谱了,张家长房嫡孙张显霖爱上了一个戏子,不仅替这戏子赎了身,还珍之爱之,要与之成婚,张家虽不是世家,但自张家姑奶奶成为王家继室主母,张家越发显贵,在汴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可让子孙与一个男人成婚,且这个男人曾经的身份那样不堪。
    张显霖肆意惯了,他上面还有两个嫡亲哥哥,平日里家里人并不怎么约束他,从小到大但凡有喜欢的全都要弄到手里,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怎么就惹得母亲喝骂,父亲发怒的?就连以前对他十分爱护的两个哥哥也全然一副不赞同的模样,不仅如此,青城本人竟也是不愿与他成婚的。
    宁青城,汴京长春班的台柱,身段柔和唱腔优美,只要他登台几乎场场爆满,男女老少莫不为之倾倒,当初张显霖对他一见钟情,花了大价钱才让长春班的老板舍了这台柱,不曾想宁青城宁死不愿委身于张显霖,就算张显霖当众扬言要娶他,他亦是断然拒绝。
    张显霖为了讨宁青城的欢心,得知他最爱锁茗园里的香茗,投其所好,邀他同游锁茗园,此时他二人正准备打道回府,正巧在门口遇上了左玄一行人。
    左玄也没想到会和张显霖碰面,不过他心思深沉,只心里有些意外,面上不露分毫异色,见到传说中的宁青城也未投以好奇的目光,对于左玄而言,宁青城这等人是不值得他放在眼里的。
    左玄的其他两个故友都是汴京本地人,对于宁青城亦是摆出无视态度,唯有不明所以的陶真出于礼貌对宁青城笑了一下。
    陶真本就长得俊秀,加上腹有诗书气自华,在融融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温润如玉,翩翩佳公子遗世而独立,清浅的笑容,仿佛能包容万物的眼神,就这么拨动了宁青城的心弦,一眼万年,如是而已。
    宁青城垂下眼眸仔细聆听张显霖与左玄的谈话,得知那个男人叫陶真,是大晋会元,会元他知道,是会试榜首,原来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那个出身寒门力压汴京所有学子风采的陶会元。
    宁青城偷偷在心里默念,陶真,陶真,那样的人合该青云直上,成为大晋一方名臣,不知不觉间心里万般无奈失落。
    宁青城从未因自己的身份而自卑过,他儿时亦是这汴京的小少爷,只不过旧朝皇帝昏庸,父亲不过是写了一首诗,就被人攻讦对朝廷不满心有谋反之意,皇帝判了抄家流放之刑,一夕间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从天堂堕入了地狱,身边亲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宁青城年纪小,被仁慈的光帝施恩免了他的罪名,宁青城知道光帝甚爱看戏,怀着复仇之心将自己卖给了汴京最有名的长春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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