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认真纠结的模样都能把薛锦棠逗乐。
    薛锦棠干脆将他抱起来搂在怀里,谁知铁蛋儿不乐意了。
    “娘。”他声音清脆响亮,伸着手够薛锦棠,有些小委屈。
    杜令宁哈哈笑:“这孩子,不许你抱其他人呢。”
    薛锦棠就把他接过来,轻轻打他小屁股:“真是小醋缸。”
    杜令宁又笑了:“没错,这个是小醋缸,还不是跟大醋缸学的。”
    铁蛋儿就十分给面子地叫:“爹,爹,爹。”
    杜令宁直接笑翻了。
    铁蛋儿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也咧开嘴拍着手笑了起来。
    薛锦棠气得直瞪眼,但是也怪不了别人,因为她平时经常点着铁蛋儿鼻子说:“你是小醋缸,你爹是大醋缸。”
    铁蛋儿这样,不过是正常的反应罢了。
    铁蛋儿在薛锦棠怀里一会就待不住了,他爬下来,自己扶着床玩。
    欢郎像个大哥哥一样看着他,怕他摔跤。
    两个大的玩到了一起,薛锦棠这才去抱床上那个小的杜令宁小女儿,才两个月,乳名妞妞。
    “妞妞真白。”薛锦棠亲了亲她的小脸蛋:“长得像你。”
    杜令宁也说:“我一心想要个女儿,又怕女儿生出来黑黝黝长大了会怪我。幸好她长得像我。”
    薛锦棠羡慕道:“我也要生个女儿,跟妞妞作伴,就跟我们小时候一样。”
    杜令宁想起了两人昔日的时光,正要说话,铁蛋儿又过来了。他扑到薛锦棠腿上,吓得薛锦棠赶紧把妞妞抱起来,怕他抓伤了妞妞。
    铁蛋儿急得什么似的,仰着头举起小胳膊,两只小手一抓一抓的,急得说不出话来。
    铁蛋儿手脚灵活,身子比一般孩子更强壮,别的孩子才会站,他已经能走了。等别的孩子一周能走的时候,他已经走的非常稳了。
    但是他说话不如其他孩子,到现在才只会说:娘、爹、爷,这样简单的字眼。
    虽然不会说,但是薛锦棠说话,他能明白大部分。
    “这是妹妹,是杜姨姨的小宝宝。”薛锦棠声音温和地引导他:“妹妹小,不能抓,铁蛋儿明白吗?”
    铁蛋儿急得点头,薛锦棠这才坐下来,把妞妞放腿上给他看。
    铁蛋儿伸手就去抓妞妞的手,他人小,控制不住力道,妞妞受了惊吓,张嘴就哭了。
    铁蛋儿吓坏了,忙把手收回来,愧疚地看着杜令宁。
    杜令宁心软的一塌糊涂,忙将他抱起来:“没事,没事。”
    铁蛋儿这才又伸出手,慢慢摸了摸妞妞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脸,妞妞不哭了,反而笑起来。
    铁蛋儿也笑起来,说:“妹,妹。”
    “咱们妞妞大名取了吗?”薛锦棠看妞妞饿了,就把孩子递给杜令宁,让她喂奶。
    杜令宁娴熟地掀了衣服,一边拍着妞妞让她吃奶,一边说:“叫欣然,是我起的,好听吧。”
    “好听……”
    “哎呦。”薛锦棠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真是不客气。”
    原来是铁蛋儿见妞妞吃奶,奶瘾也犯了,竟然把杜令宁的另外一边的衣服掀起来自己去吃了。
    杜令宁也笑,摩挲着他的小脑袋:“吃吧,吃吧,杜姨姨奶水足。”
    过一会,用了午饭,三个孩子都睡觉了,杜令宁就跟薛锦棠躺着说话。
    “太子殿下真贴心,怕你一个人孤单,临走的时候特意给我送了信,让我有空,就进宫陪你。”
    杜令宁笑道:“你啊,真的像干娘说的那样,是掉进福窝窝里了。”
    薛锦棠说:“你也是啊,明天你回去吧,这次你进宫住了小半个月了,徐凌霄该着急了。”
    杜令宁呸了一声:“太子殿下走了两个月,难道你不着急?”
    薛锦棠脸上笑眯眯:“反正他用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你别担心我了,快回去吧,徐姐夫都望眼欲穿了。”
    姐妹两个笑闹了一会,杜令宁次日就离开东宫回家了。
    云南那边已经大捷了,赵见深做完善后事宜就要回京了,但薛锦棠却知道,平云南最要紧的不是云南土司,而是赵见泽。
    想来,这几日就会有结果了。
    她相信赵见深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
    是夜,赵见深摆下精致鲜美的菜肴,香味扑鼻的美酒,让人去叫赵见泽。
    “二哥!”
    赵见泽身上还穿着盔甲,他腰挎大刀,脚踩牛皮长靴,风尘仆仆,皮肤黑了许多。
    一进门他就笑了:“我就知道二哥疼我,知道我馋了,弄了好吃的犒赏我。”
    赵见深穿着常服,大刀阔斧地坐着,两个多月的征战,他身上没有任何疲惫,反而更添奕奕的神采。
    赵见泽心想,他是天生的将军,这次不杀了他,以后自己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坐吧。”
    两人把酒言欢,说起小时候的事,又畅快的笑,又忍不住说嗣皇帝偏心。
    “幸好有二哥。”赵见泽说:“要不是二哥在前头扛着,我跟母妃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当年进京的人本该是我,也是二哥替了我。”
    “二哥。”赵见泽感动道:“为弟都记在心里,日后我们兄弟一条心,再也不怕旁人了。”
    赵见深也举起酒杯,似乎有些醉了:“你总是闯祸,回回都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以后可不许了,毕竟你也是大人了,再犯错,二哥也不会再替你扛。”
    赵见泽大笑:“二哥,为弟已经是大人了,岂会再让二哥替我扛,你放心吧。”
    “嗯,明日再进山,务必将反贼任思活捉,这样进京献俘,皇祖父必然大喜。”
    赵见泽拍着胸脯:“二哥,你就放心吧。任思老贼被我们撵到老山里,不成气候了,又有山民带路,明日来个瓮中捉鳖,他一定跑不掉。。”
    兄弟二人喝到半夜,仿佛都醉了。
    赵见深想,只要赵见泽愿意收手,他便留他性命,不赶尽杀绝。若他执迷不悟,那赵见泽就是他的生死仇敌,他赵见深对生死仇敌,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赵见泽冷笑,你想替我扛事,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次日进山,为免打草惊蛇,众人都装扮成当地山民。
    一个山民领路,赵见深带了三名心腹与赵见泽,一行共五个人在前面。
    其余人马落后他们一里多地。
    眼看着离反贼藏身的老巢进了,赵见深让其他人马悄悄埋伏下来,他与前面四个人慢慢朝山中寨子靠近。
    领路的山民却无论如何不肯朝前了,因为他害怕,也因为前面的路他也不认识。
    四条岔路,他们只能分开走。一切都按照赵见泽预想的那样,他跟赵见深一路,紧跟在他后面。
    眼看着与其他人越来越远,周围只能听到鸟叫虫鸣风吹树叶的声音,赵见泽渐渐放缓了脚步,悄悄拿出弓,从箭篓里抽出一支箭,对准了赵见深的后心。
    为了迷惑赵见深,他明面上眠花卧柳、玩物丧志,其实他暗地里一直在学习武艺,后来发现自己在武术上没什么天分,就开始练习射箭。
    十几年下来,他射箭的功夫远超一般将士,说是百发百中也不为过。他等的,就是今天。
    赵见泽右臂用足了力气后拉,准备给赵见深一个透心凉,就在他要松手的一瞬间,咔嚓一声,弓断了。弓弦发出“嗡”地一声,箭绵软无力地飞出去,没飞多久就跌落下来,落入草丛之中。
    与此同时,赵见深转过身来。
    “晦气!”赵见泽嘟囔道:“刚开看到好漂亮一只鸟,本想射下来拔了毛给铁蛋儿做个羽毛风铃的,不想弓断了,鸟也跑了。”
    赵见深两眼冰冷,声音低沉带着讥诮:“你觉得你的弓好端端的,怎么会断?”
    赵见泽听到他这句话,他就知道赵见深知道他的目的了,他也明白过来,他的弓是赵见深动了手脚。
    巨大的恐怖像密密麻麻的网将他兜头罩住,他全身都在发抖,头发因惧怕竖起,每个毛孔都在冒冷汗。
    “二……哥……”
    他太害怕了,怕到说不出话来,想跑,两条腿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
    赵见深盯着他,眼中心里都再无一丝兄弟情分。前世,他竟然是死在这样一个人手里。
    “来人!”赵见深一扬手,四面八方突然涌出七八个劲装侍卫:“安穆郡王在与反贼拼杀时不幸丧命,你们护送他的尸身先回去。”
    “不、不!”赵见泽脑中轰隆隆作响,心都要掉到裤子里去了。
    “二哥,我错了,我丧心病狂,我不是东西,你饶了我,饶了我吧,母妃还在京城等着我们回去,二哥,求求你……”
    只可惜,赵见深再也不看他一眼,他的呼喊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一个月后,太子得胜回朝。
    他满脸悲痛、两眼通红,毫无得胜的喜悦,只有失去手足的痛苦。
    要杀赵见泽,方法多的是,他完全可以在登基之后,将他击杀。但是他想给他一个机会,可惜赵见泽执迷不悟,自寻死路,那他也不必再客气。
    这样也挺好,他也不必背负杀害弟弟的罪名,仍然是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
    处理完事务,赵见深第一时间回东宫。
    薛锦棠盼望已久,见他回来了,几乎是跑着扑进了他的怀抱。
    “棠棠,我回来了。”他亲吻她脸颊,胡子扎得她直发笑。
    赵见深滚了滚喉头,将她打横抱起,朝寝宫走去。
    薛锦棠也不抗拒,由着他抱着她。
    才走进寝宫,突然一个小人儿跑进来,重重推了赵见深一把,对他怒目而视。
    赵见深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三个月不见,他长大了不少,五官跟他越发的像,简直就是缩小版的自己。
    “放!”铁蛋儿正是占有欲最强的时候,除了杜令宁的家的妞妞,其他人靠近薛锦棠,他都不让的。
    他瞪着赵见深,像瞪大坏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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