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也离开院子后,柳蛮蛮才问:“阿芜,我怎么觉得你对冯老爷子的态度不太对劲啊?”
    好像看他很不顺眼的样子。
    江芜做了个鬼脸,“就是觉得他的故事漏洞太多,连三岁小孩子都骗不过啦。”
    ——鬼有善恶,人也有好坏,说到底,人和鬼没什么区别。
    她拿符纸折出一只纸鹤,往天上一抛,纸鹤扑棱着翅膀,摇摇晃晃飞了起来。
    江芜拉起柳蛮蛮,“走,我们去找小颖。”
    亚度尼斯望着一大一小离开的背影,抬手轻抚过眼罩,喃喃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语言,像是在和什么交流。
    院子里只剩下凌尘道长还在跟那几根野草较劲,“不行,我再换一种卜术试试……”
    *
    “阿芜,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纸鹤在前面飞,柳蛮蛮跟在江芜后面追。
    她突然发现,别看江芜人小腿短,跑起来居然还挺快?
    江芜头也不回,“蛮蛮姐,我考考你——你昨天见到冯家族人,想到了什么没有?”
    柳蛮蛮皱起小脸,她最讨厌动脑子了,不过看在阿芜的面上,“我想想啊……他们好像都很害怕女鬼?很尊敬冯老爷子?”
    还有个想法只是在柳蛮蛮脑子里转了一下,但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江芜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那些男人总是偷看你,对不对?就像那个傻子阿寿一样。”
    柳蛮蛮哼了一声,“一群臭男人,被关了八十年,没见过姑奶奶这样的大美女吧?”
    就是因为那些垂涎打量的目光令她不快,所以她昨晚才迫不及待要带江芜回去休息。
    “没错,我们昨天见到的都是冯家的男人,除了被女鬼附体的丫鬟小翠,冯家的女人都在哪里?”
    江芜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纸鹤飞过了一座月亮门。
    柳蛮蛮顺着她的思路去想,“可能冯家的女人都在后院,不见客人?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古代的女人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有那种给小姐修的绣楼,她们从小就住在里面,直到出嫁那天才能离开……”
    “那我就更好奇了。”江芜望着前方曲折幽深的小径,眼神微冷,“她们会像冯家的男人那样,害怕方宁心吗?”
    纸鹤越飞越远,将她们带到了一个偏僻清冷的倒座房附近。
    “有人来了。”
    柳蛮蛮耳力好,听到对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连忙抱起江芜,藏在了树丛后面。
    很快,二人看到一个年轻男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脚步虚浮,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气,眼下青黑,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确定周围没人后,轻车熟路地摸进了屋里。
    这人怎么在自己家里还鬼鬼祟祟的?
    柳蛮蛮和江芜也赶紧追了上去,蹲在了窗户下面。
    咣当一声,屋里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紧接着有女人惊慌开口:“你怎么来了?你出去,出去——”
    “嘿嘿,我当然是想嫂子了才过来的……”男人醉醺醺地步步逼近,“大堂哥走了两年,嫂子一个人一定很寂寞吧?”
    女人声音里带了哽咽,“你还知道我是你嫂子,你怎么敢……是老太爷让我为夫守节的,你这样对得起封家列祖列宗吗?”
    “封家?封家早就没了!”男人动作粗鲁起来,空气中传来裂帛声响,伴随着女人无力的挣扎,被捂住嘴的呜呜哭声。
    柳蛮蛮捂住江芜的耳朵,脸色难看极了。
    听着女人细碎的哭泣,她忍无可忍,对江芜说了一句“在这里等我”,就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什么狗屁书香世家,居然对守寡的嫂子起了色心……她今天非要给他来个物理阉割!
    “咦?人呢?”
    柳蛮蛮冲进屋内,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施暴场景,反而是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正抱着一件女人的衣服在做不可描述之事?
    那是件水蓝色旧式绣花裙子,滚着精致镶边的袖口微微抬起颤抖,就好像一个看不见的女人在无力地挣扎。
    下一秒,形势突变。
    蓝裙子忽然反过来裹住了男人的头脸,不断收紧,伴随着他凄厉的嚎叫,被吸干血肉的男人只剩下一层皮肤裹着的骨头架子,软踏踏倒在了地上。
    柳蛮蛮警惕地摆出防御姿势,对着飘在半空的蓝裙子厉喝:“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变出刚才那种幻象引她进来?
    凌尘说的没错,鬼怪惯会操纵人心……柳蛮蛮眸中金光闪烁,长发飘飞,身上渐渐生出凌厉气势。
    “蛮蛮姐。”江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唤回她的理智,“她并不想伤害我们。”
    江芜一步步走了过去,和蓝裙子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抬起头,目光澄澈,语气认真,“你知道小颖在哪里吗?一个圆脸大眼睛,笑起来有酒窝的年轻女孩。”
    蓝裙子静静地停在半空,忽然抬起了一截袖口,轻轻拂过江芜的头顶。
    “阿芜……”柳蛮蛮紧张极了,眼睛眨也不眨,随时都想把江芜拉回来。
    它刚才就是这样裹住那个男人,吸干血肉的!
    江芜没有动,她感觉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温柔地抚过她的脸。
    她听见一声微不可察的,幽幽的叹息。
    蓝裙子忽然飘出了屋子,停在院中,微微侧身,像是在等她们过来。
    江芜看了柳蛮蛮一眼,二人追了上去。
    很快,她们被引到了一个更加偏僻的小院子,和冯家大院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的模样不同,这里居然被布置成了灵堂模样,一片缟素。
    柳蛮蛮喃喃:“冯家怎么一边办喜事,一边办丧事啊?”
    江芜提醒她:“你忘了方宁心是怎么嫁进来的吗?”
    “这里面是冯小少爷的灵堂?”柳蛮蛮瞪大眼睛,“不会吧,他就这么被停尸了八十年?”
    蓝裙子只把她们引到这里就消散不见了,柳蛮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它和之前那件红嫁衣,可能都是一伙的。
    现在想来,红嫁衣一共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吸干了变成活死人的摄影师,一次是拦在他们去雍肃堂的路上。
    两次都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倒更像是在帮他们?
    柳蛮蛮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不对啊,那昨晚小翠为什么会攻击道长?”
    “可能因为他是男的,还答应了冯鹤龄要消灭女鬼?”
    江芜脑中像是有一条线,把她自进入冯家大院后看到的一切慢慢串联起来,“如果方宁心她们真像冯鹤龄说的那样,害死了外面那么多人,她为什么连最基本的神智都无法恢复,甚至连人形都显不出来?”
    二人进入正堂,屋子正中间停着一口松木棺材,四面雕花,镶嵌金箔,十分华丽气派。
    柳蛮蛮拿起供桌前的牌位,“故儿封延年之灵位……封?他不是冯小少爷吗?”
    还有刚才屋子里那个男人,好像也提到了封家……封家和冯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芜垂下眼睛,嘲讽地勾了下唇角。
    有的人口口声声说着家族荣耀,可为了活命连祖宗都不要了。
    “唔唔!”
    屏风后面隐约传来女人挣扎的声音。
    柳蛮蛮一个箭步冲进去,就见一个穿大红嫁衣,蒙着红盖头的新娘被五花大绑在床头,她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正拼了命地扑腾着。
    她一把掀开盖头,对上年轻女孩圆圆的脸颊,惊恐的双眼,脱口而出:“小颖?”
    女孩拼命点头,柳蛮蛮赶紧把她嘴里塞的布团掏出来,一边给她解绑,“你怎么在这里?是谁把你抓来的?”
    “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在这儿了,还有个很可怕的老太婆,说要让我给她儿子冲喜……”
    小颖身上的绳子解开,她刚一站起来就重心不稳,吃痛地摔了下去。
    江芜赶紧伸手扶了一把,上下打量,“你受伤了?”
    小颖眼里飚出泪花,颤抖着提起裙角,“那个老太婆就是个变态,她说我脚太大配不上她儿子,非要给我缠……缠什么三寸金莲!”
    她这几天一直被绑着,都快疼得麻木了,一落地才反应过来,脚趾尖传来钻心的疼。
    柳蛮蛮这才看见,小颖脚上穿着一双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尖尖绣花鞋,里面缠着一层层的白布,隐约还有血迹渗出。
    她赶紧帮小颖解开,一边解一边骂,“这是什么变态老妖婆啊!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喜欢裹小脚,怎么不把她脑子也裹上?”
    再说小颖都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骨骼早已定型,还硬要把她的脚指头裹起来,这不是要人命吗?
    柳蛮蛮满脸同情,这姑娘可遭了大罪了。
    她刚把小颖扶起来,江芜抬头看向外面,“有人来了。”
    小颖花容失色,“不好,一定是老妖婆来给我送饭了。”
    “别怕,看我怎么收拾她!”柳蛮蛮憋了一肚子气,捏着拳头冲了出去。
    封大太太一进屋,发现儿子的牌位倒了,连忙上前去扶正。
    她又趴在棺材边上,目光慈爱地看着里面早已死去的儿子,“延年,娘又给你找了个冲喜的新娘子,等你们今晚拜了堂,以后就有人伺候你了……”
    “你做梦!”
    柳蛮蛮如一阵风冲出来,一把捏住封大太太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封大太太拼命挣扎,一双小脚在半空不停地扑腾着。
    她死死瞪着柳蛮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方宁心那个贱人找来的帮手?”
    紧接着她又放声大笑,“你杀不死我的,只要有祖宗保佑一天,封家大院就永远是我们的!”
    “是吗?”江芜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封延年的牌位,一下一下地掂量着。
    封大太太大惊失色,“快放开我儿子!”
    江芜笑了一下,两只小手分别抓住牌位两头,抬起膝盖狠狠一撞。
    啪地一声,牌位断成两半,狠狠摔在地上。
    “延年!”封大太太目眦欲裂,竟然从柳蛮蛮手里撕下大半个身体冲了过来,跪在地上拼命地想把碎裂的牌位拼回去。
    柳蛮蛮被她发狠吓了一跳,连忙甩掉手上沾的黏糊糊的血肉,又低头往棺材缝里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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