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头被抡得七荤八素还没缓过神来,周善却像是解锁了什么能力一样,揪着头发像砸沙包一样把飞头从这面墙砸到那面墙,又从那面墙砸回这面墙。
    如是几十回,周善微微喘了几下气,她再看那个飞头时,飞头已经成了个烂番茄。周善嘴里喘着粗气,恶狠狠地把那个飞头往地上一摔,“恶心。”
    古曼童依附在飞头上,如今飞头被周善砸得半死不活,古曼童也遭受了重创。
    周善走到窗边哗地一下拉开窗帘,外面和煦的阳光肆意铺洒进来,照射在飞头上,飞头已经没了动静,但是遭受阳光的烧灼时还是无可自抑地发出撕心裂肺地吼叫声,在阳光的照射下化成一摊血水。
    飞头降至少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大成,古曼童应该还是第一天练,阳光就是它的天敌,百花飞头降在未成时有很多弱点,倘若修成,恐怕人间难逢对手了。
    周善清理了一番痕迹以后就从窗户往外跳了出去。
    林溪一案造成了极大的后果,她被古曼童所蛊惑,献祭了许多胎盘,又以请流浪汉吃饭洗澡的名义拐骗流浪汉回家,一共杀死了六个流浪汉,同事文雅也被她丧心病狂地杀死,就连苏兆美也差点死在她的手上。后来又加上一个曹致远,只是等警察赶到犯罪现场时,就只看见了男人干瘪的尸体和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经过dna认证,无头尸体就是本案的凶手林溪,但是她是如何死的,却是个未解之谜。
    因为此案的影响极大,高层选择不公之于众,帝都仍旧车水马龙仍旧繁华,但是林溪食人案却成为了当时所有在场的刑警的噩梦。
    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周善有时候也会想,美貌与爱情,真的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吗?足以将一个平凡女孩变成食人肉喝人血的恶鬼?
    苏兆美被救出以后有些神神叨叨的,像是被魇着了,周善又去了一次苏宅给她驱邪,事后,原本说好的给十万,苏廷却极为大方地打了五十万到她的卡上。
    周善倒不推辞,谢过以后就来到银行填汇款单子,十万寄给现如今居住在平远市里的父母,还有四十万周善一次性打给了一个账号。
    汇完款后,周善以手触摸红痣,感受红痣里温暖的黄芒时微微一笑。她这几年一直在捐款,希望小学、敬老院、福利院……挣来的钱有八成全都捐出去了,而这些钱,也给她带来了许多的功德。
    钱、钱、钱,这几年里她真是彻底变成了个守财奴了。周善扶额无奈一笑,她人只有一个,到底是孤掌难鸣,能够做的善事总有个数,但是捐款就不一样,于她来说是身外之物的钱财,会帮助到许许多多能够帮助到的人。
    今天是元旦,汇完款后的周善也起了兴致,含笑看着大街上的张灯结彩。因为出了大太阳,积雪也化了,虽然还是有点冷,但是这种欢快的节日气氛却能够驱走冬天里的寒意。
    可是转着转着,周善好不容易才勾起的唇角陡然又抿了下去。
    街角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用捡来的塑料袋围成一条毯子紧紧地裹在身躯上,却还是抵抗不了这料峭的寒冬,正在瑟瑟发抖。
    她面前有个破碗,里面有几枚零星的硬币。
    周善心下一软,走到街边的小店里要了一碗热面,然后她端着一碗热面出来,走到了街角的老妇人面前,“奶奶,我请你吃一碗面吧。”
    老妇人应该是几天没有吃过饭了,她不敢相信地看了周善一眼,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看到周善温和的脸时还是收住了到嘴边的话,用手揩了下眼角浑浊的老泪,“谢谢小姑娘,好人会有好报的。”
    在老妇人吃面的间隙,周善也没闲着,蹲下来仔细地看着老人的面相。
    “你幼年就没了父母,跟着哥哥过活,后来哥哥娶了嫂子,嫂子对你不好,平日非打即骂,你的右腿也是被她打瘸的。你十七岁的时候,她把你卖给村里的老光棍做媳妇,结婚第五年,你生下一个儿子,你儿子两岁的时候,你老公就没了。你一个人把儿子培养大,靠种菜和捡垃圾把儿子供到首都上大学。儿子在首都里谈恋爱了,毕业以后就留在首都,再也没有回过家,他们结婚时也没有请你,你跟儿子失了联系。你想儿子想得不行,就卖了家里的牛做路费又带上了一辈子的存款到首都来找儿子。”
    老人吃面的动静突然小了不少。
    周善继续开口说话,“你好不容易打听到儿子的住址,找上门时正好听到儿子跟儿媳在为孙女买钢琴的事情吵架,儿子被儿媳打了一巴掌,孙女在哭,你不忍心,就把这辈子的积蓄拿出来给了儿媳。儿媳给孙女买了钢琴,然后过了两天她发现你没钱了,就把你赶出来了,你儿子没为你说过一句话对不对?”
    老人低头啜了口面汤,她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在面汤里,“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周善似乎有些动容,“我为你算命时看到的。”
    老人的声音有些抖,“原来你是个算命的大师,难怪。”
    周善没有回答她这句话,“首都的冬天很冷,很多流浪汉被冻死了。你儿媳不管你死活,你儿子不管你死活,你不恨吗?”
    胡秀娥含泪抬起头,用皱巴巴的老手给自己擦泪,“大师,有你这碗面,我暖过来了。这都是命,是我没教好他,他现在才会这样对自己的老娘。”
    “不,你教他教得很好。”
    街角的巷道里突然传来了几声吵嚷,周善不知为何眼圈红了些许,她从老人面前的破碗里摸出个一角的硬币,“我跟你做笔生意吧。”
    老人饮尽最后一口面汤,干燥皱巴的脸上绽出了个笑容,她的身躯陡然散发出一阵黄芒,“谢谢姑娘,有你这碗面,我不饿了不冷了,不必做个饿死鬼,也该上路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塑料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走了几步,身形越来越模糊,逐渐变得透明。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空渺,“谢谢你啊,小姑娘。”
    巷子里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周善的耳朵里,“死人了,冻死人了!”
    不远处的饭馆老板也在招呼着,“姑娘,你的面都冷了。姑娘你蹲在那里干啥?”
    她方才请老妇吃面时,就借走了那碗面的热和香,现在不但冷了,还没味了。
    周善摩挲着手里的一角硬币,那枚硬币很快就变成一个圆圆的纸板。这个冬天,太冷了。
    她如今收了报酬,就要帮人做事。
    周善抬眼往旁边林立的高楼大厦里望去。
    最高最繁华的那栋大厦,就是老人儿子工作的地点,她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把他供到这么个地方。他的老母亲终究还是舍不得他,乞讨也要到这里来。
    每天早晚上班,老人儿子都夹着一个公文包从老人依偎的小巷里走过,却不曾停留一刻看过一眼。
    是什么迷住了他的眼?让他认不出自己的母亲?
    繁华的首都?乖巧的女儿?美丽的妻子?
    周善捡了几粒小石子,用石子在街角布置出一个“t”形,然后她在横竖的交错点上的小石子上,生生地插进去一根银针。
    银针是歪斜着的,正好对着老人儿子办公室的那面窗户。
    这叫做卧盘镞尖煞,要那个不知父母恩无情无义的人子不!得!安!宁!
    第76章
    奎生勇觉得自己今天简直是倒霉透顶, 大写的一个衰, 先是让办公室小妹煮咖啡,接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把咖啡洒了, 衣服脏了不说,电脑也被淋得湿透,主板都烧了。
    好不容易吹干衣服去开会,身上还是浓浓的咖啡味, 熬夜做成的企划案被毙了,又被顶头上司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不仅如此, 部门里的一个大单子也被对头抢走了, 本来单子做成他这个主管也有提成, 现在全都泡汤了。
    奎生勇很郁闷,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拎着公文包就往外走, 偏偏天不作美, 晴天变阴天,还下起了雪。
    真倒霉, 奎生勇心里唾骂了句, 深一脚浅一脚用公文包护着脑袋往家里赶。
    奎生勇身为个北漂, 生活并不易, 他从小就家里穷, 家里并没什么助益,全靠自己打拼。妻子的家境只比他好上些许, 还是重男轻女的家庭也同样帮不上什么忙。
    妻子还是家里的长女, 她有个弟弟, 又是个好吃懒做的,一家子人全靠姐姐补贴。岳父岳母也早就不工作了,等着女儿女婿让他们享清福。
    偏偏妻子又是个扶弟魔,女儿奎念念有的,她必定也要保持“公平”给自己侄子弄来一模一样的。更不要说平日里扒拉到娘家的东西,简直是数不胜数。
    比如说那架钢琴,他当初死活不同意妻子去买,就是因为他攒钱买下的钢琴在家里还没放上一个月,就被侄子看中了。妻子二话不说就把钢琴送到弟弟家里去了,念念自然不肯,夫妻两个为这事差点大打出手。
    再比如说他买的那辆车,开了也就有半年,小舅子上门来诉苦,说自己工作单位远又没车,每天早上起来挤地铁公交太痛苦。妻子又二话不说把车子借给小舅子开,还说奎生勇的公司近,不必用车,就当做是锻炼了。名义上是”借“,但是好好的一辆车,他只开了半年,小舅子现在开了三年,都快报废了,有时候油钱还要奎生勇给他出!
    天有些暗了,奎生勇心里忐忑,却还是为了抄近道拐进了那条小巷。
    他今天上班的时候就听同事八卦,这条巷子里有个乞丐被活活冻死了。这个巷子里就一个乞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奎生勇每天风里雨里上班时总能看见那个老乞丐,头发脏兮兮的,脸也油污得看不清模样,却总是殷殷切切地盯着他看。奎生勇自然觉得那个老乞丐是想要钱。
    不过妻子喜欢大手大脚,对他的钱管得很紧,奎生勇每次看到老乞丐那种目光时总是面无表情地拧过头匆匆跑过去。他自己都没闲钱,怎么能够施舍给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就这个老乞丐生了点亲近之心,老乞丐总是让他想起自己的亲妈。奎生勇对亲妈印象已经不深刻了,他来帝都上大学以后基本上就没回过老家了。只记得母亲十分瘦小,很苍老,四十岁时就老得像人家五六十岁的。
    他结婚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有请亲妈,如果不是今年她突然背着个蛇皮袋闯进他的家,奎生勇都快要忘了自己还有个妈。
    不过妻子说她已经帮老人买了火车票送她回老家,母亲当然不可能现在出现在帝都,还变成了个乞丐。
    奎生勇却不知道,他给妻子的五百块钱,让妻子给母亲买火车票的那五百块钱,已经变成了侄子的其中一个变形金刚,成为他偌大玩具中的一员。
    而他的母亲因为没钱回家,活活冻死饿死在这繁华而又寒冷的帝都,死的时候,离自己儿子的距离还不到两百米远。
    她知道儿子的生活也不好过,宁可去乞讨,不认拖累自己的儿子。
    儿媳在赶她出家门的时候,用的就是老不死拖累的字眼,彻底伤了她的心。她情愿去讨去挨冻受饿,也不想自己成为儿子肩上沉重的负担。
    奎生勇的脸上全是麻木,从老乞丐往常喜欢依偎的那个角落里匆匆而过,连个眼神都不曾施舍一个。
    他用钥匙打开家里的门,还没到玄关就听到客厅里其乐融融的声音。
    哦,今天是星期五,照例是小舅子跟岳父岳母两家人上他们家来蹭饭的日子,奎生勇摘下外套搭在衣帽架上。
    听到他进来时的动静,客厅里其乐融融的气氛一扫而空。他们已经吃开了,奎生勇往桌上一看,没有他的饭碗。
    他什么话都没说,沉默地走到厨房端了个碗出来盛饭。饭桌上只剩下小舅子稀里哗啦吃饭的声音。
    小舅子匆匆扒下一碗饭,打了个饱嗝,又拿了根牙签开始剔牙,“姐夫。”
    奎生勇心里一个咯噔,淡淡地抬起头,“什么事?”
    小舅子脸上的表情比在自己家里还舒服自在,“我们的出租屋暖气不怎么热,爸妈毕竟老了,受不住,我琢磨着,这两年我们还是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吧,念念跟彬彬也能做个玩伴。”
    还不待他说话,妻子就含笑应了,“使得,你们搬进来也能够给我帮忙。”
    岳母很开心,“那就这样说定了,大奎你们明天不用上班,过来给我们搬家吧,男人就要多做点事。”
    奎生勇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刺痛得跟被针扎了一样,十分难受,他面上涔涔冒出了冷汗。脑海里不自觉开始浮现出一幅幅景象。
    他的老娘打小就很疼他,村里的小孩不兴读书,但是老娘却靠捡废品、打小工、搞副业、种菜一点一点把他拉扯成人供他上学。
    高三时,母亲担砂的时候摔了一跤,赶巧工地上有根铁钉,扎进了她的右眼。
    为这事她做不了小工,包工头赔了一万块钱给她治眼睛。她却没舍得花钱治眼睛,把这笔钱以奎生勇的名义存了起来。原本可以治好的眼睛也因此废了,母亲却跟他说,她挣钱太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挣到那一万块,索性不治了,把钱留给他。
    读完大学他留在帝都,结婚的时候也只是托了个口信给她,话里话外都是让她不要前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原因无他,奎生勇的同学个个光鲜亮丽,他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有个灰头土脸的母亲。
    母亲没有来,却让那个老乡带了五万块钱给他。她说她自己没用,不能给儿子娶上媳妇,这五万块钱,她攒了二十多年。
    奎生勇用自己的工资加上那五万块钱,又动用了同学的关系,向别人借了一万多,才买下这套房子。
    但是这套房子的大头,花的都是母亲的钱。妻子跟妻子的娘家,一分钱都没有出。
    这些已经搁浅的记忆,再度浮上心头,奎生勇突然觉得胸腔那颗心,比千万只蚂蚁咬了以后还要痛。
    他淡淡地放下碗筷,“这房子是我妈花钱给我买的,她都没有好好地住过一天。”
    妻子的脸色立马变了,“奎生勇你什么意思?你当初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我瞎了眼才跟了你,吃了那么多苦。你让我爸妈租房子住,你还有没有良心!”
    以前妻子一生气,奎生勇立马认错,但是这次他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妈连租的房子都没有,一直在乡下借房子住!”
    饭桌上的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他老婆讽刺一笑,“那是你这个做儿子的没用。”
    奎生勇愣住了,他没有再说话,沉默地走到阳台,看着天地间的银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岳父一家才离开,妻子去送别,玄关外传来人家欢天喜地的声音,“姐,那我们明天搬了啊,姐夫房间里的电脑你搬出来呗,反正他在家不怎么用,给我用呗。”
    妻子嗔怪地看了弟弟一眼,“成,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奎生勇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掏出根烟刚要点燃,就看到女儿捂紧了鼻子,“臭!”
    奎生勇讪讪地笑了下,立马把烟掐没了。
    彬彬拿了个怪模怪样的东西问李慧燕,“姑姑,我能不能把姑父的这个东西带回去?”
    李慧燕定睛一看,发现是枚怪模怪样的四面镜,四个面都是等边三角形,棱角十分尖锐,镜面上有些红线,看起来像是鬼画符。小孩子就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李慧燕问他,“这东西是哪里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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