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在外面逗留太久,谢女士看到他们比预计的时间还早回来,有些意外地瞟了谢征一眼,以眼神询问状况。
    谢征却没有给她回应,自顾自道,“奶奶,您早上说仓库的墙壁裂了一个缝是吧?我去补一下。”
    谢女士点头,“裂了一阵子,麻烦了啊。”
    谢征应了一声,拎起一个工具箱就出去了。
    谢女士看着谢征出了大门,又看向攥着一袋刚买的东西不吭声的温凉年,笑眯眯道,“怎么啦这是,那个臭小子惹你不开心了?”
    听到谢征被谢女士称为臭小子,温凉年有些失笑,摇头道,“没有,他对我很好。”
    谢女士微微一笑,招手让她过来,“那就好,把东西放着,过来帮忙准备午饭。”
    这不是谢女士第一次请她进厨房帮忙,温凉年挽起袖子,温顺地听从老妇的指挥切菜。
    她没有太多下厨经验,最多只会煮面条,刚开始谢女士发现她几乎不会下厨时,问起她的家庭背景,温凉年说自己是情妇生下的女儿,谢女士听了也没有评价她的出身,而是聊起了谢征爷爷和父亲的故事。
    谢女士全名是谢惊唐,恰巧与谢征的爷爷同姓,两人都是军人出身,在战乱中相爱,并在二十岁时生下了谢征的父亲,后来谢征的父亲也成了军人,加入了海外维和部队,在阿富汗协助追捕恐怖分子时遇上了谢征的母亲。
    谢征的母亲当时是被恐怖分子挟持的医生,谢征父亲救下她后,两人在几次接触下迅速坠入了爱河,最后女方还是奉子成婚的。
    谢家三代皆是军功显赫的军人,典型的军人世家,谢征作为军三代也毫不逊色,从小就是在部队大院被老战士们看着长大的,军校一毕业直接入伍,成为特种兵的狙击手,又一路靠着军功晋升军衔,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上校,全是他自己拿命成就的地位。
    “英雄不问出处,我也是个低出身的,家庭背景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如何做人的,又是如何活的,只要不走歪路,无论你过去有什么样不堪的经历,都值得被谅解。”
    谢女士当时是这么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的。
    温凉年突然能够明白过来,为什么谢征从来没有以异样的目光看待她报复温家的行为,反而是以引导的方式想将她导回正途。
    出身于这样光明磊落的家庭,接受正气凛然的教育,他会出手帮一个邻居小女孩也不奇怪。
    温凉年不觉得自己在谢征心里是特别的,过去是她强行拉近彼此的距离,让谢征习惯性对她照顾有加,现在她希望谢征能待她就像对待旁人一样,不要那么特殊。
    毕竟谢征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种恶毒的人。
    温凉年恍神几秒,切菜的刀子不小心在食指上划破一个口子,渗出了一点血,谢女士急急忙忙抓住她的手腕去冲洗伤口,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谢女士唸她一句,“医药箱放在仓库那边,你去问谢征要吧。”
    温凉年点头,抽出几张面纸裹着伤口,到隔壁仓库找谢征。
    她找到谢征时,男人已经把墙上的裂缝补好了,正坐在外头的长椅上抽烟,看到温凉年被面纸裹住的手指,没等她开口,叼着烟去仓库拿了医药箱过来。
    没一会儿,谢征回来了,示意温凉年在长椅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旁,揭开裹着伤处的面纸,见血止得差不多了,便握住她的手腕用碘酒消毒了一下伤口。
    温凉年吃痛,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但谢征牢牢握着她的手,没让她把手缩回去。
    她看着他用棉签上药,并贴了张创口贴,整个流程不到两分钟,笑着道谢,“谢谢,省了我自己动手的功夫。”
    谢征淡淡的点头,掸了一下烟灰,问她,“陪我聊一会儿吧,介意我抽完这根烟吗?”
    温凉年说,“没事,你抽吧。”
    她目前还是没有戒烟,偶尔会避着谢女士抽点烟,但因为心情挺好,一天最多也是抽个两根。
    谢征看她一眼,慢慢地道,“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我同样会诚实回答你一个问题。”
    温凉年垂下眼帘,“好,你问。”
    “顺序错了。”谢征咬着烟低笑道,“你先问我吧。”
    温凉年怔忡片刻,有些意外。
    她知道谢征留她下来陪他说话是想把话说开,不想再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僵持不下,可没想到谢征仍然是把主动权交给她,如此一来,无论她想不想说实话都无所谓,因为她已经先从谢征身上得到诚实的答案了。
    温凉年咬住下唇,迟疑两秒才开口道,“你帮我这么多到底为的是什么?我只是一个邻居而已,压根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话刚说完,她莫名就有些后悔把话问出口了,但又说不上为什么后悔,心里拧巴得要命。
    谢征缓慢地吐了一口烟,轻笑出声,“温凉年,你为什么总是要装傻,我明明做得那么明显了,你却还是不肯相信。”
    温凉年突然一阵心慌,猛地站起身来,抛下一句“我不想知道”后,扭头就想跑回屋里,但谢征动作比她更快,伸手擭住她的手腕,一下子把她拉了回来,迫使温凉年重心不稳地往后摔坐在他的膝上,同时男人有力的长臂环上她的腰肢,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滚烫慑人的男性气息将她团团包围,温凉年慌得六神无主,浑身僵硬地任由谢征抱着,只感觉男人的下颌靠在她的肩上,低磁的声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撩拨意味,徐声道,“凉年,既然你想听实话,我就坦然地告诉你,我喜欢上你了,是想亲近你,想亲吻你,甚至想养着你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他的呼息灼热,说话间的一呼一息皆是诱惑,温凉年感觉四肢略微发软起来,有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在体内悄然酝酿,可她压抑住了,只是侧过脸,艰难道,“谢征……我不适合你,你适合那种比我更好的女孩子,而不是我这种……”
    不是我这种恶毒的人。
    谢征的眼神幽暗了几分,冷声问,“你还没戒烟吧?”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温凉年的反应慢了半拍,她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没戒。
    谢征凉飕飕地勾了一下唇角,捻起夹在长指间的烟深吸了一口,随后掐灭烟头扔下了烟蒂,手掌牢牢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含着她的嘴唇,态度不容拒绝地将一口浓烟渡了过去。
    烟草味儿在两人的唇齿间缠绵交缠,潮湿炽热的烟雾争先恐后地滚入喉间,烫得温凉年呼吸一滞,眼尾渗出些许生理性泪水,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神湿漉漉地望着男人漆黑的双眼。
    她脑里不自觉忆起了当年谢征教会她抽烟时,那双黑眸浸染着散碎温和的笑意。
    这个男人经常褪下野性不羁的一面,陪着她一个小女孩儿渡过了几段最难受的时光,教她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的存在。
    她过去想过要向谢征坦白自己的心意,只是她被混混强奸之后,越发觉得自己不适合他,更何况他是她的初恋,也是她曾经亲手抛弃的良知。
    可现在谢征用行动告诉她,配不配得上他说了算,就算是想要放弃喜欢他,也容不得她说走就走。
    这就是她所喜欢的谢征。
    温凉年闭上眼,伸手捧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喘息着用力吻回去,犹如被滔天巨浪击垮的落难旅人,在无尽风浪中抱住一块浮木,终于在灭顶之前求得了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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