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董家麻烦大了。」
    「听说了,有人蒐集了很齐全的证据去举报,之前许多花钱息事寧人的事都被重新挖出来,还扯到不少官员。」
    「而且啊,他们家那个独生女董桐还被週刊爆料,那篇报导精彩的,光被拍到照片的男人就超过十个。」
    温知莚经过那桌聊着八卦的太太们,心中诧异,她们说的应该就是她知道的董桐吧?
    她边想边跟着服务员朝里面走去,这里是一间古色古香的茶室,前厅虽说也是一桌一桌分别隔开,但仍是开放空间,往里走会经过一小片竹林,竹林将下午的阳光遮的异常舒适,林中的步道分别通到几个独立的小屋,小屋是由竹子建造的,设计上倒是很时尚,她跟着服务员走到其中一间门口,服务员在外面通报了一声,就请她进去。
    她心里没底,今天是秦悦姳请她来的,最近她一直有意避开她,但她说是关于她母亲在信中嘱託的事情,请她一定要来一趟。
    她推开门,里面是一个採光极好的厅堂,正中间有一个台阶高的正方形木地板空间,周边用竹子装饰,木地板中间摆放着和式矮桌,秦悦姳与一个略感面熟的老先生对坐着,但目光都在她身上。
    「秦阿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她打招呼,也跟那位老先生点了点头。
    那位先生看起来就是位叱吒风云的人物,他深邃目光看得她颇为不自在。
    「知莚,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鹏湾金控董事长黄佑礼。」
    「你好。」会出现在这里,代表他应该跟妈妈有关联吧?
    黄佑礼点点头,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这是他跟晓濔的女儿,就在她伸手可及的位置。
    桌上有一组茶具,一个服务员过来上了几盘茶点就退出了小屋。
    「知莚,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事,是你母亲的遗愿。」她拿出那个斑驳的锦带,推到她面前:「这个其实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
    温知莚纳闷的看着这个她熟悉的锦带,这里面装什么她是知道的,但如果真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秦阿姨当初又为何要把它带走?
    「知莚,你母亲当初留这个给你,是希望你拿着它去跟你父亲相认。」
    她听到这里矇了,什么叫做跟父亲相认?她父亲一直都在她身边啊!
    「我父亲已经过世了??」
    「不是,温东绪其实是你的养父,你的亲生父亲是给你母亲这枚玉珮的人。」
    温知莚如鯁在喉,她觉得微微的呼吸不过来,她的父亲,那个为他存了满盆嫁妆,一路疼爱呵护她的父亲,竟不是亲生的吗?
    「当初因为一些意外,你母亲跟你生父分开,后来她发现怀孕后也没有告诉他,就跟你养父结了婚,所以你生父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为了不让温知莚对黄家產生排斥感,她并不打算让她读那封信,她接着说:「你母亲留给我的信中,清楚说明你父亲的身分,也就是你面前这位,你母亲的前男友黄佑礼。」
    温知莚惊愕的看着他,这个不发一语就能让人感受到威压的男人,是父亲吗?她的印象中父亲就该是温东绪那样的,勤勉、温暖、嘮叨、永远为她着想。
    「你好,很抱歉至今我没能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但我仍希望你能愿意让我弥补这四十年的失职。」他看着她道:「如果你愿意,我会请律师办理认领,直接在法律上成为父女关係。」
    她太过震惊,花了一些时间在脑中釐清。
    「你怎么能确定?我们没有做过亲子鑑定?」
    「我相信晓濔,她不屑撒这种谎。」她如果会贪图他什么,事情或许就简单多了。
    温知莚仍是有点难接受,她轻抚着额头,思索片刻才道:「谢谢你愿意为我做这些,但是我已经过了需要父亲的年纪,而且如果真如你所说,温东绪不是我的生父,那么他如此尽心竭力的照顾我、疼爱我,该有多难得?我身份证父亲栏上的名字只该是这个倾尽所有爱我的男人,你没有任何理由取代他。」
    黄佑礼的心里难掩失落,果然如秦悦姳所说,她跟晓濔的性格太像,以她现在的状态,离婚没有赡养费也没有工作,出现如此难得的机会,一般都会牢牢抓住才对,但她不要,毫不犹豫的拒绝一个改变她人生的机会,只为了那个视她如亲生女儿已经过世的男人吗?
    「我并没有要取代你养父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当父亲的机会,如果你不愿意在法律上有所改变,那我们就先不变,只是希望偶尔我找你吃饭聊天你能答应,有任何需求或困难的时候也能跟我开口,如你母亲的遗愿,她不希望你被公开,也就是不希望你进入我们的生活圈,我都会做到,我会尽一切努力守护你,这样可以吗?知莚?」
    再怎么伟岸的男人到这一刻就如同普通的七旬老翁,渴望着亲人的陪伴,她听他唤她的名字,心里微酸,默默的点了下头。
    「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将你视为父亲对待,但既然是母亲的遗愿,我会试试。」
    秦悦姳跟黄佑礼两人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她果然是个心软的孩子。
    事情谈完也接近晚餐时间,黄佑礼请服务员上菜,各式精緻的日式餐点端上桌。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就点了一些这间店的招牌菜色,希望合你胃口。」
    「我不挑食。」
    她安静的吃了一阵,突然问了一个很突兀的问题:「冒昧请问一下,您?有癌症病史吗?」
    对这个问题黄佑礼也颇为疑惑,但还是马上回答:「我每年都固定有专门的团队做健康检查,并没有癌症病史,怎么了吗?」
    她微微垂头,低声道:「不好意思,我只是因为?我以为父母都是癌症过世,之前有点担心自己罹癌的机率是不是会很高?」
    两位长辈听完都是不捨,这孩子一直都在担心这事吗?
    「不用太担心,以后你跟着我每年做健检,以现在的医疗,只要是罹癌初期发现都很容易治疗。」
    她听完乖巧的点点头,这么多年压在她心中的结,终于稍微松动了,她不是怕死,是怕辛苦孩子。
    离开时,两位长辈都想送她,她仍是婉拒了,黄佑礼的车先到门口,他上车前不捨的看着她道:「希望我们很快能再见。」
    她们目送他的车离开,秦悦姳的车也到了门口,她临走前对她说:「知莚,允承前两天去找阿硕了。」
    温知莚一听诧异的看着她。
    「他们已经谈好,现在就看你自己了,听阿姨一句,不要质疑阿硕的真心,只要考虑你对他的感情,是不是真如你所认为的那样可有可无,好吗?」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傻愣的看着她离开,心里纳闷着允承为什么去找姜河硕呢?
    她转身朝着最近的捷运站走去,走的异常缓慢,太多事情搞得她五味杂陈,觉得自己活到四十岁人生突然开外掛了,一个超级有钱的追求者,外加一个超级有钱的老爸,还有更狗血的吗?
    突然一阵"隆隆"声惊扰了她,她转头就看到一台厢型车朝着她的方向疾驶而来,她在人行道上眼看就要躲避不及,剎那间先是一个人迅速拽着她往旁边一拉,紧接着她后方一台休旅车直直往那台疾驶而来的厢型车侧面撞下去,厢型车受撞击偏离原本的方向,直接撞上温知莚前方的电线桿。
    她整个人都吓傻了,直到她看清楚那台眼熟的黑色休旅车,她开始发抖,一开始举步艰难的往前,然后越走越急、越走越快,后方有人一直想拉住她都被她甩开,她跌跌撞撞的来到休旅车旁,双手拍打着驾驶座的车窗,慌乱的尝试要拉开车门,但车子变形严重,门被卡死,车窗又是防盗的看不到里面,她着急的不停拍打车窗,感觉有人过来要把她拉走,但她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
    直到那个人用蛮力直接将她抱离车子一段距离,把她紧紧的压在怀里,她才听到对方的声音:「知莚,是我,别怕。」
    她总算是稍微回神,略显迟钝的抬头看他,是他没错,那个她以为在车里的人,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对她说别怕。
    她还脑子没转过来,缓慢的看向车子的方向,警察已经到了,也有人在抢救两台车里的人。
    「没事,从餐厅出来我跟你一路了,车里的是我的保鑣兼司机,他受过训练,知道怎么撞会让自己最安全,没事的。」
    她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姜河硕将她抱到一边坐下,边轻抚她的背,边等着人被救出。
    秦悦姳一早就跟他说,今天会约她出来,他原本是想等长辈离开直接过去载她,但看她失神的模样,他就改变主意先下车跟在她身后走着,司机则开车在后面慢慢跟着,没想到来这一齣,他都不敢想像要是他没有跟着会是什么下场。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驾驶总算被救出来了,厢型车的驾驶伤势较重且没有意识,直接被送上救护车送医,而姜河硕的司机果然如他说的只有轻伤,但经过简单处理还是被送医院检查,他已经联络简助理去医院处理后续,他蹲在她面前问:「还好吗?能站得起来吗?」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刚刚她以为他在车上的时候,内心的恐惧到现在还心有馀悸,她伸手捧着他的脸颊,凝视着他的双眼,轻轻的吻了上去,这时的她忽然觉得,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的,什么是逃避是虚荣还是什么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她想要他,害怕失去他,她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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