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鸣曜错愕了片刻,低声问道:“赫斯特顿的门上为什么都没有锁芯?”
    “你没有问你爸妈吗?”夏矜反问,“没有问他们到底为什么送徐正则一个人去英国吗?我想他们比谁都清楚。”
    “你们走了之后,他们吵了一架,我爸一言不发,我妈也只是一直地哭。”
    夏矜气不打一处来,转身便朝房子走。
    身后徐鸣曜还问:“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夏矜头也不回:“自己想!”
    她上楼径直去了书房,找到自己的手稿,正要拿上出门,方姨喊她。
    一名快递员等在门口。
    方姨说:“小哥说这个快件需要本人签收。”
    夏矜走过去,还以为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海淘买的东西,签了名字后才看清,收件人是徐正则的名字。
    确认是家属后,快递员也就放心交给了夏矜。
    “矜矜还要出去?”方姨随口问了句。
    没有得到回应。
    她望过去,才见夏矜盯着快递盒上的单子出神。
    “怎么了?不是正则的东西?”
    “是他的。”
    夏矜垂眸看着快递单上的信息。
    寄件人一栏,印着一行清晰的字:grey smith.
    而下方的标注的物品类别,明晃晃地戳在夏矜心口——
    药品。
    -
    徐正则是在第二天午后返回的北城。
    下了飞机便直接去了公司。
    夏矜提前收到了他的微信,说等五点之后来找她。
    她闲着没什么事,和费思思陶子君逛完街,买的都是七零八碎的东西,包括过年会用到的喜庆的装饰。没和朋友一起吃晚饭,夏矜开车到了启明。
    明天就是除夕了,启明大楼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夏矜一路上去,都没有碰到几个。
    不过何助还在,见到她便过来笑说:“夏小姐,徐总吩咐过了,您到的话先在他办公室休息,徐总现在在会议室。”
    夏矜点头,本来就是她来早了,又问何源:“明天除夕,你们能放假吗?”
    “如果没有那件纠纷案的话,往年这个时候我已经回老家了。”
    “那你们徐总呢?”
    “徐总通常会工作到除夕当天。”
    夏矜没再问什么。
    在徐正则办公室没有等太久,就见到了人。
    中央空调的温度正合适,他没穿西装外套,内里的马甲也脱了,身上是一件黑色衬衣,衣袖半挽,露着小臂,领带倒还是好好系着。
    他步履匆匆走进来。
    夏矜坐在他原本的位子上,交叠着腿坐着,闻声抬起头来,扫过他眉眼,问:“你这两天一共睡了几个小时?”
    徐正则没答,几步走近办公桌,放下手上平板电脑,单手撑在桌面之上,俯身捧着夏矜下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不是说好了等我下班去接你?”
    夏矜怔了怔,没动。
    始作俑者已经自然而然地抬起身,拿起办公桌上的笔记本,低头处理工作。
    夏矜身体向后倾,靠在办公椅上。
    徐正则这把椅子还挺舒服。
    “我都离职了又没什么事要忙。”
    徐正则在她对面坐下。
    说:“等我看完财务报表,就可以走了。”
    夏矜四平八稳道:“好的小徐,不着急。”
    徐正则抬了下眼,望着坐在桌后的人,笑意温和:“要喝咖啡吗?”
    “不想喝。”
    “那我让何源送杯果汁进来?”
    夏矜摇头。
    “你快点工作,别管我。”
    夏矜坐在他的位置百无聊赖地玩手机,面上云淡风轻,可从昨晚开始,那只来自伦敦的快递就使她心神不宁,目光也一会儿在手机上,一会儿不由自主地看向对面的人。
    “怎么了?”徐正则察觉,抬了下头。
    “没事,你有多余的笔吗?钢笔也可以,我画点东西打发时间。”
    “右手边第一个抽屉。”
    夏矜拉开抽屉。
    瞧见里面放着一叠纸质文件,她本没在意,拿了钢笔抬起头时,却见徐正则盯着她。
    “看我干嘛?”
    徐正则目光一顿,微微一笑说:“没什么。”
    夏矜板起脸。
    视线相接数秒,徐正则叹了口气,投降道:“你把那几份文件拿出来。”
    夏矜照做,拿出来放桌面上,扫了眼封面,最上面就是一份收购合同。
    “怎么了?”
    徐正则伸手,将文件翻到签字页面。
    夏矜看过去的一瞬,便顿了顿。
    白纸黑字,底下启明资本首席执行官签字处,铁画银钩的两个字:夏矜。
    夏矜:“……”
    她眨眨眼睛,抬眸盯着对面的人。
    徐正则无奈失笑:“所以它们都作废了。”
    夏矜看过一眼签名底下的日期。
    2022年1月17日。
    是前几天他们吵架的期间。
    她又低头,翻过底下另外两份文件,每一都签的是明晃晃夏矜两个字。
    夏矜眉眼弯弯,把合同全抱进怀里:“我要带回家,珍藏。”
    徐正则低头时又无声笑了笑,五点时,准时忙完。
    “回家前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夏矜心有所感。
    小声说:“要不不去了吧。”
    徐正则牵起她的手,下楼,安抚的语气:“没事的。”
    于卫东住在一间单人病房。
    夏矜被徐正则带到那儿时,护士正陪着于卫东看一部动画片。
    他们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透过门上的玻璃,夏矜看见了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但实际上,于卫东与徐鼎同龄,满打满算也才五十五而已。
    如今看起来,却好似已经隔了辈分。
    “于叔叔和我爸是同学,他们原本是很好的朋友。”徐正则轻声对夏矜道,“我记得小时候,哪怕是寻常周末,于叔叔也会到家里来,我和鸣曜也经常被父母带着去他家里做客。”
    徐正则说完这些,低眸望向夏矜。
    “十岁那年,在我和鸣曜放学的路上,他绑架了我们。”他像是叙述一桩从外人口中听来的故事,神情没有起伏,“那年于叔叔的公司濒临破产,向我爸求助,但他并没有帮他,反而在之后破产清算时收购了于叔叔的公司。那一切,其实都在我爸的计划之内。”
    公司出现危机的时候,于卫东的妻子正好检查出乳腺癌,他唯一的孩子也才三岁不到。
    资金链断裂,项目接连不断出问题,于卫东只好将名下所有财产抵押给银行,但很快,由于公司资金状况,银行强制将他质押的不动产挂牌出售。于卫东走投无路,求助于好友徐鼎。
    徐鼎愿意帮他一把,却言明在公司破产清算的时候,会好心收购于卫东的公司并于徐氏集团,以不至于让他多年心血化为乌有。
    于卫东自然不肯,他请求徐鼎出资,等他度过危机,一定加倍奉还。
    徐鼎没有答应,他告诉于卫东,现在答应他的提议,还能留下一笔钱为他的妻子看病,供养孩子读一所不错的学校,但如果不同意,恐怕要不了多久,连买药做检查的钱都没有了。
    他让于卫东选,是坚持为公司挣扎,还是选择他的妻子和孩子。
    于卫东选择了后者。
    徐鼎的确给了他一笔钱。
    但他在接受这笔钱之后,才得知,公司资金链断裂,项目屡屡受挫,全部都是徐鼎的手笔。
    他被自己以为的好友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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