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燃夫妇不在,保姆带他们上了二楼婴儿房,温暖的摇篮里躺着一个小宝宝,粉嫩嫩的小脸,在摇篮里翻了个身,朝人嘟着嘴笑。
    纪安黎的手放下来,轻轻把宝宝抱起,触碰到怀里软软绵绵的小身体,她嘴角慢慢翘起来,“看起来很听话呀,长大了肯定是个漂亮小公主。”
    纪安黎抱孩子的动作很温柔,纪听白站在门口看她,伸手揽住了孟琼的腰,抑制不住唇角的笑容。很久没见过纪安黎这样了。
    当晚回去的路上,孟琼和纪听白又驶过那座桥,黑沉沉的水面上像有碎金涌来,复而摇摇晃晃地流向远方。
    她环上纪听白的肩头,忍不住拥抱他,两条胳膊攀上他的肩膀,整个人都被染得暖暖的,孟琼又侧头亲亲他,神情温柔地滴水。
    “那个孩子被她父母保佑着,在好好长大。”
    “嗯,我们也要好好生活。”
    纪听白看向她时,眼底倒映出她的轮廓,浓浓情意暗涌而剔透。
    隔一周,孟琼出差在邻市,和创意总监沟通完想法,回到酒店,洗漱后习惯性进了工作邮箱,边吃晚饭边看邮箱。
    回复了几个品牌的沟通方案和工作室内部的邮件,她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身体放松了些。
    在茶几一旁摸出手机,闲暇下来,她翻了翻以前和纪听白的聊天记录,出差总是想到他,屏幕上的冷荧光衬得她面容更加白皙,孟琼忍不住笑着往沙发上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想给纪听白发消息。
    【忙完了吗】
    这一周他们俩都没怎么联系,孟琼一向事业心很强,她在外出差,而纪听白这段时间准备演唱会,各忙各的,偶尔打个短暂的视频,忙到精神虚脱。
    指尖还在停留在屏幕按键的发送键上,下一秒,金属机身持续震动,马上弹出一个语音通话邀请来。
    孟琼接通,懒懒地翻个身,极轻地笑一声,“忙完了?”
    “今天差不多结束了。”纪听白那边传来乐鼓的敲击声,听上去嘈杂。
    孟琼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十一点钟,她无奈开口,“早点回去休息。”
    纪听白似乎找个了安静的角落,声音低下来,听筒紧贴耳廓,低低的男声像是可怜兮兮扑着朝她撒娇,“琼琼,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快了。”还有一部分收尾工作,孟琼也挺想他的,“演唱会在什么时候?”
    纪听白更委屈了,小声说,“你肯定没有看邮箱。”
    孟琼下意识挑眉,视线往茶几上看,她电脑屏幕还亮着。总觉得他这话问得哪儿不对,孟琼想着,直起身子,重新打开邮箱,点进未处理的那一栏。
    一会儿,她看到了那封未拆封的邮件,前天发的,不起眼,被工作邮件压在很下面,字数不多,没有写备注,大概率被她忽略的一封邮件。
    点击进去。
    孟琼扫了一眼,没料到这人竟然走工作流程约她。
    “白白,”她笑意撩得人心痒,“你这邀请函不合格,哪有人的工作邀约这么赤/裸。”
    写得跟示爱的情书差不多,字字句句直抒胸臆。
    难怪被助理筛掉了。
    最快处理完最后的工作,回到京城,孟琼低头看了眼时间,把手机塞回包里,和助理回了工作室。
    专用化妆师给孟琼挑了个妆,上脸,亮白的灯光打在肌肤上,孟琼端详着镜面,金色的卷发下半遮半掩的面容,冷白色的肌肤透着嫩粉的好气色,乌睫浓密,樱桃色的唇瓣水汪汪的,如淌水的玫瑰花,明艳又妖娆。
    她本人看上去不太满意,镜子里,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指尖在整个妆点了好几处,让化妆师重新调整。
    “这么多年,你从来不关心我给你画什么妆。”
    化妆师忍着笑,拿着化妆刷,重新帮她调整,笑眯眯地很满意,“这段时间,你的状态特别好。”
    孟琼半靠椅背,下巴随着化妆师的动作轻轻抬,朝她笑,懒散又带一丝正经,“怎么说?”
    “就单纯和我们说话聊天的神情状态都不一样,是那种很纯粹的高兴,上个月新签的那几个还和我打听这事,说你好像也没那么冷漠。”化妆师手极巧,在镜子里看着孟琼笑。
    “我变化这么大?”孟琼托着腮。
    化妆师没少八卦,忍不住打趣她,“那当然,瞧瞧昨天那条朋友圈的语气,甜甜腻腻,绝对不是你以前会说的。现在啊,你连呼吸都是甜的。”
    孟琼弯着眼笑,脑海犹如陷入一片柔软的稻田里,心里鼓鼓胀胀的。
    她那次病好之后,情绪与状态都好得不行,连看两眼阴沉的天空,也能瞧出几分明媚来。
    离开之前,孟琼沉静地注视镜面里的美人,袅娜明媚,却无半点凌厉,连眼尾都带着笑,美得恰到好处。她抿了下大红唇,画出完美的弧度,笑意又从唇间溜了出去。
    途中有段路况不好,一直堵车,孟琼看了眼时间,基本上踩着点进入奥体中心,孟琼隔着墨镜看室内广场正灯火通明,人如潮涌,已是人满为患。灯光下,女人低垂着眼,视线凝聚在手机屏幕里,一身粉紫色如媚蝶般大衣,脚下是一双裸色羊皮长靴。
    手机上弹出来纪听白的消息,问孟琼在哪儿。
    孟琼唇角带着笑,顺手点开相机拍了张现场图,又对着镜头自拍了一张发过去,照片里的人手指缝隙中夹着门票券,朝镜头笑得晏晏,瞳光满是温柔。
    她今天回来没特意告诉纪听白。
    但是纪听白肯定知道,她会来。
    图片发送成功,孟琼回他:【加油哦白白,我今天是你的粉丝。】
    周围涌动的是人潮,孟琼摘下墨镜,露出低调而不失美艳的脸庞,惹来无数打量的目光,她把手机揣进口袋,纪听白给她的位置在最前排,最醒目的那个座。
    看得出来他粉丝很多,身边的小姑娘们都是放肆的笑脸,或和姐妹嘻嘻打闹,或和男朋友暧昧牵手,放眼过去,满目欣喜,她们举起手挥舞着荧光棒,赤热又年轻,千里万里来现场听他唱歌。
    这场演唱会纪听白砸了巨款,孟琼知道他对音乐多用心,即使现在接手了程氏的实际控股权,纪听白在音乐领域下的功夫并不少。
    纪听白的那首《nightmare》现在还存在手机播放循环里,常听常新。纪安黎也常和孟琼说,他在编曲谱曲方面是音乐鬼才,纪家百年难得这一个。他早些年走国际舞台,一直跟着纪安黎在国外音乐圈,音乐敏感度比国内强太多,不得不说,他的歌很挑听众,没能在国内大火,孟琼原本为他遗憾的,只是今天才知道纪听白的粉丝比他想的多得多。
    孟琼一直很喜欢看他唱歌,看上去专情又撩人。
    酒吧那次明明知道他故意的,娓娓道来的嗓音,这样似有若无勾着她,如同低头倾诉的小狼崽,忍不住惹人怜惜,后来她甘之如饴。
    舞台光柱炫目,瞬间化成无数白光线条撕破暗空,孟琼也被舞台中央吸引,音乐响起,舞台缓缓升起,伴随身后刺激着肾上腺素的万千尖叫声,台下所有观众都为之惊叹,无数镜头聚焦。
    红衣西装苏绣勾勒鎏金,艳丽如雪,穿在那人身上像是跳跃在雪上的火焰,漆黑的眸仿佛掉进雪水,又如桃花般浓艳得摄人心魄。
    似神非神的美。
    连孟琼都看得怔然,根本不要说身后的上万观众,只剩屏息。
    一刹那间,整个舞台瞬间亮起,光柱涌动。
    纪听白站在舞台正中央,他的身后是一座雕塑,希腊里的女神,阿弗洛狄忒,美与媚的交融。雕塑四周围绕着二十八根立体光柱,犹如泛舟星光的海面。
    大光束打在脸上,肌肤冷白如雪,红衣更艳,纪听白张开双臂,微微仰头,他身后乐队紧接着响起。
    身后灯牌随鼓点晃动,如一波波海浪翻涌,置身在美得震撼到不现实的演唱会中,孟琼看他在台上专注的神情,黑黢黢的眼底似乎有星星,很亮,从未见过他这样迷人的一面。
    滚烫的,热烈的,融化为音符炸裂。
    整晚,孟琼站在台下仰望他,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情意,身影与粉丝融为一体,也如少女般为他尽情地尖叫。
    奥体中心的舞台露天,他站在正中间,人潮包围,一身红衣贵公子,仿佛天生就该这样,欢呼声几乎冲破天空。
    演唱会结束的最后,舞台的灯光变柔,前奏响起,孟琼蓦然梦回无数个失眠的夜晚。
    是那首,她最熟悉的歌,《nightmare》。
    医学上,也称为梦魇。
    孟琼的眸光明明灭灭。
    台上的他重新拿起话筒,“演唱会最后一首歌,《nightmare》。”
    一如初见般美好,音色清透潺潺,似乎凝望见远处的青山在云雾中冒尖,山下的桃花绚烂放飞,几声轻柔的和弦奏起,耳畔又被带进了空旷的海域,远处的深海在月色中摇曳生姿,情人们在波光粼粼中缠绵的拥吻。
    “it occurred to me that what like is,even if s□□ stands there ,and does nothing,it will affect you.”
    低吟浅唱,一句英文酥透了心神,如同冰山下埋藏汹涌的爱意。
    ——爱是什么呢。
    虚无的爱是情与欲,我会永远奔向你。
    孟琼听见了他的答案。
    又听见了涌动的潮汐声,随后,万束银花在她上空绚烂绽放,星河璀璨,烟花像满天流星坠地,照亮了整片夜空的黑。
    “感谢大家今天到场,这是我在国内首次演唱会,也是最后一场。”银花火树里,纪听白在舞台上笑,“我所有的音乐灵感都来自于我女朋友,我从很小暗恋她,在国外很多年,距离遥远,止于音符,我的每一首歌都是对她思念溢出来的倾诉,希望她听到我。”
    “现在,人已经在我身边,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亲自说她听。”
    “谢谢大家这么多年的喜欢。”
    台下喧闹起来,惊呼声此起彼伏,一片尖叫挽留。
    台上的男人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深深鞠一躬,头顶的光柱衬着冷白色肌肤,眉梢扬起,孟琼看见电子屏上,他眼眸中的光芒,像是专注而坦诚的深情,眼里只看到她。
    面向她的方向,像是一场盛大的告白。
    孟琼听不清了,眼眶泛红,她望着纪听白,忍了几秒,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抖,好像那一刻她的眼泪也凝结在这瞬间里一样。
    他记得她不喜欢公开场合的告白。
    也记得除夕那晚孟琼错过的属于她的漫天烟火。
    还记得她首她最爱的歌。
    他说,这首歌是在无数个想念她的失眠夜晚,写给她的想念。
    退场后,孟琼在后台等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孟琼只有在人群中第一时间看见他的身影,才能让她安心。纪听白带给她的习惯已经彻底和自己融为一体。那一瞬间,她眼眶酸涩的忍不住了,跑过去,冲纪听白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她想到那么多话,此时全部消失,剩下被她抱着他。
    “哭什么?”
    纪听白喉咙轻轻动着,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干眼泪。
    他那么多无声的爱,把她从黑暗中捞起来,孟琼的鼻尖是红色,仰头看他。
    “你好像很爱我。”
    “我爱你。琼琼,你永远不需要怀疑这一点。”
    纪听白双瞳炙热地注视她一会儿,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鼻尖扆崋,孟琼想继续这个吻。
    他犹豫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小盒。
    “很早就准备了。怕你不喜欢,不敢在舞台上公然求婚,本想再找一个更好的时间,更有仪式感。但是,就现在吧,我忍不住了。”
    纪听白不做迟疑,单手打开戒盒,紧绷着唇,无比郑重其事。
    “孟琼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枚戒指如同神明般璀璨,如他的墨色般的眼眸,如星海闪耀,照亮了孟琼所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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