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明理说:“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现在你们结婚了,以后小颜再给你生个自己的孩子,也省得康康给你们添乱。你劝劝小颜,她肯定能听你的。”
    康从新又笑了下,说:“康康是我儿子,跟你们没有关系,也不会给你们的,不要再因为这些事情来见我,你出去吧。”
    “啊?不是,那个什么……”隋明理还要说什么。
    迟来的齐叔元端着水杯进来,正好听见康从新说:“小齐,带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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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康从新将颜如许抵在客厅墙壁上,颜如许像是在云端中飞翔,飘飘茫茫,无所依凭,只能紧紧地抱住康从新的肩膀,将她自己攀附在她身上。康从新牢牢的抱住她,乐此不疲。
    事后,康从新将两个用过的保险套,细心地用卫生纸裹得不露痕迹,才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帮着颜如许和自己清洁完,一身清爽的换好衣服,躺倒床上时,康从新抚摸着颜如许的头,跟她讲了白天隋明理过来的事情。
    颜如许似睡非睡,迷迷糊糊地嘟囔着说:“不用搭理他们,反正也是不相干的人。”
    她跟隋远志离婚的时候,不,是结婚的时候,就把后续有可能的麻烦都想到了,也提前都和隋远志沟通过,并且落实到了纸面上,不管“二道杠”夫妻两个再出什么幺蛾子也是没用的。
    与此同时,“二道杠”夫妻对坐在床上,严肃着脸复盘今天去见康从新的全过程。
    隋明理:“我都是按照咱俩定好的词说的,一个字都没变,他怎么能是这个反应呢?这世上还真有甘心帮别人养孩子的男人?”
    马巾帼也想不明白,好半天恍然说:“是不是姓康的那玩意儿不好使,生不了孩子?”这话一出,她一拍大腿,说:“没准就是这样,要不他那么好的条件找谁不行,非要找个离婚带孩子的?这是想让咱们老隋家的种给他们康家传宗接代呢!”
    隋明理:“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康康跟康从新长得还有点像,约摸着康从新就是看着和康康有父子相才跟康康他妈结婚的。”
    马巾帼又是一拍大腿,哈哈笑起来:“这就对上了,八九不离十!我就说嘛,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颜如许给赶上了呢,看来啊,这过好日子就得付出代价,下辈子可就得守活寡喽!”
    “你这眼界只能想到这些!康康可是咱们的亲孙子,他成了康从新的儿子,以后他老康家的财产还不都是咱们家的!”
    两口子越分析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然后带着莫名的满足和兴奋睡着了。
    第二天,马巾帼起了个大早,难得地去家属院附近小广场参加了晨练。当然,她晨练的目的不是为了健康。晨练的都是机械厂退休了的老头老太太,凑在一块就是家长里短的说是非,堪比人形大喇叭,事情被他们知道了就等于整个机械集团都知道了。
    于是,康副总不能人道的消息很快从原第一机械厂职工那里扩散到了整个机械集团。
    这种关于领导的八卦都是欺上不瞒下,齐叔元很快就听说了。他认为这个传闻不可能是真的,康副总那么强壮那么阳刚,满满的都是男子汉气概,怎么可能那方面有问题呢!
    可是他却总是忍不住往康副总的身下瞄去,男人最了解男人,虽然穿着裤子,可他还是能看出来康从新那里鼓囊囊的一大坨,他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对比很明显。他想,要是这样的都有问题,那绝大多数男人都有那方面的问题。
    在他又一次看向康从新身下时,康从新审视的目光看向了他:“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其实,在齐秘书第一次往康从新身下看时,就被他发现了,也没太在意,但三番两次的,未免让人不快。
    齐叔元被他问得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又被那锐利的目光盯视,齐叔元不自觉脱口而出,把现如今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一股脑儿的讲了出来。刚一说完,他就想打自己的嘴巴,这种事儿怎么直接说给当事人呢?可康从新太有威慑力了,他扛不住了啊!
    没有想象中的受辱后的暴怒或大发雷霆,康从新反应很平淡,甚至有些想笑。
    这反应不对啊,“不行”这种话对男人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任何一个男人都忍受不了,康从新怎么一点都不在意呢?
    这是心理素质太强不惧这种流言,还是流言听多了,已经习惯了?
    “您不生气啊?”齐叔元忍不住开口问。
    康从新牵了牵嘴角:“生气有用吗,能制止流言吗?”
    齐叔元:“那肯定是不行,接下来怎么办,就放任他们这样乱传下去吗?”
    自然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种造谣行径是给集团领导人脸上抹黑,会影响他在员工中的形象和威信力,他下达下去的指令职工执行起来就存疑,大打折扣。往小里说这就是造谣生事,往大里说,是动摇军心,可以给他扣上个破坏社会主义现代化生产的大帽子。
    康从新说:“去到保卫科肖科长叫来。我们倒要查一查这谣言的源头。”其实康从新心中有所猜测,谣言早不传晚不传,偏偏是在隋明理找过他之后传出来,说跟他没关系都不可能。
    谣言源头好查不好查的还是要看有没有领导人重视、愿不愿意花费力气。一旦重视了,不用什么太高明的审讯技巧,就顺着一条线往回倒,a是听b说的,b是听c说的,c是听e说的,往前倒着倒着就能找到最原始的谣言传播者了。
    不久之后,机械集团党办和总经办联合发布了一份关于马巾帼的处罚通报。马巾帼以造谣生事,严重影响集团领导名誉,抹黑集团形象等原因被处于党内警告处分,全集团通报批评,停发三个月绩效奖金,工资下浮一级,调离领导岗位。马巾帼在全员大会上做深刻检讨和自我批评,并通过公司内刊发声明向被造谣的康从新副总经理道歉。
    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是全集团高层领导一致同意的结果。
    实际上,康从新的谣言一出来,岳总还有其他几位副总,还有其他的集团高层,不管和康从新的实际如何,不管他们相不相信这个流言,表面上都是和康从新站在一起同仇敌忾的。他们也会有物伤其类的感觉,今天能大肆宣扬康从新的闲话,明天就能攻击他们,此风不可长,所以对于马巾帼,领导们一致同意从严、从重处理,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通报批评发下去的第二天,颜如许就从王娟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儿,先是觉得无语,后来就是荒唐可笑,她也不知道马巾帼那两口想象力是丰富还是不丰富。要说丰富吧,他们脑补出来康从新身为男人的能力有问题,想要收个螟蛉义子延续香火,要说不丰富吧,康康和康从新长得那么像,却没有联想到他们两个之间有血缘关系。
    晚间,康从新来接她的时候,颜如许就一直看着他笑,先还能忍住,后来就笑得前仰后合的,停都停不住,一边笑一边往他下半身瞄。
    康从新先还不解,很快就想明白了,笑着问她:“你都知道了?”
    颜如许笑得肚子疼,在副驾驶座上直揉肚子,说:“居然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据说你们机械集团上上下下都传遍了,你怎么都没跟我说呀。”
    “怕你听了生气嘛。”
    “我怎么会生气,我只是觉得太可笑了,就应该让他们翻翻咱家的垃圾桶,看看你扔掉的保险套。”说到保险套的问题,颜如许不自觉又偏题,想到席远征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
    他用看狐狸精的眼神看她,郑重其事跟她说:“嫂子,一滴精十滴血,我哥他再龙精虎猛也经不起你这么用。”
    想起他那时候的表情语气,颜如许还是生气,说:“你以后别再让席远征帮你弄进口的了,我自己去计生办领。”
    康从新笑着看她不说话。
    “席远征不是又新交了女朋友了吗?怎么还有空管你的闲事。”接着她又自己回答:“恐怕将来等他结婚生娃了,带孩子忙得不可开交也能抽出空来关心你。”
    康从新笑:“所以说,保险套还是得委托席远征,不然流言在他那里就要成真了。”
    颜如许点头:“估计明天驴鞭、肾宝就得给你安排上了,还得帮你遍寻名医,闹得满城风雨的,杀伤力得比马巾帼搞出来的流言凶猛多了。”
    康从新又把话题掰过来,问到:“这事你是怎么听说的?”
    “我们单位有个同事全家都是原来第一机械厂的职工,她跑过来跟我说的。”
    王娟不当马巾帼狗腿后,就总想着讨好她,但她自己也清楚,以前得罪了颜如许,人家没找自己的茬就不错了,且颜如许这个人,溜须拍马巴结通通都用不上。
    康从新的流言刚开始传播的时候,王娟就听说了,因为她婆婆就是晨练大军中的一员。当时她就警告婆婆,不要让她出去乱传闲话,她了解马巾帼这个人,更了解她和颜如许之间的恩怨,颜如许的私密的事儿能让她知道喽?
    马巾帼的处罚通告一出来,王娟就过来找了颜如许,算是跟她卖个好,表表自己的立场。
    康从新的谣言很快就平息了,倒不全是因为马巾帼的处罚和公开道歉。全员大会上,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康从新,瞧着他冷硬刚毅的脸庞、男子气十足的样子,很多人就已经不再相信那个谣言了。
    那次黄教授上门送锦旗时,康从新跟他约了要上门拜访。
    拜访主要是有两个目的,一是辜负了人家一片好意亲自去表示下歉意,二是康康学画画的事儿。虽然黄教授表示说不管康康资质如何,是一定要收他做弟子的,但康从新想着还是要看看康康是不是那块料,更重要是他喜不喜欢,黄教授的教学能不能激起孩子的兴趣来。
    周日上午,一家三口又重新来到了华阳大学家属院。
    显而易见的,进出华阳大学的审核严格了许多,进出校门都要审核学生证,其他拜访人员要出示工作证,说清楚是拜访谁,邮电局、供电局的必须得有介绍信,核验了身份才能进。校园里也多了不少走来走去巡查的临时工,遇到形容有异的人,都会将人呵止住,检查一番才放行。
    校园里到处张贴着诸如提高安全意识,谨防偷盗、入室抢劫之类的条幅。
    这次黄教授的事件影响极其恶劣,第一是发生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的,匪徒之肆无忌惮可见一斑;第二是凶犯穿着邮电局员工制服就光明正大地进入到了校园里,没有人盘问、检查,这就暴露他们管理上的疏漏;三是这次的受害人是著名的教育家、书画家、收藏家,在社会上的知名度和影响力极高,如果真的遇害,将是文化界、教育界的巨大损失,也将会对华阳大学的声誉造成重大影响。
    这么严查严打的好处是,抓到了几名真罪犯,其中还有一名在外地犯过事儿,正被全国通缉的重刑犯。
    路上康从新也被盘查过一次,不过很快放行了。
    黄教授和周围几栋独院围墙都加高了,上面拉了铁丝网,虽然在文化气息浓重的校园里显得很是有些突兀,但安全系数却大大增高。康从新想起自家那高高的围墙,不由得佩服颜如许的先见之明和防范意识,还有些隐隐的后怕,要知道,孤儿寡母的是坏人最爱下手的对象。
    康从新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康康,又把颜如许往身边拉了拉。
    黄教授家里头很热闹,来了好多人。黄教授的兄弟姐妹,他的几个孩子,还有孙子外孙侄子侄女全都过来了,都说是想亲自感谢康从新。
    搞得康从新光跟人握手就握了十多回,人家是真心感谢,他还得微笑着反复说着:“不谢,都是应该的。”跟所有人握完手,他脸都有些僵了。
    黄教授这个人很爱讲排场讲仪式,上回那个热闹的送锦旗仪式被康从新婉拒,他就又在家里搞了个小型的感谢仪式,这回是在人家的地盘,又不对外,都没法拒绝。
    好在黄教授没忘人家上门来主要是为了啥,将康康带到书房里,给了他一管毛笔让他随便在宣纸上描画,康康画了一通,黄教授就夸这个孩子有灵性,是个学书画的好材料。
    颜如许和康从新两口子都不懂画,看不出来黄教授是从哪里看出孩子有灵性的。不过,自家孩子在自家眼中就没有不好的,黄教授敢说他们就敢信。康康乱画一阵觉得很好玩,说喜欢黄教授,愿意跟着他学画画,康康就正式拜入了黄教授名下。
    他的启蒙班是每周日下午,每周才办一节,作为他的亲传弟子,这样的课程太松散,便规定了康康周一周三周五晚上过来上课。
    黄教授说收康康做弟子的时候,颜如许就很犹豫,学生和弟子可是两个概念,如果真成了黄大师的弟子,康康压力可就大了,要是学不好,学得不认真,那可是要给黄教授丢脸的。她让孩子学画只想让孩子寻找兴趣点,将来大了,别的孩子都有一技之长,他也能有,可又不想孩子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小小年纪的就被枷锁锁住。
    康从新跟颜如许自然是一个看法,于是就跟黄教授谈了这个问题,黄教授摆摆手表示不在意,说他就是喜欢康康这个孩子,又不能认干亲,索性就做师徒呗,两家也能当个重要亲戚这么走动着。
    说白了,人家还是在报答救命之恩。说到这份上了,黄教授明白了这夫妻两个的意思,夫妻两个也明白了黄教授的意思。康康正式成了书画大家黄斌汉的亲传弟子。黄斌汉与康从新平辈相称,与小黄医生各论各的。
    交谈中才知道,小黄医生也不是泛泛之辈,协合医院是国内顶尖医生的聚集地,小黄在那里能占有一席之地,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他在德国学习交流过两年,受到医院的重点培养,是目前国内最优秀的青年医生之一。
    黄斌汉的兄弟姐妹、其他子女、侄女侄女、外甥外甥女,有搞航天科研的,有搞文物修复的,有在外交部的……都是他们所属行业的佼佼者。
    颜如许不由得肃然起敬。
    真是人才济济啊!康康真是太幸运了,跟着这样优秀家族培养出来的人学习,即便不能学有所成,也能受到潜移默化的熏陶!
    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报。
    市第一棉纺厂二车间
    上午工作结束,工人们纷纷取了自己的饭盒到食堂去吃饭。棉纺厂生产线上,女工占了一多半,现在讲究安全生产,上工时不允许说话,一到休息时间,大家就赶紧解放嘴巴,尽情地说笑。
    曹桂娟和杨春草挎着胳膊一块往食堂走,步幅不快不慢,不少女工超过去,回头跟杨春草打招呼,催促她快点,要不食堂的好菜该没了。杨春草笑呵呵的跟他们说:“没事,今天高兴,干啃窝头我也高兴。”
    曹桂娟好奇很久了,问她:“春草姐,你怎这么高兴?”
    杨春草忍不住的笑,说:“我婆婆倒大霉了,这会儿老公母两个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怂得跟鹌鹑似的,以后骂我也挺不起腰板来了!”
    到食堂这一路,杨春草就把她婆婆如何的给人家造谣,又如何让领导给逮住收拾了,在全集团职工面前丢人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我婆婆还想着装晕倒,主任跟她说,你要是敢晕,就给你罪加一等,说你想逃避罪责,她立刻就怂了!”杨春草太高兴了,急于跟别人分享她的幸灾乐祸,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曹桂娟跟着杨春草笑了一通,问到:“你说你婆婆得罪的机械集团的领导是副总,娶了你们家那位的前妻?那个前妻是不是姓颜啊?”
    “对啊,是姓颜,咦,你怎么知道?”
    曹桂娟也大感惊讶:“这京城咋忽然就这么小了!”
    两人把信息一对,才互相把各自身份重新理了一遍。
    曹桂娟是颜如许前后妈跟前夫的孩子,杨春草是颜如许前夫的现任妻子。
    两人都觉得彼此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了。
    杨春草:“也就是说,颜如许的爸爸是领导?”
    曹桂娟点头:“是啊!”
    杨春草忽然就“哎呀妈呀”,合掌拍手,大笑起来。这也太讽刺了,马巾帼、隋明理两口子那么能算计,整天绞尽脑汁找关系、往上巴结,居然不知道前亲家是领导!
    杨春草完全可以确定他们不知道,依着这夫妻两个的性子,要是知道,不可能从来不提。
    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妄这公母两个整天自诩聪明,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结果被人家耍弄着蒙在鼓里。
    杨春草心里头畅快极了,觉得就凭着她知道的这个消息,以后再受那老公母俩还有隋远志的气,她都能不放在心上了,毕竟,谁能跟个傻子计较不是。
    “咋回事啊,你又乐啥,快跟我说说呗。”曹桂娟急得不行。
    杨春草就把这事儿跟曹桂娟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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