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难看地扯了一下嘴角,说:“原来如此,可吉时已到,有什么话,还是等陛下完成登基大典之后再说吧。”
    “可先帝命本宫传达的话,正是与登基大典有关呢!”
    众人皆是一怔,如妃也呆了一下,随即便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本以为她是为了太后的头衔才来闹的,可眼下怎么感觉……
    不,她自己生的二皇子早就死了,她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徐皇后微微一笑,半点不顾忌死鬼丈夫的声誉开始瞎掰,说先帝托梦给我,说了好多好多话,有关于你的,有关于我的,有关于其他妃子的,还有关于我们的这些个儿子的。对了,他知道四皇子今天要登基,还托我来告诫他,说小四本来不是我心目中的储君人选……
    所有人:“……”
    这徐皇后到底想干什么啊???
    如妃也被她扯得脑袋疼,尤其是听到最后几句话,更是眼皮一跳,心中莫名恐慌。
    有什么事好像不受控制地发生了,她越发不安,再也顾不得在人前维持自己的和善形象,气急败坏地伸手一指便厉声道:“来人!徐太妃这是病糊涂了,马上把她带回凤栖宫!”
    眼瞅着这新任太后是真的恼了,众侍卫们不敢再迟疑,忙围了上来要对徐皇后动粗。徐皇后眉眼沉了沉,正要再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母后!”
    徐皇后一愣,倏地转身,看见了在王大统领和越瑢的护卫下,突破重重人群往这边飞奔而来的儿子。
    “元……元和……”
    真的是她的元和!
    第85章
    徐皇后惊喜交加,挥开愣住了的侍卫们冲过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好孩子,你……你方才叫我什么?”
    念郎……现在该叫回元和了。他看起来风尘仆仆,比以前瘦了也黑了,但却结实健康了许多。他一头扎进自家母后的怀抱,哑着声音又叫了一声:“母后。”
    方才一直端庄冷冽的徐皇后眼睛一红,再也忍不住喜极而泣:“你会说话了……你真的会说话了!三年了,我终于又听到你叫我母后了……”
    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子俩,其他所有人:“??!!”
    还是如妃和她的家人最先反应过来,脸色铁青地尖叫着要侍卫们诛杀这“假冒二皇子的贼人”。
    然而迟了。
    宫里本就是王大统领的地盘,他若中立不管,他们还有赢的可以,可如今他显然已经选择了二皇子。再加上放在宫外的那些势力也已经被越家暗卫和越家旧部们清理干净,如妃扯着嗓子叫了半天,愣是一个人都没能叫进来。
    “这……这怎么可能……”如妃抱着吓得直哭的四皇子跌坐在地上,灰白一片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二皇子不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要不是笃定他已经死了,她是绝对不可能这么草率行动的!
    与她一样疑惑的,还有文武百官们。
    徐皇后这时已经擦干眼泪站起来了。
    除了眼睛有些发红之外,她已经恢复成方才的优雅从容。
    “元和没有死,本宫只是把他托付给越公子,带他出宫治疗嗓子去了。”她牵着元和的手走上台阶,向众人解释道,“至于为什么要用诈死的方法瞒着大家……自是为了保护他。毕竟当年,这孩子的嗓子就是被人害哑的,本宫实在不敢再大意。”
    众臣听罢,甭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都纷纷表示了理解和臣服——不然能怎么办?没看人家已经连王大统领和越家都收服了么!
    尤其是越家,虽然已经没了爵位,可在军中的影响还在呢!谁敢不要命地跟他们顶着来?何况二皇子本就是嫡长,他既然还活着,按规矩也确实应该是他继承皇位。
    事情就这么尘埃落定了,只是那个诅咒还没有解开,徐皇后不敢叫儿子马上登基,因此寻了个借口将登基大典推迟了一些时日。
    越瑢也是这个意思,将处理如妃一方残余势力的任务托给王大统领,自己带着黑袍老头的徒弟在整个皇宫里转了起来。
    黑袍老头的徒弟一心想着干完活好将巫族发扬光大,因此格外卖力。他也确实如他所说,比他师父厉害多了,竟是不到一个月,就在四方道长的帮助下成功找到那个阵眼并毁了它。
    “你确定这么做之后,诅咒就会消失了?”
    “确定确定。”
    有了黑袍老头的徒弟的再三保证,以及四方道长的进一步确认,越瑢这才放心地扶着元和登上了帝位。
    这时已经是年关将至了。
    而元和登基后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恢复越家镇北王的爵位。
    越瑢对名利富贵看得不重,更喜欢天高任鸟飞的自由,然而镇北王的爵位毕竟是他家祖上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他不好也不能拒绝,便只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尽快地把胖儿子培养起来,继承王府,然后带着媳妇儿过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去。
    至于元和,他再聪明也才八岁,此前更是没有系统地学习过该怎么做一个好皇帝,越瑢看着他眼巴巴可怜的样子,到底是在徐太后亲自恳求下,答应给他做几年的太傅。
    元和和徐太后都很高兴,有那心怀不轨的人故意挑唆他们说越家这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却不知道母子俩对越家的信任比对徐家还要深得多。
    因为徐家重利,越家重的却是心。
    一颗爱国爱民,仁义忠诚的赤诚之心。
    ***
    听说元和夺位成功之后,苏妗就带着三个孩子启程回京城了,越恕和萧氏则是继续游山玩水去了,说日后想回了再回。
    越瑢好几个月没见到媳妇儿孩子,心里想得不行,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出城去迎接他们,不想这日刚出宫回到王府,就见那应该还在路上的一大三小四个人坐在屋里的小榻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越瑢一怔,还没反应过来,福生已经跟个小炮仗似的冲过来:“你回来啦!”
    “你们……”
    苏妗被他难得呆住的样子逗笑,冲他挑了一下眉说:“发什么呆呀,不认识我们了?”
    越瑢这才回神,一把抱起胖儿子跑过去搂住了她:“怎么这么早就到了?莫非是想我想得厉害,所以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想多了,”苏妗嗔笑,推了他一把说,“是福生,你和念郎走得时候没有跟他说,他生气呢,一直嚷嚷着要快点找到你们,他要跟你们算账。”
    福生一听,哼哼点头:“你们可伤我的心了,必须得跟我道五……不,十次歉,我才能原谅你们!”
    说是这么说,一双软乎乎的小胖手却是搂着他脖子不放,越瑢心里一软,抬手捏捏他的脸说:“行,我给你道歉,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这段时间乖不乖,有没有惹你娘生气。”
    “当然没有!”福生挺着胸脯骄傲地说,“我已经长大了,怎么会做那么幼稚的事情!我不仅乖,还帮娘照顾宁生和珠珠呢!”
    宁生和珠珠还小,好几个月没见,已经有些不认识这破爹了,这会儿正坐在小榻上瞪着乌溜溜眼睛看着他。
    越瑢将福生放在腿上,一手捞过一个,重重亲了两口,然后就被欢喜得咯咯直笑的珠珠糊了满脸口水。至于宁生,抬手就嫌弃地推开了自家破爹什么的,苏妗没忍住笑出了声。
    越瑢:“……”
    他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小家伙的胖脸,又趴在榻上逗了三个娃一会儿,然后才和苏妗说起这段时间京中发生的事情。
    苏妗之前已经从他的信上得知大概情况,但并不知道此中细节,这会儿一听,便一边听一边随口追问起来。
    夫妻俩闲话家常,很快天色就渐渐地暗了下来。
    吃过饭哄睡孩子后,越瑢亲自伺候着苏妗洗了澡歇下了。
    小别胜新婚,这晚自是一宿没睡,两人一直胡闹到天亮,这才将将停歇下来。
    “不闹了……唔……好困……”
    “好,不闹了,快睡吧。”
    苏妗已经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越瑢吻着她的脸颊低笑几声,心满意足地将她搂紧,闭上了眼睛。
    却不想刚要睡着,外头突然传来了叶风的咚咚敲门声:“王爷!属下有急事要禀报!”
    越瑢:“……”
    一夜奋战,他其实也挺累了,不过叶风是个有分寸的人,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越瑢安抚似的亲了亲迷迷糊糊似要醒来的苏妗,挣扎着爬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青年披着长袍推门而出,墨发随意散落,慵懒又性感。
    叶风面色沉凝地递上一封密信:“刚刚接到萧爷传来的急报,说是半个月前的大战中我军大败,卫海将军战死,西夏乘胜追击,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进攻凉州了!”
    “你说什么?”越瑢眉眼间的慵懒与性感一下变成了惊疑与凝重,“前些天不是还传来了捷报吗?”
    “萧爷说那就是个圈套!还有,萧爷还说老王爷听到这个消息后半路折回了西陲,正准备再次领兵!可他旧伤未愈,腿脚不便,这……”
    越瑢没有说话,半晌捏紧了那封信纸道:“去准备马车,我要进宫。”
    ***
    苏妗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午时了。
    栖露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没让人来打扰她,因此她这一觉睡了很久。
    “醒了?”
    越瑢已经从宫里回来了,正穿着一身烟紫色绣银边的衣袍坐在床边,墨发束以玉冠,看着矜贵无双。
    他长得俊美,气质也优雅,这般华丽又雅致的穿着不仅没有压得他黯然失色,反而与他的容貌相得益彰,整个人看着夺目极了。就是比从前少了些缥缈遥远的仙气,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贵气。
    苏妗揉揉朦胧的睡眼,冲他笑了起来:“嗯。”
    “饿了没有?”
    “有王爷这般秀色可餐的美男子坐在眼前,就是不饿也饿了。”
    猝不及防被她调戏了一把的越瑢笑啧,一把将她抱起,然后一边亲她一边扯她衣裳:“看来是昨晚还没有喂饱你嗯?”
    “别了别了!”苏妗一下清醒了,笑着推开他跳下了床,“我开玩笑的,已经很撑了!”
    越瑢不说话,就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看着她笑。
    苏妗也不理他,穿好衣裳洗漱了一番,这才往梳妆台前一坐,一边描眉一边说:“今天晚上我亲自下厨,你想吃什么?”
    “嗯?”越瑢回神挑眉,“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叫夫人高兴得要亲自下厨?”
    苏妗没有回头,只语气寻常地笑道:“为你践行的日子啊。”
    越瑢一怔,脸上笑容僵住了:“你……知道了?”
    苏妗这才放下手中的螺子黛,换了口脂来抹唇:“嗯,昨晚你和叶风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她顿了一下,低头笑道,“父王旧伤未愈,腿脚不便,不说你,就是我也不放心他亲自领兵。朝中也许也还有其他将军可以领兵出征,但是我想,他们都不会有你和公公了解西夏。所以……你决定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越瑢沉默,许久方才起身走过来抱住这聪慧到敏锐的姑娘,眼神抱歉地叹了口气说:“下午。”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苏妗还是怔了一下:“这么着急?那岂不是晚饭都来不及吃了?”
    “嗯,”越瑢指腹轻抹她的唇,目光深深的,难得正经地说,“卫海太轻敌了,被西夏和北狄钻了空子,如今我军士气低落,情况不大好。再加上天气越来越冷,我朝将士不如敌人适应那里的气候……再由着他们打下去,凉州会很危险。你也知道,凉州是要塞,一旦被敌人拿下,后果不堪设想。”
    “你去吧。”苏妗忍着心里的不舍与担忧,点点头说,“拦住他们,打败他们,最好是和父王一样将他们打回姥姥家,叫他们日后再也不敢来咱们大楚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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