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詹又擎的慌张比起来,雨夜显得很从容。她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后,才慢悠悠地跟在詹又擎后头,来到了电视的位置。看见新闻内容,她的疑惑增大了,她在思考詹又擎为什么惊慌,但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于是她只好开口:「我昨天不是就说过愿望会实现吗?这不该是个既定的事实?」
    詹又擎知道,但他还是觉得很奇怪:「你是说过没错,我也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但是你不是说这只是幻觉吗?为什么新闻会报导出来?这个幻觉的范围也包括网路跟新闻媒体?」
    「幻觉是范围性的,并且会传染。就跟疾病一样,一个人相信了,在他旁边的人也会跟着相信,哪怕是这类新闻,他们一旦中了幻觉,尸体在眼前都会当作他不存在。」
    「这……」詹又擎觉得很不可思议,同时又感到害怕,「那如果全世界都被传染呢?」
    「理论上是不会。」雨夜做出了思考的动作,「第一是幻觉的范围没那么大,第二是就算真的中了,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失效。像是距离中心太远,又或是时间长了效力递减,你可以不用这么担心。」
    詹又擎的确放心了一点,「那我们会被传染吗?」
    雨夜盯着他:「如果施法者──也就是我,直接把你排除在外的话,你就不会受到幻觉影响,如果我没有这么做,那么你去到指定范围也一样会中幻觉。」
    詹又擎理解了,松了一口气之后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沉輒容的愿望应该算实现了吧?」
    雨夜还是一样的态度:「大概吧,如果这真是他的愿望的话。」
    「啊?这什么意思?」詹又擎顿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他跟曾谨行一样不只有一个愿望?」
    雨夜摇摇头,道:「你知道我能读心吧。」
    詹又擎当然知道,不但知道还忘不掉。他可是因为雨夜这个能力吃了很多次亏。
    「我来人类世界虽然算不上久,但也有段时间了。人类是什么生物,会有什么样的想法,我大概都有个底;只是在许愿的时候发生这种现象我还真没遇过。」
    詹又擎不解,只好问:「什么现象?」
    雨夜接着说:「他是第一位许的愿望跟内心想的不一样的人类。」
    詹又擎瞠目结舌,缓了好一会,「所以说希望母亲死而復生并不是他的愿望?也不对吧,他许一个假的愿望干嘛?他要付代价的啊?他总不至于不知道吧?」
    「倒也不对,希望母亲復活可以算他的愿望,毕竟他的愿望是建立在他母亲活着的前提。」
    詹又擎被绕得糊涂了,根本一句也听不懂。
    他不管了,「我们先不管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愿望要说出来才算数吧?」
    雨夜点点头,说:「是的。」
    「那他的愿望算结束了吧?你是不是可以直接做售后服务了?」
    雨夜先挥了一下手,詹又擎的四周浮现了一些碎片式的影像,但却拼不成一个固定的样子。他百思不解,后来再认真看了几眼,才发现这就是他们之前看客人生平的那些影像。
    可是为什么,只有沉輒容的影像是残破不堪的?这样根本就看不了。
    雨夜又挥手把那些影像收了起来:「你也看到了吧,他的情况特殊,我们可能需要出一趟门。」
    詹又擎没有问为什么,反正雨夜一定知道,他比较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出门?你是说跟徐芷涵那时候一样?」
    「一样也不一样。」雨夜道:「因为他有点奇怪,直接用影像去看的结果你也看见了,行不通。所以需要去了解一些关于沉輒容的社会关係跟人际关係。」
    「奇怪吗……」
    詹又擎回想第一次见到面时那种诡异的违和感,他原本以为是自己多虑了,毕竟他的愿望那么正常,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不正常的人。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不知道你最后因为什么原因否定掉了。但人还是要多相信自己的直觉。」
    詹又擎没搞清楚状况,又被拖着出门了。沉家是个很庞大的家族,但沉輒容去国外发展之后,很多资產跟生意都转去国外了,国内很难找到相关讯息。不过雨夜有她自己的想法,这些问题不会是詹又擎需要担心的。
    「沉輒容很早就没父亲了,应该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所以我们要先去一趟国内跟沉家有生意往来的家族确认一下。」
    詹又擎愣了一下:「按这个走向不是应该要先去亲戚家吗?」
    「他没有亲戚,沉家的关係有点特别,晚点再跟你说明。」
    詹又擎说好,又问:「那要去哪里?」
    雨夜的眼睛闪了一下,亮着妖异的光,詹又擎观察了一会,发现那是她的魔法之一,应该可以用来查事情。
    雨夜的眼睛恢復原状之后,道:「先去拜访一下萧氏企业吧,他们的公子应该是在的。」
    「萧?」这一带姓萧的有钱人可不多,「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位吧?」
    「去了就知道了。」
    詹又擎一直对雨夜这种随便的态度感到困扰:「我们要以什么身分去啊?这样真的好吗?还是说你要用什么催眠的办法?」
    「不用太担心。」雨夜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萧家的公子很聪明,他能够理解的。」
    「啊?」
    他想你又没见过人家,怎么知道他一定能够理解,这下詹又擎确定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了,但碍于他的个人偏见,他实在不想给这位学长很高的评价。
    「很难说吧,有钱人的嘴脸虽然你常常看,但是他们有求于你,所以对你很尊敬,如果你不是以店主的身分去拜访,对方肯定态度不会太好。」
    雨夜还是那句话:「去了就知道了。」
    「……」
    这次雨夜终于没有让詹又擎走路过去了,她直接用魔力送他们到了目的地。萧家的宅邸很浮夸,詹又擎反正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夸张的豪宅。门边有几位警卫守着,一看见雨夜,便很快迎了过来。
    两位警卫只扫了他们一眼,就恭敬道:「雨夜小姐、詹先生,少爷等你们很久了。」
    詹又擎满头问号:「你们少爷知道我们要来?」
    警卫不回答了,只是把铁门拉开,「请进吧。」
    铁门打开后,还要经过一个很大的庭院才会到达宅邸。他们走到门口,女佣帮忙开了门,詹又擎跟在雨夜身后进门,客厅里果然坐着一位他相当熟悉的人,也可以说是他相当不待见的人。
    「来得比我想像中早啊。」萧铭昇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看了他们一眼,「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点事情想请教你,你应该不介意吧?」
    萧铭昇摊手:「你都亲自来了,我介不介意有差别吗?」
    萧铭昇跟詹又擎记忆中如出一辙。萧铭昇在s大算不上特别有名,但认识他的很多,他以爱玩出名,法学院的人还特地给他取了一个名号,称他法学院的「交际草」。
    诡异的是,他明明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在学校的评价却相当高,法学院那位眼高于顶的学神龙谦天跟他是朋友,s大里叫得上号的全都跟他认识。甚至是詹又擎欣赏的那位学长。不但跟他是室友,还是能称兄道弟的关係。
    到底是为什么,詹又擎百思不得其解。印象中,知道萧铭昇是有钱公子哥的人不多,但像詹又擎这种仇富的,一眼就能看出他用的是什么高档名牌,虽然他没有炫富过,但花心也是原罪,不可原谅。
    詹又擎的小剧场很多,可这些都比不上他现在的疑问:为什么雨夜跟萧铭昇感觉上认识,而且还是很熟的那种认识?
    「那、那个……是萧铭昇学长吗?」
    詹又擎从雨夜身后探了出来。萧铭昇看见他的时候有些惊讶,不过那种惊讶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探究的情绪。
    「喊我学长,你是s大的学生?」
    「是的,现在正在放暑假。」
    萧铭昇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雨夜现在连普通人都不放过了吗?」
    虽然雨夜很奇怪,但詹又擎并不喜欢别人对雨夜品头论足,特别还是他不喜欢的人。
    詹又擎皱眉:「我只是在打工,请你不要这样说我的老闆。」
    萧铭昇看着雨夜,又转过去看詹又擎,面无表情:「学弟,奉劝你一句吧,你觉得心想事成这样的店,是你想进去就能进去的吗?」
    詹又擎一惊,也不知道是惊讶萧铭昇居然知道心想事成,还是惊讶他马上就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想知道的话,之后自己问你的老闆吧。」萧铭昇请人满上了茶,多倒了雨夜跟詹又擎的份,「有正事就快说吧,我等下还有行程。」
    雨夜很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詹又擎则坐在他们对面。
    「你应该知道沉輒容吧,最近还有联络吗?」
    「沉輒容?」萧铭昇思忖了一会,似是想起了什么,「他不是最近才刚回国吗?他去你那了?」
    雨夜说:「是啊,许了一个愿。」
    萧铭昇哦了一声,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所以新闻内容才会有变动啊。」
    詹又擎有点跟不上他们:「那个、萧学长?你没有受到影响?」
    雨夜补充:「幻觉之所以为幻觉,一个就是范围性跟时效性,还有一个则是你相不相信它。萧铭昇的状况比较特殊,所以我们才会第一个来找他。」
    「特殊?」
    「说特殊有点过了吧?」萧铭昇笑了声,「因为我并不在意这件事的真偽,对我来说不重要,所以幻觉对我无效。」
    「这……还能这样的?」
    雨夜没让他们继续进行这个话题:「你有听说过沉輒容最近的情况吗?」
    「很遗憾的,并没有。沉家自从由他做主之后,他几乎肃清了以前所有的制度,像是要跟上任作对似的,虽然我也很讨厌老头,但因为这样就肃清整个制度又太偏激了,不是我的风格。」
    詹又擎重复了一次,「肃清?」
    「嗯,沉家除了他以外,还有个小儿子,名义上是小儿子,其实就是私生子。是上任总裁在外头跟情人生的,而情人扶正后就成为了现在的沉夫人,也就是沉輒容的继母。」
    詹又擎感觉自己抓住了很重要的线索:「等一下,难道新闻上面死而復生的……」
    萧铭昇点头:「就是这位扶正的沉夫人。」
    「那沉輒容应该很恨她才对啊?怎么可能会有思念母亲的情绪在?希望她死都来不及了──」
    詹又擎忽然没了声音,他驀地忆起沉輒容那句诡异的言论。
    『虽然我很想知道我母亲发生了什么,被谁所害;但我更希望她能活过来,我想告诉她我在外国这些年一直惦记着她。』
    詹又擎忽然觉得毛骨悚然,他终于知道当初那股不协调感是什么了。沉輒容像是很轻易就接受了「心爱」母亲的死亡,所以执着于要让她再次活过来。
    「那他为什么会许希望人復活的愿望?难道他觉得还不够?」
    萧铭昇不知道沉輒容许了什么,但看到新闻内容,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清楚,我不喜欢去揣测他在想什么。但是沉輒容的生母很早就走了,死得也是很蹊蹺,或许之中有什么关联吧。」
    他们的讨论过程陷入僵局,萧铭昇知道的不多,不过他提供的几个思路倒是让他们有了一点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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