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陈雪言的脸上没有看出虚情假意,恰恰是看出一份真诚的期待和祝福。纵然她不是叶幸司的女友,也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回答她。
    陈雪言眉眼弯起,好似解决了一桩心事。她和言岑说过几句寒暄的话后,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言岑端着杯鸡尾酒,坐到角落的椅子上,眸子却一直停留在陈雪言的身上。陈雪言外表很艳丽,像是散着浓香的郁金花。可是隐隐又有一种固执冷傲从她的身上流露出来,就像是妩媚的花里包裹着一块寒冰。
    言岑现在越来越好奇,陈雪言和叶幸司这对“母子”之间曾有过什么纠葛。
    她喝掉鸡尾酒,打算起身去找叶幸司,好好探听一下这个八卦。她刚站起来,便发现右腕上的手链不见了。
    那是一条银色的链子,上面缀着一片小小的叶子。
    链子不贵,但却是周以陆所送。
    她的心瞬间如同手腕一样,空荡荡的,好似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附近找了一下,没有发现链子的存在,估摸着可能是先前在大厅行走的时候,不小心将链子弄掉了。
    她弯着身子,沿着走过的路找过去。
    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还差点撞到人,她仍旧没有找到链子。
    她握着右手腕,仿佛能够感觉到空荡荡的心被慢慢撕裂开来。
    那条链子,是周以陆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情爱,或者仇恨,都以各自的姿态,凝固在那段岁月中。她常常刻意遗忘,然而真正要带走回忆时,她却又陷入到无边无际的惶恐中。
    她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转过身,看见拍她的人是婚宴的侍者。
    侍者摊开手掌,问道,“小姐,你是在找这条链子?”
    言岑凝眸望去,见的确是自己丢失的手链,立即拿了过来,如获至宝,放在心口处,“对对对……谢谢你!”
    “不用谢我,是陆先生拾到的,让我送给你。”
    “陆先生?”
    “喏……那就是陆先生……”侍者伸手指了一下远处。
    言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她看见在阳台上,一个恰好正背对着她的身影。
    他单手插在兜里,质的优良的西装在后背折出浅浅的一褶皱。个子很高,身形偏瘦,气质透露着上层人士的矜贵优雅。
    他并没有什么动作,然而言岑却移不开视线了。
    绚丽的金色灯光,仿佛在他身后编织出如梦如幻的薄纱。
    那个修长英挺的身影,缥缈遥远,不可触摸,却很像她认识的那个人。
    夜风夹杂着燥热的气息,吹拂起他的衣摆。
    他依旧站立着,保持着出众的姿态。
    言岑觉得自己的思绪好似被他控制住,纷纷扬扬的心思,在他的周身摇摆,坠落。她丢了魂魄,握着手链,怔怔向前走去。
    他就像是一团炽热的火焰,指引着她的方向。
    在这个奇异的节点,她仿佛遇见了一生的救赎。
    “岑岑!”
    叶幸司“忽”的一下挡住了她的去路,站在她的面前,满是哀怨的说道,“岑岑,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
    言岑猛的一下缓过神来,瞳孔深处还有一丝猝不及防的茫然。
    “我……我一直在大厅里……”言岑断断续续的说着话,视线全被叶幸司的胸膛挡住。她只好扭过头去,朝着阳台望去,看见阳台上来了好几个女子。
    那道快要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被她们包围在其中。
    她只隐隐约约,看见黑色西装的一角。
    “你在看什么?”叶幸司转过身,狐疑的望向阳台。除了几个身段妩媚的女子和一个被包围在其中的男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有你认识的人?”
    “没有……没有……”言岑摇了摇头,迷蒙的视线渐渐清晰过来。她想,一定是因为酒精的原因,让她产生了错觉。
    那个男人的背影虽然很像周以陆,但却不可能是周以陆。
    握在掌心的银色链子仿佛被点了火,灼热着她的掌心。她却牢牢握紧它,舍不得松手,几乎要将它融入到自己的血肉中去。
    叶幸司发现她面色苍白,神情恍惚,心里害怕起来。他伸手探着她的额头,喃喃道,“发烧了?没有啊……难道是撞邪了?”先前离开的时候,言岑还是一副正常的模样。但就这么一会儿,言岑就失魂落魄了。
    言岑推开他的手,努力扯着嘴角,笑道,“你才撞邪了?我刚刚可能是有点醉酒,不过现在见着你了,酒意就没了。”
    “哦,原来我这么厉害,还可以帮助你解酒!”叶幸司露出兴奋的模样。
    “对对对,武松要是见到你的模样,估计也会吓得酒醒不敢打虎了。”言岑道完话后,凝眸望了一眼阳台,然后转身,走向偏僻的角落里。
    在她身后,叶幸司脸色黑了又黑。
    言岑,专注黑叶幸司,二十年不变。
    “我有那么吓人吗?言岑,虽然说每个人的审美观都不一样,但是你的也未免太扭曲了。”
    言岑边带手链边垂着头,道,“我最多是审美观扭曲,而叶幸司你这家伙,是三观扭曲!”言岑朝四周瞧了瞧,见附近没有人,然后又沉着声音道,“你和陈雪言之间的事情,你父亲知道吗?”
    叶幸司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哼道,“他当然知道!当初跟我抢女人的时候,他可是一点脸面都没留给我!”
    叶幸司至今想到这事,心里还隐隐作痛。以前是因为痛失陈雪言,而现在则是为了自己的自尊。
    这么些年来,叶幸司在外打拼,没有要家里一点钱财资助,目的就是为了向叶天湛证明,他的本事绝不输于他!
    他唯独输给他的,是没在陈雪言最不堪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
    “你们父子俩……嗯,还挺开放的……”言岑点点头,然后再道,“我想下期我的专栏有话题可以写了。”
    言岑在工作之余,还兼任某杂志的专栏写手。她虽然讨厌像叶传飞那样的酸腐文人,但自己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或许是遗传基因在作祟,她总忍不住想拾掇自己的文字,拿出来给别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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