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医院病房,顾圳说:“我请教过一个专家,大脑细胞受到外伤时,功能可以通过周围未损伤神经细胞逐渐替代,而信息刺激会对这一过程有促进作用。”
    “我知道裴炽在意什么,”他桃花眼微敛,“高中时我骗他说你是我女朋友,那年除夕夜,我故意在他面前给你打电话,他受到刺激情绪失控,在路上飙车撞进了绿化带。”
    池夏心怦怦一跳。
    顾圳望向她:“他能为你发疯,一定也能为你从漫长黑暗里清醒,他最在乎的是你,你要试试同样的办法吗?”
    她脸色苍白,点点头。
    顾圳将那则消息散播出去,江城名流圈都在传她要和顾圳结婚。
    他一定也能听得到。
    外面礼堂音乐声响起,顾圳走进来问她要不要开始。为了让消息逼真,他甚至真的给名流圈发了请帖,准备一场婚礼。
    池夏说:“无论结果如何,谢谢学长。”
    顾圳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淡淡一笑。
    池夏刚要接过捧花出去,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
    她接起来。
    电话那头,老人苍老的声音快要哭断了气,她泣不成声:“我的阿炽,我的阿炽啊,他要离开我们了……他买了枪,他要像阿琬一样不要杜家了。”
    池夏眼眶一颤,她能听出是杜奶奶的声音,语调都变了样:“您、您别急。”
    她立马给他打电话,然而提示已关机。
    她浑身冰凉跑出休息室,穿过礼堂,大门打开一刹那,外面雪花挤进来,她对上男人那双黑得纯粹的眼。
    她差点哽咽。
    彩色的气球,鲜艳的花,明亮的礼堂。裴炽看到她站在人群中央,和当年在一中舞台上一样光芒万丈。
    只是这次,顾圳就站在她身后。
    礼堂里坐满了人,原本嘈杂的环境霎时寂静。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众目睽睽里,他只看向她。
    他一步步走近,然后面无表情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出了礼堂。
    身后各式各样复杂的目光,他却视若无睹。
    外面雪景很漂亮,也是真的很冷。
    她穿得单薄,他心疼地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抬手动作轻柔扫掉她头发上的雪花。
    回忆在他脑海里一帧帧闪过,停在那年夏日午后的台球室。
    裴炽扯了扯唇,眼睛里却是冰冷的绝望:“不说让罩你么。”
    她抿唇,抬眸看他。
    “别嫁他,嫁我,老子罩你一辈子。”
    池夏心口被猛的一撞,她睫毛轻颤,眸中有盈盈水光:“裴炽,我是谁?”
    他哑声道:“我的宝贝,池夏。”
    她柔声:“嗯。”
    你想起来了啊。
    漫天雪花从空中落下,周围一切悄无声息。
    她余光注意到了他口袋里那把黑色的枪,杜奶奶刚才在电话里哭得那么伤心。
    池夏心脏一疼,轻轻问:“如果我现在回去,去和顾圳结婚的话……”
    他眼眸黑透,用来牵她的手一瞬没了力气。
    她看着他,“你是打算做什么呢?”
    他死死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知道,裴炽这次回来,一定是认为她不要他了,所以他也打算不要这个世界。他活着不能看她嫁给别人,却又不忍勉强她,只能选择死亡。
    只要她现在转身,他就会举枪自.杀。
    池夏主动回握住他的手,告诉他:“裴炽,你知道我的微信头像为什么是洋桔梗吗?”
    她穿着那件olivia公主裙,像童话里真正的公主,和他想象中一样好看。
    她微微一笑说:“因为洋桔梗的花语是,始终如一的爱。”
    始终如一的爱,裴炽掌心一紧。
    “我从十六岁喜欢你,再没变过,我等你那么久,不是等你回来擅自结束自己生命的。你认为我真的会嫁给别人,你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吗?”
    他猛的用力握住她的手,黑眸里映进雪光,眼底温度一点点恢复。
    半晌他艰涩开口:“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她眼睫被泪水打湿,弯弯唇点头。
    -
    顾燕斓的判决下来。
    英国警方认为她是谋杀未遂和伤害他人身体,多个罪名成立之后,只能够在牢里进行悔过。
    裴振宁在病中落寞垂眸,没再继续问秘书关于顾燕斓的什么。
    他对着手机编辑一长串消息,想发给裴炽,最终又都全部删掉。
    判决下来那天,顾圳飞了一趟英国。
    飞机穿梭在云间。
    他想起从前种种,从小顾燕斓和他说,如果不是因为杜琬和裴炽,他们一家三口会很幸福。读书的时候,裴炽和谁在一起,他就刻意接近,包括蒋莘莘,也包括池夏。
    然而后来才发现,错的其实一直都是他和顾燕斓。
    他觉得自己有些可悲。他从来都不懂什么是爱情,就连唯一一次追求女孩,也仅仅是因为恨。
    ……
    因私自携带枪支入境,裴炽触犯了法律,但考虑没造成什么恶劣影响,只被判处15天拘留外加罚款。
    江城的雪停了,漂亮温暖的阳光笼罩城市。
    拘留期结束那天,池夏等在拘留所外。暖洋洋的太阳,冰消雪融仍旧有些冷,她戴着一顶米白色毛绒帽子,围着围巾,小脸粉白。
    她在阳光里轻笑。
    裴炽听见她柔声喊:“裴炽,我来接你回家。”
    他才渐渐有了真实的感觉,眼眶慢慢温热:“好。”
    他们一起回他在江城的住所。
    他一路过分的沉默,却始终牢牢扣紧她的手。男人掌心和从前一样滚烫,就和他的感情一样,在冬天里炽热。
    池夏偏头看他,他不说话,她怕他因为拘留心情不好。
    她想了想弯唇说:“裴炽,我有一个东西要给你。”
    他眼睛直直盯着她。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香囊,本来是打算过年给他的。
    “唐代孙光宪的《遐方怨》里说,红绶带,锦香囊。为表花前意,殷勤赠玉郎。”
    她眼中满是羞赧的笑,亮晶晶的,好看死了。
    他接过香囊,小小一个很精致,上面还绣着她娟秀字迹,一看就是她亲手做的。
    他心脏越跳越快,然后就也扯唇笑了。
    真是小傻瓜,她哄他开心,却不知道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其实是些什么。
    刚到家,他一脚踢上门,捏着她下巴迫使她昂头,开始疯狂吻她。
    男人的吻汹涌而热烈,攻城掠地,占有欲极强。
    他们恍若一个世纪没见,失而复得的劲没过,他很想她。
    屋子里窗帘是合上的,只有一点点光亮。
    他的手伸进她衣服里,粗粝指腹碰到她娇嫩的肌肤,她一阵战栗。
    这个吻持续很久。
    裴炽松开她的唇,继续下去他根本把持不住。他声音低哑:“我去洗个澡。”
    然而下一秒,他感觉到她一双柔嫩小手拉住了他衣角。她把头埋进他怀里,轻轻喘气。
    他眼睛黯了黯,她是要折磨死他。
    “不让走,你知道我现在想干的是什么吗?”他语气生硬,“是你,老子现在想睡你,做.爱你懂不懂?”
    男人的话很直白。
    池夏简直恼得想打他,她心跳加速,脸又红又烫。
    半晌她说:“我没说不愿意。”
    她嗓音能把人的心甜化,裴炽呼吸一瞬间紊乱。
    “操。”妈的他死她手里算了。
    “那就一起洗。”他把她拽进了卫生间,热气弥漫里,他扯掉她衣服,一边用力吻她脖颈,一边拉她的手放在皮带上,喘声命令她:“乖,解开。”
    却又在亲她清澈眼睛时无比虔诚。
    他身上仿佛有花不完的力气,从卫生间到房间,池夏被折腾的想咬死他。
    他爱得隐忍,压抑而又卑微。如今得以释放他全部的爱,她差点承受不住。
    光线漏进房间。
    她借着光看到他心口的纹身,冷白的皮肤刻着她的名字,肋骨三寸下是他为她中的枪伤,这些都是男人爱她的勋章。
    她泪光闪闪,抱住他:“以后我会好好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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