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利翁抱着她走到这处既陌生又熟悉的红杉林时,桃茵茵还没从瞬间结束的交融性爱中回过神来。
    在神的见证下与在神父的见证下,这两者的婚证人是截然不同甚至是完全相反的,从字面意义上看,神父是神的父亲,但在现实意义上看,神比神父的级别高出不少,也虚幻不少。至少神父是真实存在的,而神不是。
    但这是一种很武断的结论,而武断的结论通常藏有错误。
    从地心说到日心说,从日心说到宇宙,人类发现真相的进程总是呈现螺旋式前进的曲折发展状态。超越想象的魔法,脱离人类的全新智慧生物和与世隔绝的不存在岛屿,自失忆醒来的每一天,她都在思考自己生存的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她时常怀疑自己是如小说主角一般穿越到了一个异世界,但相同的历史和熟悉的便利家具又让她清楚地认识到时间和空间的悖论并没有突破物理定律在她身上奇幻地发生。
    更令她意料不到的是,曾经让她避不可及的性爱现已变成了如吃饭喝水一般平淡如常的事件,若不是她每天计算着过去的时间,她会以为自己已经在狮心岛上与这群非人生物生活了几年。
    尽管那孕有新生命的肚子似是吹大的气球般圆滚滚,但实际上也只是过了一个多月,甚至连两个月也没到。
    人的本性是不喜欢错误的,但她却是经常犯错误的类型,背着爸妈出行异国邮轮,轻视墨利翁的恶劣程度,忽略西迩的异常情感。平常大家总说人难得糊涂,但在她身上,清醒才是真正的难得。
    哦,对了,她还犯过一个错,那就是听信亚拉德的话以错误的方式离开狮心岛,以致她现在要用孕育的方式复活伊洛莱。
    不对,亚拉德是谁,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主人,可以站稳么?我要把你放下来了。”墨利翁见桃茵茵敲脑袋以为是自己一路颠簸让她没休息好,将她放到地上站时小心翼翼得,顺她的肚子摸她的头,从上看到下没发现一个不曾存在的伤口,才放心地虚了口气。
    在神的见证下结为伴侣——这并不是什么突发奇想的点子,而是天命既定的轨道。
    想起冷漠黑脸的西迩,他心里就一阵急促,他不怕堕天使的嫉妒,也不怕桃茵茵爱上别人,他只是怕桃茵茵不爱他。
    爱情是一种很奇妙的情感,它的产生不需要双方的两情相悦,只需要一方的肝脑涂地,因此它多的是单方面付出,而没有任何回报的下场。
    墨利翁不惧怕这种结果,但他讨厌嫉妒。
    身为喜爱交换的商人,他讨厌交换不到的商品,而爱情就是其中一种。
    “没事的,只是站稳而已。”桃茵茵拍了拍他的头,熨帖地说。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事物,它可以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一个人的模样,若是以当初恶鬼相见的初遇来看,她不会想象到自己与墨利翁竟会变成如此亲密的关系,但时至今日,同样的,她也阻挡不了这堪称玄幻的结为伴侣的仪式。
    举行仪式的地点是在一处郁葱的红杉林里,郁葱这个形容词显得不是那么必要,因狮心岛的林木就没有不茂密的。
    真正特殊的是矗立在二人身前不知是用什么石块砌成的光滑柱台,桃茵茵很难用具体的语言去描述它,因这座柱台既没有现代机械的冷硬,也没有古代器械的朴素,它的存在十分的特立独行,好似世界开天辟地的那一天它就扎在这块土里,遗世独立。
    常人向神祈祷需要闭眼跪拜内心祈求,即使不做这些,再不济也需要做个双手合十的手势装装样子。
    但墨利翁不是,他对待神的态度理直气壮,像是馋求家中父母的小幺,话里话外尽是越界的过分要求。
    这时候他不再叫桃茵茵主人,而是叫回了最开始的称呼,“姐姐,你要与我结为伴侣么,在父的见证下?”
    “父?”桃茵茵想问的有很多,不仅仅是墨利翁将神称为父,还有这匆匆开始的简陋的结婚仪式。
    “姐姐应该喊母哦。因对父的称呼是跟自己的性别对应的。”墨利翁纠正了她的疑问,但与自身性别对应的父母称呼过于奇怪,按常理而言,因是先有性别才有父母,而非先有子女性别才有父母称呼。
    但不知为何,她压抑了心中疑问,一反常态地拉住了墨利翁的手,对着那块古怪的柱台说,“母,我愿与墨利翁结为伴侣。”说完,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异乎寻常的温顺应答和毫不犹豫的伴侣誓言。
    不对劲,很不对劲。
    但更不对劲的是光滑的柱台顶部出现了一对银色的素戒,它们是凭空出现的。
    墨利翁对此毫不惊讶,他拿起其中一个较小的戒指比划了一下大小,“没想到父做的尺码还挺准确。”让人会百般思量的说法。
    直到墨利翁要给她的无名指戴戒指了,桃茵茵才有些如梦初醒的去糊涂感,她想瑟缩着退去手指,但本该一体的身体却突然不听使唤,不往后撤也就算了,还主动地往墨利翁手掌里送。
    “姐姐,你也在期待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雀跃,好似现代人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并不能适用于这只存活了不知多久的古老狮鹫。
    桃茵茵不期待自己戴上素戒的模样,甚至可以说是恐惧的,但她无法阻挡滚滚向前的命运车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枚较小的素戒套上了无名指。
    “姐姐,也要给我戴哦。”墨利翁将另一枚素戒放在她的手里,示意桃茵茵学自己刚才的模样为他戴上。
    戴戒指不是一个很难的动作,它的艰难之处藏于奥秘心理的割据战,尽管桃茵茵心里百般不愿,但她依然很难改变自己即将为墨利翁套上素戒的举动。
    “墨利翁!”
    突然的一声叫喊破开林木的树叶,同时也打断了桃茵茵被控制的动作。
    捏在手里的素戒掉在了地上,她在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急遽飞来的西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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