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臻晴都快不记得睡在这么柔软温暖的床铺上是什么感觉了,沉沉的一觉过后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人也彻底清醒了。下意识想转头看看窗外天亮了没有,却刚一抬眼就对上坐靠在床头的丈夫。
    「你怎么没睡?」她撑起身疑惑不已的望着他,「还是跟我一样中途醒了?」
    「没睡。」顏济桓把人抱在怀中一同靠着高枕,「你现在有精神陪我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朱臻晴心疼的抬起手去轻抚他那对皱着的浓眉,「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这般难过的表情她从未见过。
    「潘氏,是爹的人。」苦苦思索了大半夜,他终于想通那个女人为什么会面熟了。
    「啊?」
    「她以前是爹房里的大丫鬟,」也就是最贴身服侍顏大老爷的下人。「其实容貌上她没有变化多少,只是离开太多年我当时又还小才没认出。」
    「她何时离开顏府的?」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我十一岁那年,」顏济桓肯定的回忆着,「她因年满二十五岁按规矩可赎身出府。」
    朱臻晴立刻反应道:「那不就是你乳娘被害时?」接着他也和六哥一起被送往天山避险。
    「对,」顏济桓冷笑一声,「乳娘一死她就走了。」
    「这么说,这么说…」端庄优雅的潘夫人竟然很有可能是杀人兇手?「你除了怀疑这件事,还有别的吗?」他眼中的恨意似乎另有所指。
    「我在替娘不值。」他一隻拳头收得咔咔作响,「这些年来谁不夸爹对亡妻情深义重?可谁知他竟瞒着所有人在外面养了一个家。」
    「如果是这样,为何养在离金陵千里之遥的登州?」不是她想为公公开脱,这也的确说不过去。
    「他怎么敢养在身边?」顏济桓重重吐了口气,「大哥是这世上最维护娘的人,整个江南没有他触及不到的地方,如果让他知道了这对母女的存在,就算忤逆到将爹赶出家门我都不会意外。」顏孟曦绝对做得出来。
    「公公他而立之年丧妻,你们真的不论如何也容不下他再有别的女人吗?」这也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顏家家规是娶妻后年过四十尚无子便可纳妾,所以潘氏不可能收做二房。」他平復情绪将前半夜想起的那些细节对朱臻晴缓缓道来,「我不是告诉过你离家那年发生了很多怪事,除了厨房投毒还有各房盛传爹要续絃,潘氏身份虽是下人但早已手握治家大权,惹得诸位婶婶极为不悦,大哥三哥与爹闹得很僵。闔府上下真是鸡犬不寧。」
    「可我还是有一点没有想通,」朱臻晴提出自己的质疑,「公公就算再怎么宠爱潘氏,可你毕竟是亲身骨肉,怎可能明知她出手害你而不追究,再不计前嫌的继续养着她?」
    「男人色急攻心起来什么意想不到的事都做得出,我又不是他唯一的儿子。」事实证明出事以后被送走的是自己,长大后被瞒着的人也是自己,「他缺的是女儿,难怪碧霞奴会过得如此养尊处优,你认为少了爹的依靠,她们孤儿寡母有本事活得这么好吗?」
    「你说得有理。」朱臻晴感同身受的看着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早逝的婆婆在他们兄弟心中是完美无缺的母亲,也是顏家所有见过她的人口中永远的传奇。现在活生生的证据就摆在他们眼前,公公既辜负了妻子也瞒骗了儿子,他当然难以承受。
    「等天一亮,我便要去找潘氏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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