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唇角带笑,又道:“那晚船上闹得厉害,半夜我强迫自己睡了。回程时船晃得不行,我没吐。五个月后,我净赚了两千五百三十一两,当天晚上,父亲就进了母亲房里。”

    小娥方觉错愕,朱润已淡淡道:“我父亲妻妾众多,娘第三房,时常见不着他。”

    一会,渐把语声低了,道:“之后,我五年不曾回家,渐渐有了得用的人,二十二岁那年我想法子娶了郑氏,有了自己的第一艘海船。”

    说着,嘴边笑意舒展,道:“从那时起,我就想,有一天,我要把南海的船都变成我的。”

    小娥先一怔,再一惊,继而一叹,许多念头,感慨万千。

    方怔怔出神,朱润已渐复常态,叹道:“我初识娘子时,娘子十七未满,今年也二十有一了,真时光匆匆。有些话,不吐不快,趁今日,都对娘子说了罢。

    当初,说我凉薄也好,自私也罢,遭娘子厌弃,我亦无话可说。事后再遇娘子,身不由己,奈何娘子厌我已深,辗转中夜,也不没想过弃郑氏而取娘子……”

    小娥转回心神,只道:“你不会。”

    朱润默然,良久方道:“娘子舍我而奔莆田,我方知在娘子眼中,万贯家财不敌一瓢饮。几日间恨过娘子,也忆过娘子,颠倒有日,恍然醒悟,原来我只想娘子心甘情愿。”

    小娥半日不置一语,忽没头没脑道:“你做事从来尽力。”

    朱润方道:“半途而废,不如不做……”已醒过神来,只顿了口,把眼一闭,半晌方咬牙道:“易小娥,你真真全无心肝!”

    小娥看了他一回,只平心静气道:“我曾恨你入骨,闻声而惧,也曾流连醉乡,但求一忘。现在,回过头来一想,你与我本不过陌生人,救我自好心,不救,也怨不得你。

    人生在世,各自有命,我虽遭逢不幸,仍有人倾心相救,不离不弃,虽生离死别,仍有父母可相依……”

    说到这,语声微哽,停了时,重又微笑道:“所以,也没什么好报怨的,既然走了,莫管前路如何,总要好好走下去。”

    朱润听了,一颗心上上下下,只出神,一会,小娥又道:“虽说世态炎凉,人心险恶,我还相信,这世上好心人多些。”

    朱润猛觉眼底发潮,忍了一时,越发难耐,小娥只微微一笑,从容道:“他日,若人有难处,我力所能及,自当援手一二。世上许多人,许多事,只要心存善念,不失勇气,即便笨些,又打什么紧。”

    朱润顿首无言,至此方觉痛彻心肺,痴立许久,险些坠下泪来。

    一会方哑声道:“我以为我明白,原来我不明白。以为我知娘子,亦能为娘子所悦,孜孜以求,衷心难忘,只怨天不与我。今日方知,最愚不可及之人,竟我……”

    小娥不忍,只把头来低了。

    朱润又立一时,方把手一拱,道:“娘子珍重。”

    小娥亦敛衽为礼,道了声珍重。

    朱润又看一眼,转身便往巷角行去。

    他那里方出巷子,欢郎就上前把小娥一扯,道:“走罢,天都黑了。”

    走了几步,只扶着她肩膀咕噜道:“说了这么久,我脚都麻了,肚子也好饿……”

    小娥道:“你什么肚子,饿得这样快?”

    欢郎也不答,忽道:“我看见,他掉眼泪了。”

    小娥道:“你不饿了吗,回去我下线面给你吃。”

    欢郎趁没人,歪头便往她脸上亲了一口,低声笑道:“我不吃线面,我要吃你。”

    见小娥低了头,心中一荡,越凑在她耳边道:“今晚就从腿边吃起……”被小娥连捶几记,嘟嘟囔囔走回家去。

    第二日,欢郎假满,早上起来,吃了饭,就往衙中去了。

    小娥看日头晒人,放下纱帘子,做了回针指,马婆子想起欢郎嘱咐,换了衣裳,三两脚走到人牙子张婆门前。

    婆子方弄豆腐,听说县丞家要人,手也不擦,领了两个女孩儿过来。

    马婆子见两个十五六岁的模样儿,红白鲜嫩,哪肯要他,只花七两银子买了个二十岁的黄脸丫头,名唤柳叶儿,交她上灶。

    小娥想起父母,又花八两银子,买了个十八岁的使女。

    下午领了人进门,见张氏眼红红的,吃了一惊,忙问端的,黄氏就哭起来,小娥再问,方知张贵没了。

    原来张贵听得外甥女婿欢郎,欢天喜地,四下海吃,不想他久饿之人,经不得这般狠嚼,哪消两日,得了胀病,挺了一夜,呜呼哀哉,断气身亡。

    当下小娥劝住黄氏,易仲就同张谨去看了板儿,欢郎晓得时,也着了人来料理。次日装裹停当,念经做七,发送到张家祖茔里安葬了。

    而时光易过,淹淹忽忽,将及一载。许抱孙心切,不见儿媳动静,喃喃呐呐,三日一讲,五日一念,把信如雪片般滚来,张氏也着了慌,日逐把些汤水端与女儿。

    看看又半载,那边一发急了,意意思思,只说先放个人,再做道理。

    欢郎只装聋作哑,一字不向小娥提起。

    再说珍娘自嫁了王屠,先还兴兴头头,嗔着伙计,数着银钱,头颠脑热,寻些壁角厮闹,不上两月,嫌铺里腌h,再不去了。

    闲了些时,每日里吃了饭,打扮了,只往门首站立,瞅着卖花翠的,叫住,五七钱银子买了,又手帕子,胭脂粉儿,珠子箍儿,零食无算。

    不几日,引得那些子弟如苍蝇盯血,嗡嗡有声。王屠不合说了两句,珍娘柳眉倒竖,发作起来,晚上自不许他近身,如几番,王屠气短,只索由她。

    忽一日,王屠带了个四岁的小童来家,说先妻遗下的孩儿,名唤大郎。却王屠前番欲讨新妇,往乡下遮过了。

    珍娘晴天一个霹雳,摔锅打碗,走回家里,与林氏说了。

    林氏呆了半日,只说哪来的野种,思来想去,只交女儿快些生养,莫叫他分薄了家私。

    珍娘越没好气,回去对着那小孩儿,哪有好声色。

    恼起来兜头就几个耳括子,又专一掐在身上,不许叫,王屠只在铺里,哪里知道。

    到大郎六岁上,一日,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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