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钰慢慢逼近容璃,刀尖抵在她心脏位置。
    他垂头凝视着容璃,轻声地同她说着话。
    “大魏之时,是我对不起你。”
    容璃咬着唇,没有抬眸与其对视。
    “可我觉得很不公平,”孟钰苦笑着说道,“我这一世未曾有半点对不起你啊。”
    孟钰的眼泪落在容璃的衣裳,她怔怔地抬头望着他,在他水光晃动的眼眸里找到苍白无力的自己。
    “我一觉醒来,不仅失去了你,还被告知我几世之前是这里的皇帝,曾对你,对这片土地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我突然被灌输这么多我未曾知晓的经历,然后我们之间有了这么一道跨越不过的鸿沟。”
    “这对我不公平,你知道的,我永远不可能伤害你的,你知道的,我不是他。”
    “璃儿,对我而言你是只是璃儿。对你而言,难道我不能只是孟钰吗?”
    抵在胸口处的匕首在颤动着,明明还未刺入身体中,但容璃已经感受到从那出传出的巨大痛楚。
    她看着面前这样熟悉的脸庞,他的模样和千年前那个令她绝望至极的男人逐渐重合。
    爱与恨的两股力量在体内交织,让她在看到孟钰的眼泪时心软下来,又在追忆起过往时腾升怨怒。
    人们活着的时候常常想知道自己的前世是怎样的,什么生活,与谁相爱。但却忘了转世之途的遗忘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它能将前世的经历和情感一并抹去,让每个人的开始就是一片刚下新雪的土地,白茫茫一片,不受往事所扰。
    否则人们一觉醒来,发觉今生爱人是前世仇人,前世爱人是今朝陌生人,又该如何从复杂的漩涡中解脱出来?
    “璃儿。我不想放开你。”
    孟钰单手抱住容璃,弯下身子,额头与她相贴,用一种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询问她。
    “如果这样的话,你会原谅我吗?”
    对准容璃的匕首突然转向,顺着孟钰压下来的身躯刺进他的心脏。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向外流出,很快就将容璃的衣服一同染红。
    若不是看到匕首插在孟钰的身上,在场人都会以为这血是从容璃体内流出。
    容璃心跳漏了一拍,耳膜中嗡嗡作响,周遭的动静都传不进来。
    她只听见了孟钰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叫喊。
    付恒在原地呆滞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本就提防着孟钰作乱,却没料到他是用那把刀自杀。
    跪在地上的孟钰将手按在不断冒血的伤口上,唇角却隐隐地扯出些弧度。
    占满鲜血的双手按在容璃脚下的秘阵中,那些运转的符文因为触碰到新鲜血液变得更加诡异了。原本排列有序的秘文开始错乱旋转,变成付恒也陌生的阵法。
    “你干了些什么?”
    付恒看着渐渐消逝光痕的秘阵,冲着孟钰咆哮起来。
    他发疯似的将踢打着孟钰,却没办法阻止阵法的变动。它像个饥饿的好食者先是贪婪地吸取着孟钰滴落在地的血液,待到餍足后才慢慢停歇下来。
    付恒不明白好好运行的阵法为什么停了下来,他现在需要重新借用初幼的血来启动它。
    他一脚将近乎昏厥的孟钰踢开,快步朝石床走去。
    那里躺着的小兔也处在半晕半醒之间,眯成一条窄线的视野中出现付恒提刀模糊的身影,她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此时连转头看一眼孟清都费劲了。
    她彻底闭上眼,在黑暗中默念孟清的名字。
    “你还没想起来吗?”
    孟钰奄奄一息地喊着孟钰。
    “快做点什么…”
    浑身的血液几乎都流淌尽了,孟钰像个血人,俯在地上再说不出完整一句话来。
    石室里好像下雨了,有滴雨水落在他脸上。
    即将沉睡过去的孟钰费力地向上看去。
    原来那是容璃的泪水。
    但他们之间看着似乎好遥远,容璃湿润的脸在迷雾的尽头,让他看得好不清楚。
    “孟清。”
    虚弱但急促的低吼将游离在记忆之间的孟清拉回。
    他如同一个刚醒之人恍惚地坐在原地。
    付恒听到孟钰那一声催促也放慢了步调,警惕地看着孟清。
    他的眼角不断抽跳,准备这么久的计谋居然一点一点超脱自己的控制,他暴戾地按压住内心的不安。
    孟清的身子还受付恒秘术的影响。
    他咬破舌尖,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他的脑海里承载了太多东西,扶壁起身时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付恒,在这里摆弄咒术,你有些班门弄斧了。”
    孟清扶着一柱石像起身,唇角勾起,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小兔,瞬即又将目光落到脸色阴沉的付恒身上。
    “看好了。”
    孟清挺直身子摇摇晃晃地朝前走了两步,双手横在胸前,十指交叉,翻转结印。
    一个比付恒见过,施过的更大阵法凭空出现在石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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