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眼睑处传来阵阵刺痛。
    小小的双眼茫然地看向前方,他只记得父亲离开后,留下那名医生自己独处。
    医生和蔼地蹲下将他抱起来,走去一间明亮的房间。轻轻地把他放在床上,柔软温暖的被褥和刚才待的黑黑的房间里面的木椅子不一样。医生按揉他身上的淤青,慈祥地关心他。
    可是,他现在正低头和父亲站在一起,脖子上挂着的诊断器闪着银光,不断翻动手中的数据仪。
    陆云齐努力地想要抬起手,但只抓了抓周遭的冷水。
    他想抓住医生白大褂的衣角,他就近在咫尺,可是小孩的手伸啊伸,始终握不住。
    冰冷的水从四周漫过来,刚才还在和他谈话的医生又变成了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他眯着眼睛,冰水漫过了他整个身体,一侧的仪器发出的红光直直朝着他射来。
    不安。
    他尝试着去蹬了蹬被冻得麻木的双腿,无济于事。药剂和长时间的冷冻让他身体上的神经开始麻木,直愣愣地像水箱子内杵着的铁棍子,只是装饰。
    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晰冰水开始让他的身体也难受起来,他感觉浑身的关节处来时渗入粘稠的液体,混着关节处的体液。刺痛感开始从关节窝处开始,先是来到手指尖端处,再汇到掌心。
    “夫人的脑CT”
    “不过,夫人的症状可能会发展成为精神”
    咕噜咕噜
    耳旁的水流声开始加急,外界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
    妈妈的症状?
    原来妈妈是生病了才没有来接云齐
    脑内的疼痛加剧,小孩在水中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只是微小极不可闻的动作,却被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捕捉到了。
    高与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不影响最终结果。不过,儿童的脑内还在发育阶段,他们会在日后的生活中将这类过于非日常的记忆归为梦境或者遗忘。所以,洗脑反而不是最佳的解决办法。”
    男人没有回答,忽然他抬腿走向试验箱处,“他在看我。”
    小小的曜黑的瞳仁随着男人的靠近开始缓慢地转动,犹如坏死的机器人,一顿一顿地转动。惨白的小脸此时已经无法作出任何表情,冰冷的药水和持续的头痛让他短暂地失去了这项能力。
    “真不愧是你的精子,”高与俯身,仔细观察着小孩的状态,比对了数据后,“数据就不用”
    “调高。”
    黑暗扑来将少年整个淹没。
    —
    “宝宝”
    梁岁然顺着腰侧扶着的手臂支起虚靠,两粒白色的药片递到齿间。她温顺地吞下,又将喂到唇边的药一口一口喝掉。
    中药的苦涩是从舌尖就开始,一直到舌根也不会散去。
    自从酒店回来后,她就开始高烧不止,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至于高烧的原因,她想不起来了。
    “云齐呢?他退烧了吗?”
    “嗯。他身体可比你好,前几天就吵着要上学了。”
    “那那些绑匪呢?”说着,原本虚喘的梁岁然突然开始有些激动,她猛地抓住在额间探温的大手,“陆让,坐牢,一定要让他们坐牢”
    “是不是他们被释放出来了是他们”
    “陆让,很痛,很痛”
    她牢牢地住在那双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好长的针,就这样刺进去  ”
    羸弱的身躯在发抖,她狠命地想要把自己埋在被褥里,“我看着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可是他们把我锁在病床上,我连流产都做不到!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就像一头牲口”
    温热的体温靠近包裹着躲避在被褥里的身躯,安抚地贴近她瘦得凸起的脊背。被狠掐的大手反裹住发寒的拳头,轻柔地撑开五指交握。体温一点一点地度过去。
    “我知道。宝宝,我知道。他们都死了,就死在监狱里。我们也去确认过了,不是吗?”
    “不会再发生了,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宝宝。”
    “我会将你身边的不安因素都排除。”
    微弱的心跳声振着耳膜,陆让拔出镇静剂。
    “大脑还没处理好这个刺激,就只好先放出从前的刺激平衡一下。”高与站在卧室房门口,手里还牵着个小孩。“进门的时候撞见了,就顺便给你领进来。”
    小孩无视了陆让的目光,挣脱高与跑向床边的隆起,“妈妈”
    妈妈生病了,云齐不怪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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