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回倭国么……”

    此刻,她也未比他好到哪里去,却流着泪笑道:“为什么……自然是为了他,为了我的……”咽喉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再也发不出声,胸内抑闷作呕,头一阵阵的晕眩,随后便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记得结月润曾说过这□□无色亦无气味,她还以为能够瞬间毙命,却不曾想服下后却还要经受这样的折磨,承受这样的痛苦。

    她把怀成的手指从身上一根一根的掰开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爬了一步,抬手将案上的烛台扫落在地,烛台连同许多酒壶杯盏一同落到织锦地毯上,泼洒了酒水的地毯遇火即燃,火势顺着地毯蔓延开来,愈烧愈远,愈烧愈猛。屋内本就装饰有许多奢华摆设,而此时却都成了助燃之物,不过转瞬之间,这屋子便成了火海一片。

    她费力地扭头去看,躺倒于食案下的怀成也已成了火人一个。她终于放了心,缓缓阖上双目,听得耳边火焰烈烈声渐大,一把青丝尚未遇上火,便已被烤的纷纷卷曲,在耳边发出细碎的声响。未过许久,火苗也终于逼近了她,终于舔上了她的双足。

    其时,她已经无法分辨火烧的痛疼与体内的苦楚哪个更难以忍受,炽炎与浓烟,被扼住的喉咙,即使张大了嘴也无法呼吸,使得她口中只有出的气,而没有进的气。

    她本欲平静地离世而去,但却因为痛苦过甚,身躯仿佛已成了旁人的,丝毫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她只能紧紧地抓自己的心口与喉咙,但心内却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心事放空的满足。残存的那一点点神识明白自己其实是喜悦的。

    在心底,她用听不见的声音喃喃细语:“我终于能够帮上你的忙,为你做一件事,也终于能够报答你了,怀玉,你在哪里?怀玉表叔,你要平安归来——”

    终于不再翻滚,不再抽搐,双手也松开自己的喉咙,无力地垂到身侧。再也感受不到体外的炽热,感受不到体内的痛楚与骨子里的透骨寒凉,反而像是坐在三月里的桃花树下晒着太阳一般自在;像是从冰凉彻骨的雪堆里跳到注满热水的浴桶里一般舒适;心满意足如从前无数次被他拥在怀里,听他在耳畔笑问:“小叶子,咱们两个好得像不像一个人?”

    身与心温且暖,灵与魂脱离身躯,乘上一缕清风,渐渐飘远。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远方那一片升腾的火海,渐渐的,也望不见了。

    四月中旬,怀玉与乌孙拊离将趁乱逃跑的呼拉提的残兵旧部都赶尽杀绝,城内被抢的百姓则加以抚恤,待善后事宜一一处理完毕,怀玉命大军拔营起寨,他自己则带着三二副将站在城垛口上与乌孙拊离道别。

    乌孙拊离看着城外正在候着自己的三千铁骑,不觉志得意满,向怀玉抱了抱拳,笑说:“多谢表弟了。”

    怀玉也因为将多年的漠北祸首呼提拉斩草除根而心情大好,闻见他的话,却似笑非笑道:“表哥有了这些人马,回西域后便可大展拳脚,一展抱负了。只是……”

    乌孙拊离爽朗一笑,道:“我省得。你放心,你我今后再无相见之日。”

    怀玉便也点头笑:“表哥明白就好,今后若是在西域有甚难处,尽管送信与我知道。但若胆敢来犯我疆土一分,虽是表哥,我也照杀不误。”

    正在与乌孙拊离说着话,忽听得有人来报,说从京城里来了个人,心下有些疑惑,便吩咐了一声:“将人带来。”

    不多时,人便被带来,听得他在身后拖着哭腔唤了一声“殿下”,怀玉闻见,笑意立时冻住,缓缓转身,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后的那个人。眼前这人满面风尘,两只眼窝深陷,一头乱发如干柴,黑瘦得像个小鬼,若不是听出他的声音,几乎没能认出眼前这人是丁火灶。

    丁火灶日以继夜地赶路十数日,途中累死了两匹马,他自己也被风吹雨淋,已然糟蹋得不成人形。

    怀玉目呲欲裂,根根头发竖立,“铮”地一声从腰间拔出长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到丁火灶面前,抬起一脚,正中他心窝,将他踹飞出去,口中暴喝:“你不在京里,你来做什么!你来做什么!”

    丁火灶从地上爬起来,重又跪爬回到怀玉面前,哭道:“殿下,殿下!姑娘不在了,姑娘走了……”他已在路上哭干了眼泪,此时只觉得眼角鼻尖发酸,心中苦涩难言,眼泪却是一滴也流不出来。

    怀玉不听他说话,将剑横在他脖颈上,厉声喝问:“她人呢!她人呢!她去哪里了!她既不在了,你为何还活着!你为何还能活着!说!”

    丁火灶死死攥住剑尖,呜咽道:“姑娘叫臣带话来与殿下,若不是要将话带给殿下,臣也无颜苟活至今。”

    怀玉额上青筋条条凸起,哑着嗓子咬牙切齿道:“你说!”手上用力,剑锋刺破丁火灶脖颈上的皮肉,立时便有血珠渗出,血珠聚集成线,顺着剑身蜿蜒而下,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二人脚下,转眼渗入沙土中,仅留下点点暗红痕迹。

    丁火灶皱起眉头,一半是强忍痛疼,一半是回想那一晚青叶同他说过的话。

    他仔细回想青叶说话时的神态与语气,生怕漏掉一个字:“姑娘说——”他嗓音比常人尖细,言行举止本也有些女气,加之刻意仿照青叶的语调,说出来的话便像极了女子,“姑娘说,你去与他说——”

    青叶那一日说:“你去与他说……请你去与我的心上人说,请他务必要平安归来……”说到这里,原本苍白的面颊上浮起两团淡淡的红晕,垂首轻声道,“我生于穷人家,混迹于市井,生平不懂诗情画意,亦不解风花与雪月。于我而言,能够于春日月夜,坐在桃花树下,听心上人为我吹一曲柳笛便已心满意足了。所以,想要叫你去与他,与我的心上人说一声:请他,请他务必要平安归来,在我孤苦伶仃时,在我清冷寂寞时好吹与我听——”

    ☆、第129章侯 侯怀玉(一)

    四月下旬,怀玉凯旋归来,褚良宴率众朝臣,赵献崇带领两个儿子及身披麻布服,头上戴白的阿章于城门外跪迎怀玉进城。远远地看见怀玉策马率大军而来时,赵献崇涕泪交流,与褚良宴等人五体投地,口中高呼:“臣等已恭候多时,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怀玉将马勒住,手持缰绳,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跪地之人,淡漠地点点头,才要说话,忽然蹙了蹙眉,一张口,便呕出一口心头血,若无其事地接过身后夏西南递过来的一方锦帕,慢斯条理地将血拭去,继而微微一笑,缓缓道:“众卿免礼平身——”

    那一日,为一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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