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身体怎么样?」果然温韞一回到家第一句就是开口问结果。
    温筠从公事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偽报告书给他:「给,检查报告。」
    温韞仔细看了报告,不放过任何的可能数值:「医生说了什么?关于喉咙痛的部分。」
    「没什么,感冒发炎而已。」
    「就这样?」温韞狐疑地看着他。
    所幸温筠练就了说谎面不改色的本领,在温韞几近审问的眼神下照样回答:「就这样。」
    「若是只是感冒那就太好了,今晚早点休息吧。」
    「好。」
    晚上,温筠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谁在知道了自己罹患重病后还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安稳入睡?
    于是他来到床边打开窗户到阳台上,靠着栏杆看着下面城市的万家灯火,习惯性从阳台上的小桌上拿起菸,正要放入嘴里时犹豫了,挣扎片刻最后还是把菸收回盒子里。
    「我到底该怎么办……」温筠苦恼地抓着头发。
    之后要治疗的话肯定瞒不住温韞和公司其他人,但温韞还没在公司站稳脚步他不能现在放手让温韞去处理一切事情,天知道那些覬覦他权力的老头们在打什么算盘。
    「看来得先……」温筠喃喃道,开始计画着所有事务。
    他只是去治疗而已,他有那么好的医疗团队应该不会……出什么不测。
    那一晚上温筠熬夜安排所有事情,连续几日忙得找不着东南西北,都在为温韞之后的临时上任而铺路。
    他将治疗安排在三天后,届时温韞知道真相也无妨,无论如何都得按照他的安排接任公司,而他则能放心进行治疗。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在他几乎安排好所有一切、只差临门一脚前,死神比他想得还要早找上门。
    当他正要前往会议室召开会议的路上,他晕厥在半路,被紧记送医。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老闆“过劳而生病住院”的事情了,打乱了让眾人在还不清楚事态前让温韞强势上位的计画。那些老头们觉得有机可趁,明里暗里不断争夺权势,公司高层因此乱成了一锅粥。
    至于温韞在接到温筠被送往医院的消息后马上前去了解情况,才发现温筠竟然隐瞒了他如此重要的事情!
    当温筠从短暂昏迷中悠悠转醒看到温韞就站在一旁,紧握着的拳头指甲用力的几乎要刺穿皮肤,生气到颤抖:「哥你为什么要说谎?」虽然温筠晕过去的原因主要是操劳过度而引起,但同时也有癌症导致体力、免疫力都下降的因素在。
    「我不想让你担心……我想在那之前处理好一切好让你接手公司。」
    「我现在不也同样在担心吗?!还有要我接手公司是什么意思!」
    「我不能放任其他人接替我的位置,能在我治疗期间替我管理好公司的人只有你了!」
    温筠哀求道:「拜託……你知道这间公司是我努力的心血,难道你忍心看到它落入一个外人手中吗?我不能只因为一个疾病就放弃我努力来的一切!」
    温韞当然清楚,他可是和温筠一路相互扶持走过来的,其中的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晓,更何况温筠会得食道癌不也就是因为为了这间公司而付出的身体代价吗?
    温韞咬牙:「好!我就照你期望的接手公司,但你得向我保证,无论如何都要乖乖配合治疗。」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温筠可还不想这么早就英年早逝。
    「你发誓?」
    「我发誓。」
    「再敢骗我到时候我就真的撒手不管了。」温韞威胁完自己的哥哥就转身离开病房,仍带着怒气的和医生讨论之后的治疗方案。
    温筠突然间变得无事可做,真的躺在病床上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梦,他真的得了难以医治的癌症。
    他在恐慌吗?不。更多的是茫然无措。这时候他应该要保持什么心态面对接下来的疗程?他还能为公司做什么?真心会为了他生病而感到担忧的人是不是只有温韞一个?
    这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眾人远远拋下,一心追求的只有成功。从未用真心对待任何人的他,自然也不会收穫任何的实意。他是孤独的。
    疗程开始后,每天感受到的只有疼痛和不适,终日只能对着面前的白色墙壁发呆,吃着淡如白水的营养餐,就连窗外的春日暖阳都没能唤醒他乾涸的心灵。
    偶尔出去散步也总能见病床上躺着的人一个换一个,床边哭泣的家属依然哭得伤心欲绝,花园里盛开的樱花像是由人们的痛苦、血泪给餵养足的,开得格外茂盛。
    生命太容易消逝,便显得其格外轻贱,让人可以随意的夺去。
    温筠不愿再去想什么时候能脱离这片苦海因为一切看似无望。或许唯有一死才是最轻松的解脱。
    当他这么想时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手里拿着折断的塑胶叉子,而手腕上有着流血的伤口。
    迟来的疼痛叫醒他钝化的痛觉神经。啊,原来我还活着。当下这一句话浮现脑海,活着是多么奢侈啊。
    某几个晚上,他会偶尔变得对周围很敏感,像是出现幻觉一样,觉得黑夜像是一条沉重的毯子压得他喘不过气,又觉得它像是一隻吞噬星芒的巨兽也吞噬了他的神志。为了对抗,他会丢出手里触及得到的东西化为攻势,又或者紧紧攒着被子将自己裹住认其为薄弱的盔甲,若是有人陪着状况会好些,至少知道自己并非独自对抗这看不见的敌人。
    漫长的治疗过去,温筠撑过来了,但生理和心里不免留下无法抹灭的伤痕。
    即使伤口结了伤疤,挖开来仍然是血淋淋的,因此才不允许任何人去碰触。
    出医院的第一个想法是再也不要再回来这个鬼地方,第二个想法是在听了医生说他有五年观察期后產生的。
    既然他只有五年的时间可活,那他乾脆什么也不要管了,从头开始做一次自己吧。心血公司就让温韞折腾去,他想找个没人管得着的偏远地方度过仅五年的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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