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又是晨光暖照。人生之所以难测,正所谓意外重重,时刻皆为惊喜,可独守的寂寞与畏怕,令人感到恐惧。有家难归的千羽霖,一人单身待在陌生之地,因疲倦而昏沉睡去,再醒之时,又是一处不曾见过的所在。
    他的双臂被打开并拉高,手踝让銬上铁锈满佈的禁錮,身上仅存一单薄衬衫,以及衣料甚少的下裤,光着的脚踝虽未被固定,却也上了镣銬,每移动一吋便响起鏗鏘来。
    方才惊醒又见如此摆佈,千羽霖心里慌得简直要哭了,畏怕地紧抿双唇,这整个夜晚都未饮水,唇面乾得刺疼,邻近冬末的天气虽因暖阳尚有暖意,可这温热也得是出去外头才能感受,千羽霖环顾四周,又黑又暗的,之中甚弥漫一潮湿气息,冬天本该乾冷,如此湿气甚重,附上这冷冽寒气,让千羽霖不自觉地哆嗦。
    他不晓得为何自己遭人捆绑却毫无知觉,记忆似乎只停留于责备、怨恨杜硕月为何将自己作为物品交换,更让他独身一人在无尽的黑暗之中。虽然伤势早有好转,但千羽霖这种跑也跑不快、叫也叫没声的小动物,自然也知逃不开这座戒备森严的堂口。
    就在此时,这所空间唯一的大门被缓缓推开,那刺耳的尖锐声折腾得千羽霖忍不住皱起眉头,此时的他,尚还未知自己的命运将如何真正地走向悲剧。
    望着一步一步踩着鞋靠近他的男人脸庞,千羽霖敌意甚重地瞪着他,可男人对此不过嗤之以鼻地冷哼几声。千羽霖没见过这个人,将发全撩至后方,精緻立体的五官,活脱是座雕像,不过,比起千羽霖对他的防备,他似乎对千羽霖的敌意更重,甚至能从中感受到浓厚的杀意。
    千羽霖屏气凝神,暗自嚥沫,眼前男人与自己的距离愈渐凑近,甚至用那双修长手指粗鲁地捏着千羽霖的下顎,不屑地端详左右,后则嫌弃地将他甩开,无心说道:「真不知许元武看上你什么。」
    许元武?
    千羽霖闻言,只感疑惑地望着转过身去的男人背影。他知道许元武是谁,就是昨夜里,来安顿他在床上的男人。他曾因好奇杜硕月的来歷,向连净辰问了许多,所以,千羽霖知道杜硕月的北辰堂口与许元武的南新堂口是世代的敌对,因为杜硕月上任尚未多时,底下人总是嘴杂,且歪脑筋甚多,杜硕月的沉默寡言、冷酷无情,都是为了做出一个堂主该有的理性果断。至于南新的许元武,则是坐在堂主之位有了时日,作风极为残忍,手下都是数一数二的忠心,凡有二心者,皆会为许元武生吞活剥、凌虐致死。
    虽然传言如此,可千羽霖昨夜一见的许元武,却不如连净辰所言。他能望见许元武那双冷血如墨的瞳孔里,尚有一丝纯粹之意,千羽霖不知那是为谁而留,也没打算深究,毕竟,他该在意的那个人,尚存的那点温柔,并不是只属于他一人,千羽霖得到的那些,不过是杜硕月的施捨。
    杜硕月或许就是如此吧,将千羽霖当作新得的玩具,腻了便也丢了,一点价值也没有,却不念千羽霖是因谁而来。有父要孝,有母要衷,他身不由己在这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你不会在这里太久的,」那个男人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长铁棍,铁棍最尾端有一方形状的铁片,男人又拖出个小火炉,里头是黑炭歪曲摆放,他将火种以打火机点燃并放入火炉中。这微小火芯因男人以扇轻轻搧动而愈渐茂盛,看着火焰渐大,男人满意地勾起嘴角,继续说道:「虽然许元武告诉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但是我呢,向来不爱听他的。」
    男人这话显然尚未有尾,却不再继续言说下去,这让千羽霖不由得发了冷颤。他好奇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谁,不明男人方才所言何意,不懂许元武看上自己什么。
    男人似乎感受到千羽霖满是疑惑的神情,放下手中小扇,起身走向千羽霖,以手背拂过千羽霖的左脸颊,媚笑几声,说:「我是年尚俊,南新堂口的副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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