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北起初没反应过来,回神时脸都红透了。这老色鬼几日不见,也不说叙旧聊天,张口闭口都是上床。
    可要是不这般,便也不是沈南逸了。男人无时无刻不想念魏北,想念他的声音、肉体、还有那年轻的灵魂。
    没有抗议,其实魏北自己也想得慌。他转身朝卧室走去,推开门倒愣住了。满床的永生玉兰花瓣,白得几乎要与床单融为一体。室内馨香,腻得魏北差点窒息。
    沈南逸跟上来,横腰抱起魏北直接扔在床上。魏北交给这阵势唬住,翻身起来想跑,却挪不动半步。
    他手指抓着床单,连花瓣也抓进掌心里。凉凉的,滑滑的。他看着沈南逸朝这边走来,每走一步,黑皮鞋踏在地板上“哒”的一声。于是,哒、哒、哒地踏在魏北心尖上。他情难自禁地咽下唾沫,喉结滚动。
    魏北见沈南逸扯开领带,脱下外套,解开衬衣,袒露精壮胸腹。力与美、性与爱,就在这尊雕塑般的躯体上纠集起来。
    窗外大雨嘈嘈下,屋内灯光晦明。窗帘未关,远处大厦的霓虹投射而入。魏北血液燥热,轻轻张嘴,叫了声沈南逸。他感到床垫往下一沉,玉兰花瓣也随之沉下去。
    包括他,沉溺欲海。
    这晚沈南逸相当温柔,但很沉默。他勾动魏北舌尖,舐咬着,缠绕着。吻得太久,魏北呼吸急促。他抓着沈南逸的后颈,努力想呼吸。
    太困难,就只能张嘴。来不及下咽的津液顺着唇角下淌,滴在床上,或许滴在花瓣上。
    这是给你的贺礼。沈南逸哑着嗓子说,祝我宝贝年少有为。
    魏北眼睛发热,心尖抖动得厉害。稍不注意绞得发紧,沈南逸就嘶一声,又怒又笑地说小祖宗,放松点。
    其实当年魏北独爱玉兰,也不是没道理。他为了救活花园里那棵玉兰树,做过不少功课。最先了解到的是花语——纯真自然的爱,同时也代表报恩。
    他记得那句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君赠。他尤其喜爱玉兰怒盛时,满院清白,片片耀眼。
    他也存了点小心思,是否这玉兰多活一天,他和沈南逸就能再走一些时日。
    沈南逸做了会儿,居然停下让魏北自己来。年轻人放开了,大胆起来不羞不臊。
    是不是老了,不经用了。魏北居然笑着调侃。
    沈南逸才懒得跟他嘴炮,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说,动。
    水蜜桃似的臋瓣,就动起来。似最饱满的果子,从枝头摘下。钻进眼里的都是欲望,流淌出来的全是蜜汁。
    玻璃窗、巨大的穿衣镜,无不倒映着两条影子。他们仿佛纠缠的蛇,怎么都分不开。
    魏北得了趣,简直舒服得要命。他转头去看夜景,好让安放的眼神有个着落。沈南逸不准他分心,将人按下,再顺着滑下去。
    被包裹的那一刻,魏北差点惊叫出声。他不可置信的弓起脊梁,想让沈南逸起来。
    然而不能。
    脑子里炸开花,他觉得满床的玉兰花都活了。雨水敲在玻璃上,也哐哐哐地砸进他骨子里。魏北仿佛在无垠海洋上起伏,波涛汹涌,稍不注意就会要了他性命。
    他感受到沈南逸口腔的热度,还有那根舌头。太有力,太活跃,太快了。
    随着一声近乎哭腔的叫喊出来,魏北猛地往后仰躺在床上。他眼睛酸涩,脸颊好烫。
    片刻,他看着沈南逸直起身子。男人紧闭着唇,两人死死盯着对方。
    魏北已经懵了,他叫了声沈南逸。尾音打颤,是舒服是快活。
    他想让男人吐出来。
    半晌,沈南逸的喉结一动,吞咽而下。
    魏北差点疯了。
    他要被这个男人燎疯了。
    对于这晚的记忆,魏北昏睡前,只知沈南逸像永远也不满足地要着。而魏北被扒得赤条条,仅剩一双黑色袜子还在脚上。
    修长有力的小腿,穿着黑袜的双脚,陷进玉兰花瓣里,陷进纯白床单里,似一张高度仿真的局部油画。
    透着秘而不宣的隐晦情色。
    漂亮极了。
    但沈南逸只睡了半小时不到。他起床时,魏北像只小猫裹在被子里。半张脸露出来,双眼紧闭,睫毛又浓又长,投下一片阴影。
    他其实今晚不该回锦官城,而是直接去京城。临走前沈老爷来了一通电话,说约谈那边的人都找到沈家去了。这回沈家不会保他。
    您总不能认为我连出来的本事都没有,就敢干你们眼里所谓“以卵击石”的事儿?
    沈南逸嗤笑一声,把电话挂断。
    他穿好衣服,没有立刻走。被子的温度很舒服,魏北的手臂还在外边。沈南逸靠着床沿坐了会儿,抽支烟。
    古往今来什么人都有,烈士斗士尤其多。沈南逸从不把自己当做什么发声人,只纯粹写自己想写的东西罢了。他坐在黑暗里,眼睛里全是魏北。
    要说什么时候开始干这种事,好像是身边有了这个小东西。魏北存在的意义,早就大于性和爱。他就像一根标杆立在那儿,不断让沈南逸回忆起——当初年轻的你,就是这样子。
    直到现在,沈南逸很少去想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往事。不记得第一次出版地下读物的坚持,不记得晏白岳离开的悲伤,他也不太记得一本成名的喜悦,甚至想不起当初一把火烧了书稿,烧掉沈宅的决绝。
    那些过去的事,仅仅存留在模糊的记忆里。沈南逸不大去翻阅,他不是恋旧之人。
    当年和周老吵得不可开交,他认为有些东西写在作品里就好了。发声为民,愚人而已。
    沉默的声音太大,他们说什么,这世界压根听不见。
    但刚才做爱时,他看着魏北,却思绪劈叉地嘲讽了自己。
    很久了。久到他回头一看,竟不能清晰地看见那个二十四岁的沈南逸。
    事到如今,他居然真的去做了这些事。
    几十年走来,要说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还好,他这个不惑之年的人,还做出这等不忘“初心”之事。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有些好笑。
    可魏北说了。沈南逸仔仔细细回想他说过的那些话。
    沈南逸在魏北的额头落下一吻,听你的。
    魏北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本该睡着沈南逸的地方,一片冰凉。他以为对方先起床,就胡乱套了衣服去客厅。却看到仅有几面之缘的汪林颂坐在那儿。
    “怎么回事,”魏北问,“沈南逸呢。”
    汪林颂站起来,皱着眉想了会儿。没憋出什么说辞,只道:“沈爷让我照顾你一段时间。你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还有他助理,打电话也是随叫随到。”
    “他......”
    “我问沈南逸呢。”
    汪林颂:“......”
    “不好说,魏北。”
    魏北心下了然。沈南逸最近搞出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他且以为他不问,对方也会告诉他。
    没料到,居然是直接的不告而别。
    汪林颂站着,有些郁闷地挠头发。魏北与他对视,那双眼里情绪太多,汪林颂看得明明白白。没法解释,也不好解释。沈南逸不准他透露,毕竟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约谈结束。
    他俩视线胶着,角力着。汪林颂始终不解释,闭嘴不谈。
    良久,魏北突然转身,大步离开。
    汪林颂在他摔门之前,终于大吼着说:“你不能质疑他没爱过,沈南逸把对你的爱都写在书里。用心规避审核,我他妈还从来没见过他哪一本书,过审如此顺利。”
    “你可以说他武断,可以说他不温柔,但你不能质疑他没爱过!”
    沈南逸走之前,见了汪林颂。汪编辑笑着打趣,说早点出来,签售会还等着你。沈爷是个浪漫人,这要昭告天下啊。
    牛逼。
    魏北回了句,爱你妈逼。
    “哐”的一声,盛怒而去。
    两天后有魏北的公益演唱会,即使沈南逸不在,李象旭依然没忘记继续捧着他。更何况现在魏北能给公司带来不少收益,至于流言的压力,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晚演唱会,依然听众满堂。舞台下除了荧光棒与粉丝带来的灯牌,漆黑一片。魏北唱歌时,总忍不住朝沈南逸本该在的位置看去。
    可是空的。那个地方,空荡荡。
    魏北心口也抽着疼,他唱情歌,唱得差点哭出来。观众听罢,掌声雷动。
    演唱会结束时,魏北鞠躬完毕,正要走。主持人却让他先别动,说有一段视频还要播放。
    灯控关闭现场所有光,唯大屏幕亮起来。
    先是几秒倒计时,然后出现何旭宇的身影。这是一段剪切后的采访片子,受访人是沈南逸。
    魏北猛地心脏狂跳,手心后背全是汗。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画面中的男人,那样沉着稳重,英俊潇洒。
    台下观众议论纷纷,噪音如海。
    何旭宇问:沈老师,近期关于您和演员魏北的绯闻传了无数版本。不少粉丝针对你俩的关系,还提出了很有意思的十问。不知您是否愿意解答几个,满足下大家的好奇心。
    沈南逸居然没拒绝,点头让他继续。
    何旭宇抛出问题,沈南逸大致听完,却表示只回答两个。
    沈南逸说:“带资进组纯属误会。魏北的面试、上戏全靠他自己。投资是我瞒着他的,他本人不知情。”
    何旭宇问:“那您和魏北是什么关系呢。”
    沈南逸说:“魏北是我爱人。”
    现场有一秒静默。
    魏北站在大屏幕下,脑子完全无法运转。他瞪大眼睛,好似眼角都要裂开。
    顷刻,四周尖叫声起。
    像浪,像潮,像不断摇摆的大锤,一次次锤在魏北的神经上。
    他感觉夏季的空气无比湿热,简直要将他闷死。
    呼吸变得那么困难,每一下都得十分用力。
    而屏幕上,沈南逸看向镜头时,定格。
    魏北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差点跪下去。
    他忽然就明白了,沈南逸曾写过的那句话——
    你要小心男人的眼睛,如果那里面有“浩瀚的爱和慈悲的光”。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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