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完,把酒杯放下,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尤枝笑笑,我就是闲着没事做想来喝点酒,一会儿就走,看你忙,就没打扰你。
    瞎忙,这会儿还行。骆燃打量了她两秒,勾起嘴角:几天不见,怎么感觉你精神状态都变好了,容光焕发的,碰到什么好事了?
    是好事。
    尤枝弯了弯唇角,没打算隐瞒,直截了当地说:我找到我的解药了,我的病好了。
    说完又轻碰了一下他手里的杯子。
    骆燃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愣了一瞬,又发现她此时此刻笑得无比真实。
    他就知道,她这次回国没那么简单。
    但她的直白,又让骆燃松了口气。
    他喜欢这姑娘,是那种很纯粹的喜欢。他见过她放肆张扬的样子,也见过她最低谷的颓丧,他甚至享受于她的依赖和有所求,虽然那种情况少之又少。
    可现在他知道,他救得了她的躯体,却永远救不了她的灵魂。
    她那么独特,能够和她匹配的,必当得是一个独特的人。
    如果她找到了心中所愿,那他祝福她。
    发自内心的,他希望她能彻底好起来,永远都这么笑就好了。
    骆燃陪她喝了一会儿,就去忙别的了。
    尤枝手机一震,收到了迟尧发来的消息:【在哪?】
    她手指在屏幕上戳出两个字:【酒吧】,还没发出去,忽然听到身后有酒杯碎裂的声音。
    她转回头,穿过迷乱的灯光,看到后面的卡座上几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每人怀里都搂着个妖娆的女子。
    其中一个女人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她被夹在两个男人之间,穿着职业装,妆容也很淡,和周围人的气质都有些违和。
    身边两个男人,一胖一瘦,不停地给她倒酒,她似乎很抗拒,很想离开,却又架不住一左一右地往她嘴里灌。
    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把她灌醉,然后带走。
    尤枝虽然已经喝了不少,但还是认出了那张还算熟悉的脸。
    是温盈。
    除了多了几分成熟的气质,她其实没怎么变,只不过那张白净的小脸,现在经过酒精的渲染,已经红得不像话。
    有服务生在他们旁边清理碎裂的酒杯,她似乎很想求救,可惜服务生对这种情形见多不怪,压根连眼睛都没往那瞟。
    温盈左边的男人一只手牢牢钳着她的肩,另一只手还拿着酒杯硬往她嘴里灌,酒水顺着下巴流下来,把领口都浸湿了一大片,他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而右边的男人也没闲着,那只肥硕的手掌按在她的腿上,来回地摩挲。
    两个人都笑得极为猥琐。
    尤枝最看不得这种占女人便宜的场面。
    更何况那人是旧相识。
    她把手机塞进口袋,端着酒杯走了过去,反正这里是骆燃的场子,她多少有了些底气,不担心那些人会对她怎么样。
    两位老板,喝酒可不是这么喝的,看把人家姑娘灌成什么样了。
    两个男人停下动作,抬起头看她。
    其中一个把酒杯从温盈嘴边拿开,她被呛的连着咳了好几声,咳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她用手背擦了擦下巴,抬眼,声音带着哭腔和轻颤,尤枝?
    男人扬着眉毛看了尤枝一眼,视线又回到温盈脸上,你朋友?
    温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尤枝弯了弯唇,我朋友喝多了,我先送她回家,改天再陪两位老板玩吧。
    说着伸手去拉温盈。
    温盈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去拉她的手,结果被胖男人粗壮的胳膊一横,挡了回去。
    尤枝的小手臂被一只大掌攥住,你朋友喝多了,你没多吧?让她回家可以,那你留下来陪我们喝几杯?
    尤枝娇笑着甩开他的手,您需要这种业务的话,可以去找这里的老板,花点钱,说不定能给您找些能喝会跳的姑娘过来。
    胖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个来回,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说完起身,伸手就要去揽尤枝的腰。
    尤枝退后一步,把他手打开,您再这样耍流氓,我可要叫保安了。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挺着大肚子笑了两声:小姐,穿成这样来这种地方,你还装什么纯情啊?摸一下都不行,你可比你朋友差远了。
    你他妈才是小姐。
    尤枝把手里的酒对着他的脸就泼了下去,嘴这么臭,怎么不刷刷牙再出门。
    这一举动,立刻就惹恼了对方。
    胖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直接上手捏她的肩头,恶狠狠地说:给脸不要是吧?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你留在这陪我们喝高兴了,要么我不敢保证我不打女人。
    别温盈在一旁掉眼泪,瘦男人死死搂着她的肩不让动。
    喝你妈喝。尤枝嫌恶地瞪了胖男人一眼,松开,不然我叫人了。
    话音落毕,她还没来及多做反应,胖男人就捏着她的肩把人一下子甩到沙发里,一个眼神过去,瘦男人就连忙递过来一个酒瓶。
    叫人?我看你怎么叫人。他用腿抵住尤枝,肥硕的手用力地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嘴巴张开,拿着酒瓶就往她嘴里灌:你今天不喝也得喝。
    男人手上冰凉的戒指硌得她下巴疼。
    尤枝在挣扎,可那人体重是她的两三倍,力量悬殊太大,她动也动不了,连呼救的能力都没了。
    酒水流进嘴巴,鼻腔,到处都是。
    周围环境本就嘈杂,加上这个位置稍微有点偏,尤枝觉得等有人发现这里的情况,她可能已经被呛死了。
    酒水的浇灌动作突然停止,身上的重量也随之消失了。
    尤枝撑着沙发坐直身子,看到的是迟尧那张冷戾的脸,脚边还有个行李箱。
    他头发微乱,有点儿风尘仆仆。
    胖男人正倒在一旁,捂着后腰的位置哎呦哎呦地叫着,衣服上还有个鞋印,周围已经有不少目光聚集了过来。
    再然后,她看到迟尧把西装外套脱了,卷起衬衫袖口,拎起胖男人的领口就是狠狠一拳。
    你他妈敢动我的女人,我今天让你死在这!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人群里开始有尖叫声。
    尤枝知道, 迟尧的警告一说出口,那必定是又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一拳下去,胖男人已经疼得面目狰狞, 连话都说不出了, 他紧紧攥着男人的衣领,抬手又抡起一拳。
    匆匆赶来的保安合力把他从胖男人身上拉开,但根本拉不住,迟尧青筋全暴,从手边拿起一个酒瓶就要冲过去。
    尤枝赶紧扑过来,从前面紧紧抱住他, 迟尧,别打了, 他没把我怎么样
    她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呼吸, 从他怀里抬起头, 别冲动好么, 我不想你有事。
    迟尧垂眼看着她,四目相对,他眼底的暴躁才终于开始有消解的迹象, 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缓。他情绪上头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不管,却永远都没有办法推开她。
    他松了手, 酒瓶落在地上砸出哐当一声。
    他捧过她的脸, 目光在她脸上一寸一寸认真地滑过,然后用手指擦了擦她脸颊和下巴上的酒水, 真没事?
    尤枝摇摇头,没事。
    骆燃赶过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 终于知道自己输在哪儿了。
    胖男人被同行的人从地上拉起来, 捂着肿胀的脸颊,不依不饶,骂骂咧咧地要报警。
    骆燃听了个大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开酒吧这么多年,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和这种无赖打交道,首先态度上就不能软。
    行啊。他从烟盒里磕出根烟咬上,朝上面瞅了一眼:要报警就报吧,反正我这儿到处都有监控,到时候警察来了我就把监控调出来,谁先惹的事一看就能知道,在我的场子闹事,就别怪我不给脸面。
    胖男人一听就怂了,捂着脸颊捞过卡座上的外套甩了几下,算了算了,算老子倒霉,今天不跟你们这帮小毛头计较。
    一行人嘴里不干不净地离开,踢得酒瓶哐啷哐啷响,只有温盈还捏着裙角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尤枝走过来,问:你怎么样?需要帮你叫辆车么?
    我没事温盈抬起湿漉漉的睫毛看了她一眼,目光滑向迟尧,最后又落回到尤枝脸上,咬着唇低声说:谢谢,我先走了。
    她垂着脑袋,拿过沙发上的手提包,脸都顾不及擦就跑开了。
    尤枝叫了辆车,和迟尧一起回家,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直到家门口,尤枝一眼看到地上放着两大包外卖保温袋。
    这是什么?她撕开一个小口看了一眼,鲜香扑鼻。
    迟尧边开门边拎着行李箱往里走:你不是说想吃小龙虾,我给你点了外卖。
    他手一松,行李箱滑到墙边才停下来,他转身看她,外卖员说家里没人。
    尤枝舔了舔唇,拖着长音哦了一声,所以你下了飞机,就直接去了酒吧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就在酒吧?
    迟尧把外套脱掉,搭在了椅背上,扯开领带淡淡地说:这个时间,你不在家,还能在哪。
    果然还是他了解她。
    尤枝撩起半边眼皮,所以你就来个出其不意,跑去突击检查?
    迟尧的脸又冷了下来,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了,你一个没回。
    语气竟然还带有一丝委屈?
    尤枝想起刚刚在车上看到的二十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自知理亏,默默地把小龙虾外卖放在桌上,伸手去帮他解衬衫扣子。
    她放软了态度转移话题: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说动手就动手啊。
    迟尧配合她的动作轻抬下颚,眼睛却牢牢盯着她,一字一句:我说过,谁都不能欺负到你头上。
    以前是,现在也是。
    第二天,尤枝接到了温盈的电话,说想请她吃顿饭,为昨晚的事道谢。
    尤枝觉得没必要,本想婉拒,可对方好说歹说不愿松口,她一直拒绝倒显得她自己很没劲了。
    想想不过就是吃顿饭,也没什么,便答应了下来。
    地点约在一家西餐厅,温盈挑了个露台的位置,视野很好,坐在那里就可以眺望到很远,旁边就是京北的地标建筑,有种闹中取静的感觉。
    尤枝朝她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温盈已经没有了昨晚的狼狈样子。
    她穿着剪裁得体的裙子,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连头发丝儿都是精致的,看起来是经过一番认真打扮才来赴的约,坐在那里妥妥的一个都市丽人。
    她启唇笑了笑,先开口:昨晚走的匆忙,没有好好地跟你道个谢,连个联系方式都忘了留,我是特地又跑了一趟酒吧,问酒吧老板要的你电话,他看我是你的老同学就给了我,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
    尤枝弯了下唇角,朝四周环顾了一圈,这儿环境挺不错的。
    温盈点头,我就在这附近上班,这地方经常来,是挺不错的。
    在这附近工作,那看来还真是位都市丽人,可是又怎么会出现在酒吧里和那群油腻男人混在一起?
    尤枝心里有疑问,但觉得事不关己,也没打算多问,倒是温盈自己先开口解释了。
    昨晚那几个人是我们公司的客户,领导让我和他们谈业务,吃完饭后不让走,喝多了就不规矩,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不过幸好碰到了你,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尤枝捏住吸管喝了口果汁,我只是看不过眼,以后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温盈抿唇点点头,默了几秒后,问:所以,你现在还是在酒吧工作么?
    她用的是还是。
    尤枝觉得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给她定好了位。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她高考考成那样,没什么好出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尤枝笑笑,我只是去喝点闲酒。
    温盈淡淡敛起表情,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她,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呀?
    尤枝:心理咨询。
    这个答案好像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想了想,又问:能给我张名片么?我最近也挺焦虑的,有时间倒是可以去找你聊聊。
    尤枝搅着吸管,轻抬眼皮,我今天没带名片。
    那你们公司在哪?叫什么名字啊?温盈抿了抿唇:你觉得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也不是想打扰你,只是
    那倒没有。尤枝被她套话套的有点烦了,直截了当地说:AG心理咨询中心,你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去,那里有很多比我专业的咨询师。
    好,谢谢。
    这个话题得以终止。
    温盈撩了一下头发,把侧边的发丝别到耳后。
    尤枝注意到她的耳垂上挂着精巧的耳环,耳洞已经长好了,没有任何红肿的迹象。不仅如此,她的耳骨位置还多了颗晃眼的耳钉。
    再然后,她看到温盈从包里掏出个烟盒,抽出一根细细的女士烟。
    火机可以借我一下么?她问。
    尤枝递给她,微眯起眼睛看她娴熟地点烟动作,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温盈把火机还给她,呼出一口白烟,好几年了,瘾不大,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大的时候会抽一根。
    时间是真的很神奇,轻而易举的就能把每个人带离最初的样子,记忆中那个轻声细语的乖乖女,现在吞云吐雾起来倒是一点都不违和。
    尤枝接过火机,给自己也点了一根,听温盈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去年我们办过一次同学聚会,许颂也去了,当年高考他的状态也不理想,又复读了一年,不过他底子在,最后也还是考上了很好的大学。
    温盈弹了弹烟灰,继续说:听说他现在自己在创业,成果还挺好,不过他一直没谈恋爱,那次同学聚会,他还问我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尤枝气定神闲地听着她说,脸上没什么波澜。
    温盈兀自叹了口气,如果余淼还在,看到她曾经喜欢的男孩还是这么优秀
    尤枝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
    温盈捕捉到了,没再继续往下说。
    良久,她才又开口:尤枝,以前的事,你还怪我么?
    尤枝勾唇,把燃尽的烟头捻灭,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没有人会一直活在过去,所以也没必要再提,没意义。
    时间只会渡愿意自渡的人,她是从深渊走出来的人,不会一直拿别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
    又是几分钟的沉寂。
    温盈抿唇笑了笑,你说的对,现在看到你和迟尧还在一起,挺好的。
    尤枝没搭腔。
    说了这么久她都没提迟尧的名字,她以为她今天不会提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没忍住。
    看来还真是有点儿高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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