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临晴问:还剩多少日子呢?
    有的人,极有可能在一年饶是冷静无情的钱永安,也说不下去了。
    谢谢。这一年,她是有概念的。
    母亲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从没有症状到无法挽回,短短一年。而且,母亲的结节比她的小。
    姜临晴没有去医院,她不复查,不治疗。听到截止日期,她实实在在地松一口气。她解脱了,她能见到妈妈。
    她当时的状况非常糟糕。她孤立无援,无人倾诉。
    直到现在,她也不打算讲。
    就烂在肚子里吧。
    第50章 周边
    第二天, 姜临晴请假再去医院。今天她挂了一个老主任的号。青中老三代人,她都要问一遍。
    这个医生推了推老花眼镜,把她的报告看了又看。对比第一次和第二次的片子, 他特别认真。
    姜临晴的心一直吊着。
    老主任不说话。
    她不敢问。
    老主任说:这样吧,你去做一个卧位的片。
    等报告出来, 又已经是下午。这一次有了不一样描述,似有毛刺或者分叶状。
    老主任见她站着,说:你坐。
    姜临晴木然地坐下,一动不动。
    老主任:你抽烟吗?
    姜临晴:不抽烟。
    老主任:有家族史吗?
    姜临晴:有。
    老主任:家里人有这病史的人有几个?
    我只知道我妈妈。姜临晴突然想起,小姨似乎也有?但那是多年前了。
    影像学的诊断叫做评估。你这个吧, 光凭影像学很难鉴别。老主任说,我建议你做病理学检查,才能确诊。
    谢谢医生。
    有说久病成医,姜临晴不是医生,但她陪着母亲一直到最后。她知道这病如何确诊, 如何治疗。
    医院是一个磨人的地方。磨的不只是患者的命, 还有家属的心。
    医生过来,说着鼓励的话。
    病人和家属感觉到的是, 回天乏术, 时时处于恐怖的倒计时。
    姜临晴那时瘦了二十多斤, 非常焦虑,手往头上一抓,就能抓到一大撮的断发。
    对疾病的绝望, 她已经感受过一遭。如今轮到了她自己。
    *
    母亲跟娘家那边, 逢年过节打一个电话, 人是没有回去的。
    姜临晴对外公家族印象非常淡。好在, 她存了小姨的电话。
    电话那边过了好久, 有个男人接起来:喂。
    姜临晴不知道他是谁:你好,请问小姨在吗?
    他愣了一下:小姨?你是?
    她自我介绍。
    男人:哦,你小姨住院,刚才做检查去了。
    小姨生病了吗?姜临晴冷静地问。
    男人:肺有阴影。对了,你妈不就是
    姜临晴说了几句客气的,祝小姨早日康复的话。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打车去了寺庙。与其在医院坐,不如到佛祖之下。
    病或者不病,就是两种可能。
    生病,是她一早已经接受的。
    曾经,她听着同事开玩笑地喊生无可恋,击中了她的心。有段时间,她常常幻想临终的自己。
    可惜的是,撒手人寰了,也没人为她收尸。光吃药,她不见好转。钱永安的出现,反而成了希望之光。
    如果没有生病,她就继续跟池翮一起。不谈感情的二人,又能走多久。
    到头来,仍然是一个人的。
    *
    姜临晴在寺庙求了一张平安符。
    这里的平安符不需要生辰八字,只要姓名。
    主持提笔写了池翮二字。
    姜临晴揣起了小小的红袋子。她在寺庙外见到一个卖伦教糕的妇人。
    姜临晴买了两斤,还给池翮拍了照:「今晚吃这个。」
    池翮过了很久才回她:「留我一份。」
    姜临晴:「你出差明天才回来,都不好吃了。」
    池翮:「吃你。我这边忙,先不说。」
    公司同事有了新话术,这位太子爷很有魄力。姜临晴每每听到,忍不住地笑,仿佛是她被夸了。
    朋友圈里,尤月舞发了一张自拍。
    照片里乍看只有她一个人。不过姜临晴从镜子里见到了宋骞的侧脸。尤月舞也许是故意的
    她在照片上附了几个字:「今天天气真热呀。」
    望着这对俊男美女,姜临晴评论说:「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尤月舞很快地回复:「晦气。」
    尤月舞又说:「你也是宋大少爷的好友之一吧,小心他见到你的评论,怀恨在心。」
    宋骞果然在评论里回复了:「?」
    姜临晴没有回答。
    尤月舞:「祝宋大少爷和未来妻子,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宋骞也是无聊:「我未来的妻子在哪里?」
    尤月舞:「豪门千金这个时候在哪里呢?」
    尤月舞是一个清醒的女人。
    她的清醒提醒了姜临晴。宋骞,池翮,这是普通人高攀不起的大少爷。他们的感情,是要和利益的另一半捆绑的。
    姜临晴这样想,突然半路拆了一个伦教糕。
    伦教糕,又叫白糖糕,一口咬上去,当然是甜的。但心里怎么样,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
    一个晚上,姜临晴做了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是惨白的,是母亲生病时医院的颜色。
    她差点上班迟到。她匆匆过去,在候梯厅遇到了刘倩。
    一台电梯正在维修,等候电梯的时间长了一倍。
    刘倩转了转头,不经意地见到走来的两人。她撞了一下姜临晴:是大老板夫人。
    一个中年女人以及一个年轻女人,一同向这里走来。
    姜临晴没有见过吕薇:你怎么知道的?
    刘倩:我在新闻上见过大老板和她的合照。
    姜临晴:哦,旁边的呢?
    刘倩:没见过,不知道。
    吕薇两个人也到了电梯前。
    刘倩和姜临晴互望一眼。
    吕薇极少在公司出现,大多数员工不知道她是谁,如果刘倩贸然打招呼,就表示她清楚高层的家庭关系。
    电梯门开了之后,姜临晴和刘倩还是让吕薇二人先进去。
    吕薇扫了一眼她们的工作牌。
    姜临晴和刘倩不敢在电梯里聊天,各自站到角落。
    说话的是吕薇:以筠,池翮的工作太忙,好久没回家了,也就是今天我有事到公司来,才能见他一面。
    姜临晴竖起了耳朵。
    秦以筠笑了一下:吕阿姨,我跟着过来是不是太唐突了?
    不会啊,你今天要跟我一起去逛街,我把事情谈完了,顺便再和你一起走嘛。吕薇说,你也好久没见池翮了。
    秦以筠:是啊。
    姜临晴在脑海里顺清这二人的关系。
    女孩叫吕薇一声阿姨,说明她不是池家的人。吕薇提起池翮,可见这女孩和池翮有什么关系。
    电梯停住,姜临晴和刘倩先到了。她们走出去。
    电梯门一关,刘倩悄声说:那个女人也是富贵人啊。
    姜临晴:啊?
    你没注意到?她从头到脚全是名牌。刘倩说,当然了,我们大老板夫人也是。
    姜临晴:哦。这或许是上天提醒她。池翮身边是有门当户对女孩的,是一个漂亮的人。
    *
    池翮今天回来得很早。
    姜临晴开门,见到里面有光,倒是愣了:你不是说今天忙吗?
    池翮:对啊,把所有的事情都赶在白天做完,忙得要死。
    怎么啦?她放下包包,晚上想休息是吧?
    他嗤笑一下:大金主,我今晚特别有时间,不给我赏几个红包吗?
    大金主没有现金。
    池翮到她面前,将自己的两百元塞到她手上:来吧,用钱狠狠地甩我。
    她笑着把两百块抛给他。
    池翮抱住她,低头吻了过来。
    她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两步,背抵到墙。
    男人像是一头狼,咬着她的唇:晚上给你腾出时间。
    哦。她的话音模模糊糊,因为被他含在嘴里。
    他和她咬耳朵:我给你买了一件新衣服。
    什么样的?晚礼服吗?
    池翮:你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哪有什么机会穿晚礼服。你上次那条裙子,只能在我面前穿。
    你送了什么衣服?不会也是这样的衬衫吧?
    他的手就在她的衬衫里,解了里面的扣子,他罩上她的一边:你之前穿童装的时候,这里多大?
    她软濡濡的:谁注意这些。
    幸好养回来了。他已经很有技巧。
    不一会儿就能将她逗得情动,她攀住他的肩。干柴烈火之际,她想到阳台没拉窗帘:门还开着。
    怕什么?他的手在她的衣服下,别人只知道我们在做,又见不到你。
    再做下去,不就见到了。
    一会儿再做,我现在解解馋。池翮笑了一下,是不是金主自己想要了。
    她推开他:我在外走了一天,灰头土脸的。
    有吗?他捧着她的脸,还是大美人。
    你见过尤小姐,还能对我说这样的话?
    她?池翮笑,她是宋骞的款。
    姜临晴理了理衣服:你说宋先生他游戏人间,就没有收心的打算吗?
    我哪知道。他搞女人又不关我的事。
    说起来,你跟他不是一起的吗?他搞,你怎么没搞?
    我巴不得天天搞你。
    姜临晴跟池翮一起的时候,人生特别有希望,她要好好的,奔赴未来。但见不到他的人,她就觉得,二人终究没有未来。
    矛盾起伏,一会儿乐观,一会儿悲观。
    池翮突然拿过一个盒子。
    正正方方的,还是暗红色。交织了暗金反光。
    盒子的纹路特别地她想到销/魂这一个词。
    他从中拎起一件衣服来。
    姜临晴瞪眼:这就是你买的?
    是啊。这是一件红色的古风肚兜,巴掌宽,盖不到腰。下面配一条开衩到大腿的薄纱裙。
    池翮:游戏周边。
    那种游戏还有周边!
    嘘。他比了一个手势,海外发行的。
    姜临晴:你可是大企业的太子爷,你买这东西。
    我也有一件。
    你也有?
    另外的盒子是蓝色,他打开来。
    姜临晴以为会见到同样的薄纱,谁知道他的是厚厚的,实打实的布料。你这不对吧?为什么我的那么薄?
    池翮:我的是袈裟,出家人朴实无华。不像你那件,穿起来跟妖精一样。
    出家人,你就拿出点出家人的样子吧!她重重盖上红色的盒子,发出咔的一声。
    池翮:女施主,斯文点。
    第51章 木格
    虽然出家人口无遮拦, 不过姜临晴还是将自己在寺庙求来的平安符送给了他。
    池翮略有讶异:金主接二连三给我送礼物,我都受宠若惊了。
    昨天出外勤,顺带路过, 给你求了一张。姜临晴说,我怕上天见你这个出家人荒唐无度, 降一道雷来逼你渡劫。
    池翮笑意深深:你比我还快入戏。
    这天晚上,出家人还是打开了红蓝盒子。
    他把袈裟随意披在肩上。
    说到底,这项运动穿上去了,还是得脱。肚兜很方便,脖子上系个结, 腰上再绑个蝴蝶结,就挂在了姜临晴的身上。
    薄纱裙围上去,她披散着头发,被他掐住盈盈一握的细腰。
    这可不就是一个小妖精。
    池翮没有解下肚兜的结,他拨开了开衩的裙子。
    红色肚兜一下一下, 晃在他的眼前。有一粒尖尖的果子, 从薄薄的红布里透出形状来。
    池翮捻起一咬,美味。
    妖精到了人间, 像是法力尽失。除了向出家人讨饶, 她别无他法。
    池翮笑着说:出家人慈悲为怀, 这件衣服你就穿一晚上吧。
    穿跟没穿,差不多的。
    二人的行动只在这张沙发床上。
    东西越来越多,小公寓余下的空间所剩无几。
    池翮亲了亲她:不如, 这个周末, 我们去温泉山庄?
    姜临晴半垂眼皮:哦。
    过了一会儿, 她又睁开眼睛:那里有公司的人吧, 你不怕被人发现你这个池总特别不正经。
    不想被发现, 我们可以玩偷情。比如。你先去,我再进,有别样的刺激。
    嗯。不知道她听到没有,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她睡着了。
    池翮拽了拽她肚兜的下摆,短短的一片布。背上除了细绳,全是空的。他在她光滑的背上抚了抚。
    他把二人的运动定义为助眠。他现在哪里还失眠?他睡得特别香。
    *
    一辆SUV车停在温泉酒店的停车场。
    过了很久,车上没人下来。
    姜临晴戴上了大大的草帽,盖住半张脸还不够,她又戴上了墨镜和口罩:这下没人认得出来了吧?
    池翮根本没看她,随口说:嗯。
    我先走。
    嗯。他露着那张招摇的脸。
    姜临晴拿了棒球帽,戴到他的头上:别暴露了你太子爷的身份。
    知道了。池翮抬了抬帽檐。
    她下车了,昂着头,走着刻意的步伐。她订了一间飞瀑房。上一次她光顾着睡觉,没有欣赏美景。这次不能浪费。
    她拖着行李箱进去,关上门,摘下口罩,呼出一口气。
    真的跟小偷似的。
    *
    池翮慢条斯理地下车,正了正帽子,然后戴上墨镜,以及口罩。
    其实,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他。他到这边主要负责二期的开发工作。
    一期已经建成营业,没他什么事。他到这里,只是普通游客。
    他停下,望去一眼。
    路边停着的车,是宋骞的。
    池翮发了微信:「来泡温泉?」
    宋骞收到消息,知道池翮也来了:「嗯,来玩玩。」
    宋骞跟池翮不一样,他光明正大的。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他又不在乎别人数落他的风流。
    他定的是温泉别墅,在山上。
    本来要开车上来,但宋骞想要走走,散散步。
    尤月舞跟着他,从酒店一路向上走。还没走到一半,她受不了了。
    正好有观光车经过。两人坐车,直达温泉别墅。
    尤月舞把行李放在楼梯口,懒得向上拎。她走上楼梯。
    宋骞在窗前,眼睛从手机里移开,见到了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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