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师尊中蛊的事情,看来并非如此简单。
    江叙垂下眼,沉默良久,才低声道,可这些事本不该告诉师兄你的。
    他深吸一口气,半晌,抬起头,下定决心道,不过有些事瞒不了。不如说出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一道含着厌烦的声音募地响起来,江叙忙住了嘴,目光越过时景玉,看见站在院子门口的褚卫凌,他负手站在门口,眼中冷意昭然。
    江叙今日为解蛊的事搞得疲累,没有功夫同他周旋,眉头皱起,不耐道,我与师兄在这里不奇怪,倒是褚师兄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何?。
    褚卫凌没再说话,神色暗了暗,几步走过来,站在二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叙,他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时景玉,迟疑一会儿,道,师兄。
    时景玉象征性地点点头,这么晚了,师弟怎么突然来此处?找师尊有事吗?。
    是有事,但不是我,褚卫凌看向紧闭的房门,淡声道,掌门有事要我来找师尊。
    符玉川?
    江叙眉头皱起来,毫不客气道,师尊早休息了,有事不能明日再谈?。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褚卫凌冷冷看他一眼,师尊的事由他自己说,你算什么东西!。
    师弟!,时景玉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这是什么话!?。
    江叙早习惯这人这般冷言冷语的,也不甘示弱地怼回去,那你现在去找师尊,看看他听谁的?。
    褚卫凌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黑的厉害,冷着脸,恶狠狠地盯着他。
    符玉川要叫师尊,可不一定是什么普通的事情,江叙看着他脸色,一点儿也不怵,悠悠然站起身,他身量挺高,两人站在一起,几乎一般高,目光交汇,快要摩擦出火花,你回去告诉掌门,师尊去、不、了。
    褚卫凌沉默着看他一会儿,倒是没再反驳,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垂了垂眼,我明日再来。
    江叙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哼了一声,掌门为何这么晚找师尊?。
    不知,时景玉摇摇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不过那日掌门与诸位前辈商讨时,似乎提到了要修复结界一事,想来或许是与这个有关。
    结界?什么结界?江叙一把抓住时景玉手腕,急道,是哪里的结界?。
    师弟莫急,时景玉不明白为何他这般焦急,顿了顿,道,是山门的结界。
    山门下的结界好好的,何来修复一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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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84】
    他直觉这事情不太对劲,但自己不过是个小弟子,自然又不能去找掌门直接去质问,若是问褚卫凌,对方自然是知道,无非是不愿意告诉自己。
    时景玉看他眉头紧锁,脸色不太好,关切道,师弟,可是不太舒服?。
    江叙被这声叫回神,摇摇头,轻笑一下,我没事,倒是师兄你,今日灵力耗费的太多,天色不早来了,早些回去休息才好。
    我并无大碍,时景玉凝着眉,看着他的脸欲言又止。
    今日江叙回来时,他便很想知道,这人到底是去了哪里,为何回来时会是那样一副苍白狼狈的模样,与平日完全不同,除此以外,又是在哪里得到那金蛊呢?据他所知,养蛊的人少之又少,这样强劲的蛊更是不多,师弟为何出去一趟便能得到这蛊,还能在这般快的时间内赶回来?
    心中集聚太多疑问,可时景玉深觉自己若是问出来,师弟或许不会回答自己任何一个问题。
    江叙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总归是朝夕相处在一起的师兄弟,方才太着急,从风雪楼出来时体内的虚无感和痛苦竟暂时被压制了去,眼下一切总算尘埃落定,痛感才有如蚂蚁啃噬一样,在体内四处肆虐。
    他轻叹一口气,用力攥紧掌心,好让自己清醒几分,我说过了,只时今日太着急,,他笑起来,眉眼随着笑意弯起来,半是玩笑道,师兄莫不是忘记了,我最讨厌爬山,今日可是来来回回跑了一整趟,累得慌。
    时景玉沉默着看他随着说话开合的干涩嘴唇,终于还是没再去问,点点头,也笑着看他,若是师弟有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说完这句话,他移开目光,微微颔首,天色深了,师弟也早些休息。
    嗯,师兄再见,江叙笑眯眯看着他,直到时景玉转身,才松下脸来,疲惫的耷拉下眉眼。
    累是真的,他原以为不过是去除灵力不过就是日后不再能修仙,只能做个凡人罢了,可真没了灵根,却好像体内一下子空了大半。
    去了灵根,开始时甚至连下床也难,说来还是该谢谢赫连墨,给了他药,还亲自将他送到山脚下。
    嘴唇干涩的厉害,江叙舔了舔,舌头触碰到一层干巴巴的皮,他垂下视线,盯着桌上的茶壶,提起来便往嘴里灌。
    茶水不知放了多久,冷的厉害,但到底也是水分,唇终于是润泽了些。
    也不知赫连墨要拿他的灵根来做什么事,难不成就只是觉得好玩儿?江叙又想起他那双狐狸般的眼睛,心道这人真叫人看不透,没了灵力倒也没什么不好。
    他放下茶壶,抬起手,看向落在桌面上的落叶,指尖微动,落叶不动,体内也什么感觉都没有。
    看来真是半点儿都没有了,不知道能瞒到何时。
    江叙立在石桌旁半晌,才收回视线,不再去看纹丝不动的枯叶,转身进了屋。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来了,敲门时声音不大,故意放轻似的,用的是很轻柔的力气。
    江叙昨天是实打实地累了,早上连指头也不愿意动,但因着担心温翮雪会突然醒来,精神一直紧绷着,刚听到开门的一瞬就睁开了眼,爬起来看看躺在床上尚未睁眼的温翮雪,才小声地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往门边儿走。
    他脑子还蒙着,一开门就被门外的冷风吹得瑟缩一下,瞬间清醒了,睁大眼看着门外站着的时景玉。
    今日突然起了风,凉飕飕刮起一地的枯枝落叶,时景玉脸颊微红,鼻尖也泛着薄薄一层红色,看起来似乎是在这里站了许久,江叙一下子皱起眉,一把拉过他手腕把人带进来,麻利地带上门,轻声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时景玉看见他疲倦的脸色,有些心疼,抬起手,掂了掂手里食盒,压低了声音,师弟昨日什么也没吃,身体受不住,顿了顿,他补充一句,师尊也刚解了蛊,需要些膳食来补充身体的。
    外面风又冷又大,这么早就来,肯定很冷,江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沉默半晌,闷声道,师兄,谢谢你。
    当年的自己也当真是鬼迷心窍走火入魔了,竟然会讨厌大师兄这样好的人,还故意找他麻烦,与他斗气
    当真是不堪回首。
    时景玉屈指在他头顶来了一下,笑着揉揉他一夜过去蹭乱了的头发,我猜猜,师弟不会是以为我被冻着了吧?,看见江叙呆愣的神色,脸上笑意愈深,你莫是忘了,怎么说师兄我也是个修仙者?。
    江叙恍然大悟,忍不住被自己蠢笑了,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我还真给忘了,师兄快来坐下。
    二人一转身,便看见原本躺在榻上的人正撑着身体起身,江叙忙跑过去,小心地扶住温翮雪的手臂,埋怨道,师尊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温翮雪微微喘口气,仰头对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阿叙别生气,我已经没事了。
    生什么气?,江叙皱着眉把他扶稳了放好才松手,我是担心你,师尊你刚刚才解蛊,身体还虚着,若是不小心摔到了该怎么办?。
    他可不愿意再看见师尊在眼皮底下出什么事。
    温翮雪垂下眼,浓密的长睫盖住眼中神色,他乖乖地抓起江叙的手指,小孩子似的握在掌心,知道了。
    江叙被这动作搞得一愣,慢慢红了脸,嘟哝道,师尊有时候真的很会撒娇啊,他看到温翮雪干裂的唇,眉头一皱,抽出手来,打算去倒些水去,一转身便对上时景玉的眼睛。
    里面夹杂着疑惑、惊奇,不可置信,复杂得很。
    糟糕,刚刚一心注意在师尊身上,忘了师兄还站在一边。
    真是罪过,他拍拍脑门,干笑几声,抱歉师兄,刚刚把你晾在这里。
    不,没事,时景玉眼神复杂,他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低着头一层层取开,拿出里面的饭菜,饭菜都是热的,拿出来时香气四溢,还在隐隐约约冒着热气,他放下最后一个小碗,这是为师尊专门准备的清粥,还是没忍住问出口,师弟,你和师尊,他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措辞,忐忑道,你和师尊的关系一向如此如此亲密吗?。
    江叙被问住了,他与师尊的事,除去他们二人,还未有其他人知晓,师尊在凌云山中又一向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方才那副样子被任何一个弟子看见恐怕都会觉得诡异,而且这样子还是对着他做的。
    看来有些事是注定瞒不住,他叹口气,扬起一个笑来,对不起,师兄,瞒了你这么久。
    时景玉脸上强行装出来的冷静破裂开来,他募地缩紧手掌,压抑着几近颤抖的声音,瞒了我什么?。
    江叙没注意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凑近了些,小声道,我同师尊,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
    不过是四个字而已,时景玉悬起来的心脏狠狠坠落,碎了个彻底,他想,不过是四个字而已,怎么这么重。
    他沉默片刻,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恍惚的人影,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他抬起头,急切地求证,下山那次,那个名徐温的人是师尊,对吗?。
    江叙没想到他还记着,现在想来当时他们二人似乎还不太对付,笑了笑,是他,我也没想到师尊会一同下山。
    原来如此,师尊对师弟的一切偏爱早在许久之前就表现得明明白白,偏生自己以为不过是小事而已。
    心里难受的紧,时景玉松开手掌,半晌,抬眼对上江叙含笑的眼睛,故作轻松,师弟竟然瞒了我这么久,该如何填补?。
    师兄莫要打趣我,江叙笑道,他看看桌上的菜,惊道,这不会全都是师兄你做的吧?。
    时景玉笑笑,点头道,是我,他绕过江叙,轻轻看一眼端坐于床榻上的温翮雪,冷不丁对上对方的视线。
    冷的厉害。
    师尊果然只在师弟面前温和,旁人面前还是疏离模样。
    他忙收回视线,取了勺子和筷子递给江叙,师弟和师尊都来吃些,虽说不是山珍海味,但也勉强能饱腹。
    之前江叙吃过时景玉做的点心,不但卖相好看,味道也是极好,师兄真是谦虚,他接过筷子,一把把人按倒,师兄的厨艺和大厨没什么区别,我又不是没吃过,别谦虚啦,看着时景玉坐下来,他转头看看温翮雪,脸上有些为难。
    这师尊该怎么吃?
    时景玉看他一眼,把盖着小盖子的瓷碗推到他手边,提醒道,师弟,师尊受了伤,怕是吃不了重些的,这粥清淡,是我专为他做的,,停顿一下,他补充道,想来师尊不好下床,不如师弟端过去吧。
    江叙没想到时景玉这般用心,一时有些感动,师兄,你真的太贴心了!,他端起小碗,笑道,那我便端过去给师尊,师尊知道是你做的,一定高兴。
    看他背转身,时景玉苦笑着摇头,心道师尊可不一定会开心。
    温翮雪仰头看着手里端着碗要递给自己的江叙,眉头一皱,半晌,哑着声音轻声道,阿叙要喂我吗?。
    正要把碗给师尊好让他自己吃的江叙沉默了,若是换做只有他们二人在场,顾及到师尊的身体,他定然不会叫师尊自己动手,可眼下这房中,还有他人在场
    可是他低下头对上温翮雪的眼睛,便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好坐下来,无奈道,操起勺子,递到他嘴边,师尊,张嘴。
    温翮雪弯起眼睛,乖乖张开了嘴,可还未吃入口中,便听到有人在门外大喊,声音急躁。
    不好了师尊!魔族来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兄: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第85章 【85】
    魔族?怎么会突然来!
    江叙手一僵,温翮雪只怔了一瞬,便掀开身上薄被,他忙放下手里的碗,扶着他起来,轻声道,师尊小心。
    他找了一件厚实的大氅披在温翮雪身上,小心地扶着他的手臂,随他一同走到门前,时景玉看他一眼,微一点头,先行开了门出去,随后又严丝合缝地把门关上。
    两人的对话声在外面响起,江叙心里头焦急,却也不能现在就冲出去,他时刻注意着温翮雪的情况,看见他紧皱的眉,忍不住开口道,师尊,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温翮雪轻轻摇摇头,想去抓他的手,却被江叙躲开了,那只苍白的手霎时便僵在半空,他微微侧首,看着江叙,疑惑道,阿叙?。
    江叙心虚地别开眼,他不擅长撒谎,可眼下却不得不撒谎,他收起手,脸上绽出一个笑来,师尊,我手太凉了,你摸着不舒服,说完,便去将桌上早早就准备的好的小暖炉拿过来塞进温翮雪手中,这个暖和,你抱着。
    掌心暖炉传来融融暖意,温翮雪垂下眼,没再多问,只抬眼看他,柔声道,是不是累了?。
    这双眼睛透彻的很,仿佛能看透一切,江叙不敢和他对视,只能假意地撇开视线,故意道,我身体好着呢,怎么会累?,他笑眯眯地又隔着衣裳挽上温翮雪的手臂,恰在这时响起几声敲门声,他松口气,忙道,约莫是大师兄问清楚了,我们让他进来吧。
    温翮雪嗯了了一声,看着他把门打开,放进时景玉,开口道,如何?。
    江叙也急道,师兄,情况严重吗?。
    时景玉脸色不大好,紧抿着唇,他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方才那弟子来叫师尊他便想到,既然直接来找了师尊,看来确实是事态严重后果,可眼下师尊这幅模样,又怎么能让他出去?
    现在山门外有弟子抵抗,可来者,时景玉略微一停,才沉重地吐出一个名字来,是魔君白流。
    江叙瞪大了眼,按理来说不应该的,魔族进犯一事已经不对,可偏偏是白流亲自来,就更显得奇怪,自从上次一见,白流便再无动作,更何况,就算攻入凌云山,于他而言、于魔族而言,又有什么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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